谢燃灯伸脚就踹,但是下面的人纹丝不动,用更大的力气直接把他给拽了下来。
    因为摔得厉害,谢燃灯直接眼前一黑,在彻底昏过去之前,他自我开解的想,不是他不行,是敌人实在是太阴险了,这种手段根本是防不胜防。
    就是不知道洛青曜发现他不见之后,会不会来找他,能不能找到他。
    这回可不是他故意把他扔下的。
    等洛青曜回来的时候,裂开的砖块恢复如初,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外人入侵的痕迹。
    洛青曜在发现谢燃灯不见之后,先是把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又到前台去问:你们看到我夫君了吗?就是跟我一起过来,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个。
    长得像谢燃灯的那么好看的人,的确是少见。
    所以他们两个过来的时候,客栈里的人基本上都有印象,但是在前头拨算盘珠子的客栈掌柜的摇了摇头:没看到过。
    是不是那位客人出去了?
    洛青曜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的包裹里的东西少了一半。
    给客人送毛巾的店小二说:你是在找那位长得特别好看的年轻客人吧,我之前好像看到那位郎君回来拿了包裹,他好像是说什么对不住你,但是他有急事,连房钱都没退就走了呢。
    遇到这种事情,正常人要是不信,那也肯定会追出去找人。
    但是在店小二话音落下,洛青曜就突然暴起,抓住了店小二的衣摆。
    那双眼睛阴测测的看着他:你把之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他的表情太过吓人,那店小二结结巴巴的说:客客人,我也是转述,我上有老下有小,这位客人您行行好。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店小二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说起话来更加磕磕绊绊的,但是说的内容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说完之后,他就被重重的扔在地上,可怜的店小二,他敢发誓自己听到了咔嚓的声音,然后背部一阵剧痛传来,好像是他的骨头都被摔断了几根。
    这客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怎么动起手来这么粗鲁变态。
    洛青曜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本来是想出去找人,可是又不知道谢燃灯往哪个方向走了。
    若是对方走的是西边,他走的却是东边,那岂不是越走,相差距离就越远。
    他的夫君那么聪明,若是要诚心抛下他,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让自己发现的。
    等等,谢燃灯怎么可能会抛弃自己!
    他都为了他,不惜和生养他的母亲决裂,放弃那么优渥的生活,跋山涉水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他的夫君是一个非常重视仪式感的人,就算是要和他分开,也不会像这种鼠辈一样莫名其妙就把他抛下。
    更重要的是,那个包裹里看起来摸走了一大半值钱的东西,可洛青曜知道,谢燃灯根本不在乎这么点钱。
    仅仅难受了不到眨眼的功夫,洛青曜就大步流星的往房间外走去。
    他好像是拎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就把长得白白胖胖的客栈掌柜拎了起来。
    像猛兽一般的少年一把拽住了对方的衣领,洁白整齐的牙齿闪着寒光:把我夫君交出来!
    您,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不管你们是做什么买卖的黑店,你们要抓别人我不管,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立刻马上把我夫君交出来!
    掌柜的给了小二一个眼神,示意对方赶快跑出去把官兵请过来,把这个在客栈里捣乱客人给抓起来。
    但是洛青曜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这边掌柜的还在和他斡旋,从他身后偷偷溜走的其他人,硬生生的被洛青曜给抓了回来,十分简单粗暴的人扔在了地上。
    洛青曜的速度非常之快,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到他怎么动作,就看到一个影子一闪而过,然后砰的一声,所有出去的人都被丢了回来。
    包括想溜出去的客人,都是一样的待遇,被打断了腿,直接扔地上,歪东倒西的叠在一块。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你夫君去了哪里?他真的有可能是出去了,外头有很多好吃的,说不定他是出去买吃的呢。
    你们少胡说八道了。
    如果谢燃灯要是出去的话,一定会把自己带在身边的,怎么可能不说一声就走了。
    肯定是这群人见他的夫君长得好看,偷偷的把人藏了起来。!
    总之我们什么都没做!
    掌柜的梗着脖子,坚决不肯承认。
    他们可是清清白白做生意的地方,这要是平白无故被泼上脏水,这日后生意可没办法做了。
    洛青曜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判定方式,他既然认定了这家是黑店,就绝对不会更改主意。
    准确的说,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他改变想法的那个人,现在正躺在一片黑暗之中,意识不清,昏迷不醒。
    既然软的不行,他就只能来硬的。
    洛青曜跳到了桌子上:从现在开始,你们在场所有人,被我劫持了。
    躺在地上的店小二忍不住笑了,店里的人可不少,除了他们这几个店员之外还有不少住店的客人。
    就洛青曜一个人,他就算是能关的上前门,还能拦得住从后门溜走的人吗?
    就连镖头都在劝: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不要随便生事。
    洛青曜阴沉沉的看着他们:钱都在我夫君身上。
    镖头一拍大腿,好家伙,虽然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他们又不在这种地方生活,几十年也难得来这不夜城一趟。
    谢郎君肯定不会突然走了!肯定是这个店有问题。
    他们来的时候,对外是谎称商人带着货物,这样就不打眼。
    可是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都走了二十多天,谢燃灯押镖剩下的钱还没给呢!
    他们辛辛苦苦这一趟,哪能白做工。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毕竟那位谢郎君一路上花的钱都超过了他们的押镖的费用,他还不至于就为不付这点钱,匆匆跑了。
    你们几个把门堵上,其他人和我一起去客栈房间检查。
    夫君离开的时间还很短,就算是黑店想要把他转移速度也没有那么快。
    指不定他就被这些人藏在隔壁的那几个房间里,偏偏这个掌柜的顽固不化,不要说什么为了其他的客人不让他进。
    洛青曜也不需要这人让,他一脚一脚的踹开房门。
    有些鸳鸯正在床上干事,突然闯进人来,尖叫的尖叫,萎了的萎了。
    你是什么人?!
    回答客人们的只有洛青曜冷酷无情的一脚,还有一卷落下来的麻绳。
    所有客栈里的人全部都捆起来,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嫌疑犯。
    怜香惜玉是不可能的,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的夫君长得好看。
    洛青曜发誓,今日挖地三尺,他也要把自己的夫君找出来。
    第14章 014
    谢燃灯悠悠的转醒,然后下意识用手肘挡了一下眼睛。
    光明实在刺眼,太阳照在脸上,又热又亮。
    青年闭上眼睛,长睫颤了颤,在慢慢适应眼前亮度之后,才放下遮挡的手腕。
    在片刻的混沌过后,昨日的记忆回笼,谢燃灯终于意识到一个残酷事实。
    日上三竿照在身上的阳光不过是他的错觉,他真的并没有浑浑噩噩的睡过去,而是实打实的掉进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
    他动了动胳膊和手肘,顿时叮零当啷作响。
    定睛一看,双脚和手腕之间,都被人套上了镣铐。
    并不是很沉重的镣铐,可上面散发的冰冷金属光泽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什么轻而易举就能挣脱的东西。
    似乎是觉得镣铐足够管用,这会并没有什么人在边上看守他,谢燃灯足以安然打量周边环境。
    他是在坚固干燥的地面苏醒过来的,这个地方并不是昨天那样黑漆漆的,相反,偌大的空间明亮空旷,一点都不像什么狭窄阴暗的地下室。
    砖石和黄褐色泥巴堆砌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个个巨大的火把。
    大概隔五步就有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炬,火把镶嵌在墙壁一个铜质的三角架子上。
    黄铜泛着幽暗的绿色,潮湿和岁月在这些看起来沉重厚实的火炬上留下来相当明显的斑驳痕迹。
    静静的燃烧着,偶尔会发出很轻微的噼啪声,在这个安静空洞的地方显得尤为明显。
    他在地方,像是一个大厅,四周有四根大概成年男人腰身粗细的柱子撑着,没有花瓶之类的摆设,也没有什么画像,只是上方有绘着彩绘画像的吊顶。
    穹顶上绘着的是浩渺的大海,海绵波涛阵阵,狂风大作。
    而在卷起的巨浪波涛上,是一个赤着上半身,长着鱼尾的女人。
    从鼓起的胸膛,柔美的五官来看,应当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谢燃灯的脑海中浮现一个词:海娘娘。
    女人的手腕看起来十分纤细,似乎轻轻一握就能轻易把它折断。
    她对着一条在大海之中行驶的船。
    那并不是一叶扁舟,而是一艘看上去能够容纳近百人的坚固大船。
    大船的甲板上站着很多人,有舵手,有船夫,似乎还有身穿铠甲的官兵。
    一个个雄壮威武的男人,一只纤细美丽的海妖。
    长着鱼尾的美丽女子左手不自然的低垂在身侧,右手高高的举起,那只细白的手很小,手心朝上,拿的却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根蜡烛。
    大海是蓝色的,海浪翻出朵朵白花,女子主要是红色的画笔勾勒而成。
    她的轮廓简单却有神韵,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头浓密纯黑的乌发,薄薄盖在她身上的红色轻纱,殷红的唇,还有红得滴血的一截蜡烛。
    那蜡烛的烛火是幽蓝色的,那么小,那么羸弱,好像被风一吹,浪花一打,就熄灭的干干净净。
    谢燃灯揉了揉眼睛,似乎看到烛火在摇曳。
    他再用力揉揉,定睛再一看,画还静悄悄的挂在上方,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谢燃灯动了动脖子,他身上的东西并没有丢,那根外表并不算特别起眼的项链还挂在脖子上。
    衣服还是那件衣服,鞋袜也好端端穿在身上,他身上的东西只多不少。
    多的就两样,镣铐和锁链。
    没有什么链条固定在地面上,但这长长细细的链条,把他手上的镣铐和脚上的锁链连了起来。
    他尝试着站起来走了几步,一不小心的话,就可能会被锁链绊倒。
    因为这个地方看不到任何的日光或者是月光,也没有任何的计时仪器,他也并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
    不管有没有人在外看着,多获取讯息总不会是什么错误。
    他走的很慢,一路磕磕碰碰的往前挪步,就算知道可能没有什么用处,还是尽量的降低身上锁链发出的声音。
    走了一会,还是没有人来,一直到他走出明亮大厅,站在了岔道口前方。
    大厅只通了两面,一面一条路。
    可是不管是左面还是右面,在走了极短的路程之后,都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岔道口。
    岔道口的两条路,两个岔道口就是四条。
    其中两条黑洞洞的,像是他掉落下来的时候那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另外两条倒是不黑,可也不如大厅那么明亮,昏昏暗暗,而且湿漉漉的。
    站在岔道口跟前,就有夹杂着潮湿寒冷气息的风从洞穴的方向吹过来。
    似乎能够走的一条路,是水路。
    他要是身上没有任何镣铐还好,可现在双手双脚被束缚,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能够倚靠凫水逃出去。
    先不说水路通不通,就算是通,水中指不定还有什么凶猛的东西候着呢。
    这水的味道有点咸湿,还有明显的海腥味,一个岔道口更严重些,甚至还有渗血的水流出来。
    落在谢燃灯跟前,从低洼的口子里漏下去了。
    这分明是恐吓,无比张扬的恐吓。
    难怪他们把他抓起来,都没有派任何人看守,也丝毫不担心他会逃走。
    谢燃灯并没有感受到之前那样令他觉得粘腻的窥视的视线。
    但背后的人,能够那么精确的把他坑入他们的陷进,指不定此时就在暗中窥探。
    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牌,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谢燃灯从岔道口离开,走到一根柱子之后,伸出手,开始解衣扣。
    他将外套脱了一半,特地卡在上半身,然后用长长的外衣罩住了头脸,顺便从储物戒中取出先前备好的点心。
    从储物戒中取东西,是不需要他用手,只用意念就可以。
    他没有办法直接操纵东西上下,但可以决定储物戒出来的东西落在何处。
    原本他是习惯用包裹的,这下直接让它们出现张开的口中,那也一样。
    吃了个半饱之后,他才慢慢的蹭下外衣,拿着艰难脱下来的外衣垫在身后,懒洋洋的靠在柱子上,认命一般,闭目养神起来。
    不吃东西,不养好精神,待会就算找到机会,哪有力气逃跑。
    就算洛青曜聪明伶俐,能很快找到他这里来,那中间也需要时间。
    过了不知道多久,谢燃灯的面前终于出现了几个人。
    他们全身都裹在黑漆漆的纱布里,手脚全部都遮挡的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眼周边上也是黑漆漆的,似乎是绘制了什么诡异的图腾。
    光是看着一双眼睛,连男女老少都分不出来。
    站起来,乖乖跟我们走。
    几个黑衣人当中疑似为首的那个开了口,他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有人在用砂纸打磨瓷盘。
    这声音简直比刚把洛青曜捡回来那会还难听。
    洛青曜是被他折腾了一宿,再加上其他的原因,嗓子才哑了。后来吃好喝好,声音还是少年人的清朗动听。
    这人却是地地道道的难听,不知道是嗓子坏了,还是天生如此。
    见谢燃灯不配合,另外一个黑衣人就要伸手来抓他。
    你别不知好歹!
    他一动手,谢燃灯手肘上就特别明显一个红印,他抬起手腕,手肘上一圈青紫,看着十分狰狞可怖。
    不要乱动祭品。之前那个非常沙哑的声音语含警告。
    那人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缩回手去:我根本没有怎么碰他!
    这男人怎么长得,细皮嫩肉成这样,比年轻的女人还娇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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