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只需景竹抬个头注意到眼下情景,或者明玄钰弯下手臂低下头,就能贴在一起。
    断了骨头龇牙咧嘴的某人没注意到,但此时当真高高在上的王爷是注意到了。明玄钰迅速翻身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站在一旁检查景竹的伤势。
    出于负责的态度,这次事故是由于景竹陪他喝酒,导致从屋顶上摔下来,还把屋顶弄了个大洞,所以明玄钰不顾本人反对,自作主张地将景竹接回了襄王府。
    虽然王府繁华,比起茅屋自是舒适得多,但是愿望归愿望,要他在王府白吃白喝地长住下去,总归是有些不自在的。
    而明玄钰觉得,若是就此将受伤的景竹放置在那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何况,他还数次救过自己。
    确实是肋骨断了两根。每天,景竹都在王府享受着从未体验过的待遇,被好吃好喝伺候着,换着方法做的骨头汤,专人负责煎药熬汤照顾起居,怕他无聊,还请了个戏班子。
    唯独一点,就是不让他喝酒。景竹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被迫抓到王府坐月子的小妾。但不得不说,这日子过得还是相当滋润的。吃穿不愁,不用捡破烂,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天朗气清的一天,景竹正躺在院子里的藤条摇椅上晒太阳。冬日午后的阳光也是很舒服的,摇椅上一躺,小毛毯一盖,整个别院安静得只剩藤椅吱呀吱呀摇晃的声音。
    其实明玄钰是不让景竹这样的,毕竟已是冬天,就算下午太阳很足,但伤员怎能吹风?伤筋动骨,就该卧床静养。可景竹是个闲不住的主儿,怎会就此乖乖卧床,假装是个粽子?
    趁着不容反对的王爷进宫不在家的空档,景竹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确认屋里真的没人,便提起鞋袜,翻身下床。
    因为起来得太快,肋骨明显感受到了力量冲击,景竹吃痛地捂住胸口,闷哼一声。稍事休息后,又像只厨房里的耗子一样,呲溜呲溜地踏着小碎步,跑到门口四下张望。
    很好,院子里也没人,估摸这个点那些平日里伺候来伺候去的人都做其他活,或者煎药去了。景竹不禁偷笑,拎起门口的藤条摇椅就搬去了院子一侧的花坛旁边。
    那里阳光最盛,墙边有一棵光秃秃的大柳树,枝丫伸出院墙外。倘若是夏日,定是枝繁叶茂,生机葳蕤。
    顺手从屋内的果盘里抓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提着一壶茶,景竹悠哉地躺在了摇椅上,将原本扔在椅背上的小毛毯盖在膝盖上,啃起了大苹果。
    好不快活,除了没有酒喝。明玄钰为了让他养伤,把整个别院清理了个彻底,干干净净,连半个酒坛子都看不着。没有办法,景竹只能借茶消愁,不断洗脑催眠这是酒这真的是酒,是最好的醉春枝,只不过还有点淡而已。
    晃晃悠悠地品着茶味醉春枝,就在景竹快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时,头顶枝丫咔嚓一声惊醒了他,随即便是一根拇指大小的断枝正中眉心地砸了下来。
    “这……什么玩意!嘶……谁?给爷出来!”
    被吓到惊醒,景竹一个激灵掀开小毛毯站了起来,却又牵扯得受伤处发作疼痛。
    四下张望,无人回应,但柳树枝丫断裂的声音确实是从头顶传来的。半晌,一个顶着一头乱蓬蓬稻草般头发的小男孩探出小脑袋,原来他一直藏在伸出墙头去的大柳树枝丫后面,正趴在树杈上,一脚踩着粗实的树杈,一脚踩着院墙,复杂地假笑着。
    这家伙,属猴的吧?除了这棵大柳树,院墙外面的附近可只有几片矮小灌木丛,这孩子不知又是搬了何物垫脚,灵活地爬上了树。
    只不过最后一步好像没能成功,树杈断了,景竹醒了,也就幸亏他还没掉下去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趴一站,一高一低,一个墙外一个墙里,一个挠头一个叉腰,面面相觑。
    “嗨我说你这小子,干嘛呢,准备飞天呢?上辈子是个二踢脚?”
    景竹皱眉,脸上写满了嫌弃。
    “你豪横什么啊你!我……我听说襄王要娶亲了,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你还狼心狗肺的!真是狗咬绿豆冰,不识好人心!”
    小男孩抱着树干,哼哼唧唧。
    “那叫狗咬吕洞宾……不知道就别装了,行吧小兄弟?”
    揉了揉太阳穴,景竹沉声道。
    “谁……谁不知道呀!我就是故意说错,考考你!还有,我不叫小兄弟,我有名字的,我叫麦子!”
    小男孩被当场指出了错误,小脸蛋涨得红红的,恼羞成怒地吱哇。
    “好的稻子,知道你叫谷子了。”
    景竹啧了一声,故意惹他生气。
    “你!你……”
    麦子被气得脸又红了几分,气呼呼地用小手锤了两下大柳树。
    “绿豆冰,绿豆冰!哈哈哈哈!”
    幼稚的景竹得意地做起了鬼脸,笑嘻嘻地挑衅着气急败坏的麦子。
    不过麦子这名,倒是让景竹想起了城郊贫民窟,那个喜欢粘着他的豆子,和这个麦子正是相仿的年纪。
    很明显,麦子吃这一套,被气得在树枝上吱哇乱叫,比夏天的蝉鸣还要聒噪,要不是害怕树杈再断掉,他能原地跳得三尺高。
    “我现在是王府贵客,你说话当心着些。得罪了我,小心我让我们家王爷把你咔嚓咔嚓!”
    景竹龇牙咧嘴地说着,还伸出右手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来就来,我怕你啊!王爷还能不讲王法了?”
    信以为真的麦子脸上唰的一下就开始发白了,瑟缩回树枝后面,却仍嘴硬地嘟囔着,像一只发威炸毛的小奶猫。
    正当景竹想着怎么治一治这嘴硬的鸭子时,别院的圆栱门处突然传来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随着墨云红锦大氅的下摆映入眼帘,一个勃然英姿,如松挺拔的高大男子迈进别院,带着一身悍然不可近的威武气势,黑沉的眸子皆是凛然。
    第十二章 春色满园
    杜渊的一双眸子向来深邃,带着征战沙场的那种将军气势,一直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是眼下,却软了下来,眼底仅存的一抹凛然寒意,被温柔漾开了底。
    “襄王大人宅心仁厚,好一副菩萨心肠。”
    杜渊无奈地苦笑,一口轻咬在身下那人光滑白皙的肩上。
    “嗯……别。”
    明玄钰皱眉,被压在身下的他两颊潮红,说话亦是气若游丝。
    “别什么,别让我碰你?”杜渊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悦,“不让我碰的话,那你就去吃你皇帝哥哥给的药。等他日戒不掉了,休要寻我。”
    说罢,杜渊翻身坐起,正抓着床榻边的衣服准备离开,突然背后被一片温热的体温覆盖。明玄钰带着粗重的喘息,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贴在杜渊后背上,双臂环抱住了他。
    “求你,别走……”
    明玄钰咬着牙,浑身无力而酸痛,脸上的神情痛苦不堪。
    “哼,原来是别走啊?但我还是不想原谅我的小王爷,除非……”
    杜渊反手摸了下身后明玄钰的腰身,坏笑道。
    环抱的双手被迫松开,杜渊凭借着孔武有力的身躯将明玄钰翻转过来,令他趴跪在床榻边缘,身后的秘密禁地毫无保留,一览无余。
    “除非,你今晚多让我爽几次。”
    熟稔地在那片秘密花园的入口涂抹着润滑的欢好膏,杜渊如同恶鬼般俯身低语。
    明玄钰的手指攥紧了褥子,苍白得近乎毫无血色。他无法抵抗药效发作时锥心刺骨的痛苦,但如果认输去乖乖吃药,那便是顺了皇兄的意。
    “别这么不情不愿。我可以帮你戒了皇上给的药,还能和你共赴巫山云雨,岂不是好事成双?……嗯?”
    动作干脆利落,杜渊猛然挺进。
    “啊!嗯……求你,轻一点……”
    明玄钰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
    背对着杜渊,只有床褥能看得见这张痛苦的脸。大抵,哭了也是没关系的吧?不用再忍了也是可以的吧?只要不去想不去体会也是能假装没发生过的吧?
    明玄钰知道,为何杜渊这次这么凶狠,将不满的情绪带在床上。偌大的襄王府,突然多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全府上下都知道,景竹好几次救过襄王的命。至于那个头发乱蓬蓬的小男孩,据说是景竹的儿子,他爹受伤住进别院,孩子思爹心切,爬墙探亲,结果被杜将军的突然造访吓得从院墙上掉了下来。好在伤得没他爹那么重。不过不知详情,襄王也没有解释,只是交代好生照顾景竹。
    屋内,淫声靡靡。屋外,寒风肃肃。
    身后火热的疼痛和耻辱的快感交缠,一声娇喘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杜渊仿佛得到了什么奖励一般,开心的笑了。
    “别人知道堂堂襄王,在床上是这般模样吗?”
    杜渊发出不屑的嗤笑,加快了速度。
    “今晚这一记,你代那个男人受过。拖家带口的叫花子而已,权当你是发发善心。但是,别让我发现太过分的事情。”
    杜渊的声音愈发凶狠。
    而到这里,明玄钰已然无法理智去撑下去。他只知道,杜渊口中的“代那个男人受过”,指的是将景竹接入襄王府一事。
    偏不……这里可是襄王府。
    这是理智尚存一息的明玄钰,最后的想法。
    每次完事后,杜渊总会将明玄钰揽入怀着,说着千万般道歉的话,与方才的魔鬼样子大相径庭。而明玄钰仿佛一条涸辙之鱼,双目无神地任其摆弄。
    这个人模狗样的将军在说着什么虚伪的甜言蜜语,明玄钰都无心去听,往往都是最后无力地昏昏睡去。只是今晚,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正当杜渊抚捏着明玄钰的双唇,手停留在他半解的衣衫上,准备再尽兴一次时,突然屋门咣的一声被撞开了,一大一小两个黑乎乎的人影缩成一团,混战撕扯着翻滚了进来。
    月白色床帘帷幔半遮半掩,床上的明玄钰背对着门口,香肩半露,衣裳全滑至腰间,醉眸回望,楚楚动人。只是这样妖娆的美人,正被同样半遮赤裸的杜渊揽在怀里,当真是春色满园。
    而景竹和麦子此刻从门口翻滚进来,摔在离床不远处的门口。麦子被撞得平躺在地上,看到眼前场景,啊的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眼睛便索性原地装死。而旁边的景竹经过一番撕扯打斗,早已是啪叽一下跪向了床上二人的方向。
    扣71+0+5八;八'5'九0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这个,那个……嗨,这小子非要闹着玩!满院子跑我抓不住他,这好不容易抓到又抵抗不从,不小心就撞进来了……麦子,麦子?你他妈的……小混蛋,说点什么啊!”
    景竹尴尬地去拨弄麦子,然而麦子装死装得很彻底,一动不动,走得很安详,嘴里还小声循环念叨着“非礼捂实”。
    “你倒确实捂得挺实,那叫非礼勿视!不是……你快给我起来到道歉!”
    景竹一巴掌拍在那双捂实双眼的小手上,俨然一副训儿子的模样,然而麦子并不为所动。
    “那个……不知道说啥好,给你们拜个早年吧。大哥大嫂过年好,哈哈,哈哈哈……”
    景竹麻利的爬了起来,尴尬地笑着作了个揖,揪起装死的麦子转身就跑。
    随着门砰的一声关上,景竹浑身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揪起麦子的衣服扛在肩上,便跑回了别院,一口气都没歇。
    莫名的呼吸急促,趴在别院正中的石桌上,也顾不得天寒地冻,冰冷的石头触感兴许能令人清醒一点。
    麦子仍一脸茫然地被扔在地上,挠挠头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爹,我们是不是要被灭口了?”
    嘟起小嘴,麦子晃着两条腿。
    “不会,但是……哎,你这小王八蛋怎么乱喊呢?谁是你爹?”
    本来还试图冷静分析的景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爹断了思绪。
    “你呀!谁能带我在襄王府混日子,谁就是我爹。我是小王八蛋,那你……是大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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