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希平说的没有错,李恪别出心裁的发布了太子令,一张《雍州各大世家粮食储备统计表》不但是何氏面临的难题,也成了雍州所有世家手中的烫手山芋。
    真实来讲,世家又怎么可能缺少粮食?
    市面上再怎么粮价飞涨,普通百姓再怎么饿殍满地易子而食,世家的粮仓之中,始终都堆满着大量的各色粮食。
    这些粮食简直就是世家大族的命根子,哪怕李恪贵为太子,又怎么可能让各个大小世家毫无保留的信任,将自家存粮的数字和盘托出?
    真要这样做,和洗干净脖子送到太子面前有什么区别?
    但是太子令旨已出,若是直接拒绝,不亚于公然打太子的脸,不说以后还能不能从太子手中拿到“北玄酒”,光是那些负责“稽核”的左骁卫骑兵就足以震慑住某些不轨之徒。
    任谁也想不到,本来还在暗中准备看太子笑话的各个世家,被太子一张薄薄的白纸搞的方寸大乱,也不知道多少人在暗中破口大骂。
    就在大家都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应付这件苦差事的时候,雍州何氏的报表已经直接交到了李恪手中。
    即便是心里有所准备,李恪看着表格上的数字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共有粮四十七万石,往年年耗粮约三十五万石,预计盈余十二万石……”
    李恪弹了弹手中的报表,有些自嘲的说道:
    “孤身为太子,富庶却比不得雍州何氏的一个分堂。”
    为李恪做统计的是何桂,他对这话不知道怎么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有雍州何氏作为表率,其余各家应该都会尽快将统计表交上来。臣这几天专程拜访过霍知府,大致算出来今年的粮食缺口,大约在八十万石左右。”
    这个数字听起来不小,可光一个雍州何氏就有十二万石的盈余,其余各家想来也不少,这筹集到一起,应该足于应付今年的粮荒了。
    李恪露出欣然之色,整个人更是若释重负一般感觉轻松了许多:
    “如此就好,不过今年雍州的耕种也不能放松。”
    然则李恪只轻松了不到一个上午,下午的时候,各个世家的报表陆陆续续的交了上来,只不过上面写的数字就不那么好看了。
    李恪甚至看着上面荒诞的数字,气极反笑起来:
    “上邽孙氏存粮只有两万石,预计欠缺十五万石?”
    “秦州马氏缺十一万石,成纪李氏缺九万石,姑臧刘氏缺五万石……”
    “哈哈,好极好极,想不到今年雍州粮食缺口,竟然达到了一百三十多万石!”
    李恪说到后面,不止脸色难看,甚至是咬牙切齿起来。
    他这段时间行事顺利,总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不成想今天却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
    负责统计的何桂有些惶恐,不知所措的问道:
    “殿下,这该如何是好?要是这消息泄露出去,怕是雍州和凉并各地的粮价要应声而涨。”
    李恪只发了两句火,就控制住了情绪,冷静的甚至有些冷酷:
    “怕是消息早已经散播出去了,而今之计,只能加快速度,调集粮食过来。”
    李恪这边刚议定,另外一个坏消息却紧随而至,秦州知府霍继忠脸色苍白的闯进平安客栈,又惊又怒的奏报:
    “殿下,京都刚来的消息,说是去岁运河失修,运力紧张,今年南方调集来的粮食要比往年少上两成。”
    李恪深吸一口凉气,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京都的供应是不能少的,能少的恐怕就只有北方各州。说吧,雍州的份额少了多少?”
    霍继忠满眼赤红,双手因为激动而不停的颤抖着:
    “户部的行文上说,今年不仅仅是雍州,凉并二州的粮食,全都要少一半。”
    “一半?!”
    何桂难以置信的叫了起来,声音都变得尖锐了,悲愤莫名的问道:
    “这怎么可以,不论别处,光雍州的缺口就要多上三十万石,这,这岂不是要将雍州百姓全部饿死?”
    李恪脸色铁青,心中已经怒极。
    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想到李恢如此丧心病狂,为了争夺太子之位,生生要以一州之地,一百多万百姓的性命为代价。
    其他人暂时还想不到这么多,依然还抱有幻想,霍继忠更是有些天真的问道:
    “运河失修,今年应该能恢复的吧?今年北方普遍缺粮,是不是可以上奏朝廷,从江南多运些粮食过来?”
    李恪缓缓摇头,神情依旧凝重,只是语气却变得斩钉截铁:
    “今年,要靠我们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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