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能说明,只是下官觉得有些奇怪罢了。明明这殿外的防火缸中就有水,为何腊梅姑娘不用那里头的水?再者,刚刚小全子公公去了多久,大家应该还有印象,可腊梅姑娘却几乎是出去了就进来,敢问这温水又是从何而来?莫不是知道要滴血验亲,事先准备好的?”楚辞带着玩味的笑,看着皇后身边的腊梅。
    “这……这是因为,皇后娘娘近来有些不适,所以才会拎些水出门,让娘娘口渴时能马上喝到。”腊梅急中生智,越编越顺了,“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懒怠,才在她们手中取了水,害得娘娘被人误会,奴婢罪该万死!”
    说着,腊梅跪了下来,一脸惶恐地看向皇后。
    皇后叹了口气,让她起身,说道:“这不怪你,你是一片忠心。只是有人疑心生暗鬼,所以看什么都像有疑点。”
    皇后意有所指的话,让楚辞又笑了起来。
    “腊梅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见招拆招的本事真强。只是下官更加疑惑了,以往听说过皇后娘娘是个志趣高雅的人,宫中一应器具摆设皆非凡品。只是没想到,喝起水竟也和普通老百姓一样豪迈,端着大碗就干了吗?还是说,皇后娘娘的宫中,已经找不出一套杯具了?”他看了一眼托盘上的那个碗,宫里的贵人,就是吃饭,也不会使用这么普通的。
    腊梅的脸僵住了,过了一会,才硬着头皮说道:“娘娘体恤下人,怕我们出门时会将贵重的杯子打翻从而受到责罚,便一切从简了。”
    这理由是多么的牵强,有哪个主子会因体恤下人而放弃自己的品味,宁愿被人嘲笑也要随身带个碗喝水呢?
    大臣们察觉有异,顺着楚辞的思路去想,立刻也发现了问题。
    “还有这把匕首,难不成皇后娘娘出门的时候,下人还要带把匕首防身吗?总不能说是用来切茶点的吧?”有人说道。
    “对啊,刚刚就觉得奇怪,现在一想,她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疑点。”有人开始做事后诸葛亮了。
    皇后的脸色越来越差,在她的设想中,血液相融的那一刻,明明就该动手处置虞稷了才对!偏偏这个该死的楚辞又蹦了出来!将她所有的布局全部搅乱了。
    “是本宫提前做好的准备又如何?本宫只不过是想澄清外面的流言。至于什么温水冷水的,只是个巧合罢了。”
    皇后眼里闪着泪花,表情凄婉:“本宫知道,你们之所以会怀疑我,不过是因为本宫两次指认了稷儿做的错事。可天下父母,有哪个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只是在为人母之前,本宫还是大魏的皇后!稷儿是个怎样的人,你们比我更清楚!就是你楚大人,不也曾被他设计陷害过吗?这类的事情数不胜数,本宫以前秉持着一颗慈母心,才放任自流。”
    她脸上满是后悔:“可后来,本宫发现自己错了,放任他不管,只会让他变本加厉,甚至做出谋害朝中重臣的举动!本宫的所作所为,只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我大魏的江山毁于一旦啊!”
    最后,她心如死灰一般地说道:“随你们要怎么怀疑就怎么怀疑吧,但本宫确确实实就是大皇子的亲生母亲!除非你们能拿出证据。腊梅,摆驾回宫!”
    看似被伤透了心的皇后匆匆离开了大殿,二皇子一脸尴尬,他来这大殿,仿佛只见证了一场荒谬的大戏。众人隐晦的打量让他浑身不舒服,没过多久,也跟着告退了。
    虞秋现在非常茫然,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大皇兄的话听起来虽然非常离谱,可是母后的表现却更加奇怪。恐怕现在除非父皇醒过来,将那晚的事情说出来,才能真相大白。现在二者各持一言,实在让人难以决断。
    底下的大臣们同样也是如此,就连一直强烈要求杀死虞稷的张大人,都变得沉默了。他用余光打量着虞稷,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真的能从他身上看到妹妹的痕迹。
    不对!他告诉自己,一定是被刚刚的话蛊惑了,这不可能是真的!
    可是,在太子问起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时,他听到自己说:“既然真相扑朔迷离,就待查清楚之后,再做决断吧。”
    第511章 成也萧何
    “先生, 先生,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滴血认亲没有用的?”
    上书房里, 虞秋一见楚辞进来,就虎扑过去将他一把抱住, 然后缠着他问早上的事情。
    “多读书, 多看报,自然就知道了。”楚辞摸摸他的头, 示意他坐好来。
    虞秋坐好后, 不知想到了什么, 苦恼地叹了口气:“先生, 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教我呢?李常侍和其他几位常侍都很凶的,而且我觉得他们讲的也都没你好, 还经常怪怪地看着我, 是不是觉得我笨呢?”
    “你觉得自己笨吗?”楚辞反问道。
    虞秋用力摇了摇头,他当然不觉得自己笨。
    “那不就得了, 其实是因为你对几位常侍原本就存在偏见,所以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在你脑中放大, 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就比如说,我这样, ”看见虞秋还一脸不明白, 楚辞举了个例子,他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虞秋的额头, “你觉得如何?”
    虞秋觉得楚辞在和他开玩笑, 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捂着额头说道:“一点都不痛。”
    “那如果是李常侍这样呢?”
    虞秋想了想,诚实地说道:“我会觉得他想要打我。”李常侍黑着脸的时候最吓人。
    “那他打过你吗?”
    “没有。”虞秋回忆了一下, 很肯定地摇头。
    “看吧,他明明没有打过你,你却认为他会打你。那是因为你在脑子里已经认定他是个很凶的人,所以他随意的言行举止在你看来,都会是别有深意的。你越想,就会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排斥。”楚辞给他分析了一下原因。
    “那……那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吗?”虞秋若有所思。
    楚辞笑而不答,他已经说了这么多了,其余的就看这孩子自己的领悟了。
    温太傅和下午来讲学的李常侍站在外面静静地听了许久。
    温太傅乐呵呵地道:“看吧,我就说这位楚大人很会哄孩子,今日之后,你应不用再为太子上学总是走神的事操心了。”
    李常侍颇有些苦恼:你说太子殿下为何觉得老夫会打人呢?”
    温太傅笑而不语,也许他应该照照镜子,顶着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哪个孩子不害怕?
    温太傅轻咳了一声,和李常侍一起走了进去。
    虞秋看见李常侍反射性的浑身一僵,李常侍察觉到后,努力给了他一个笑脸,试图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善意。虞秋见他脸部似抽搐的模样,心里一抖,呜,先生,还是害怕怎么办呢?
    楚辞和温太傅站在一旁看他们互动,心里早已笑出了声。
    为了不打扰虞秋上课,温太傅和楚辞退了出来。
    “他懂事了很多。”楚辞道,原本三个皇子中,属虞秋最为淘气。可他现在也能按捺住性子,一整天不出去玩也不闹腾了。
    “身在皇家,是要比普通百姓更早成熟的。他肩上担负的重任,会驱使他不断成长。”温太傅道,当年的那位四皇子,比如今的太子殿下,还要早慧些。可惜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像虞秋这样,就刚刚好。
    “唉,”楚辞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圣上他还好吗?入京以来,风言风语听了太多,一个比一个夸张。”
    温太傅道:“既然进宫了,就去看看圣上吧。我们没去漳州府之前,他经常会提起你,应是有些后悔了。”
    楚辞笑了笑,当时的调任确实很突然,可于他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过早卷入其中,最后怕是骨头都不剩了。
    二人来到乾元宫门前,让人进去通传一声。没过多久,张福海亲自出来迎接。
    “温太傅,楚同知,你们随咱家进去吧。”
    二人跟随张福海,还没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在这里待久了,恐怕会连嘴里都泛着苦吧?
    楚辞行过礼后,看向龙床上的天和帝。他静静地躺在那里,除了微弱的呼吸外,几乎找不到他活着的证据。这放在现代,应该算是植物人了。
    温太傅和今日值守的秦医正打听了一下圣上的身体情况,依旧得到了不容乐观的回答。
    楚辞心里一沉,是啊,在现代,这样的病人还能依靠定期输液来获取身体所需的营养。可这是古代,即使太医每天都会熬制补汤,但喂进去的也不过十之五六,身体能够吸收进去的就更少了。
    大家只能无力地看着他一天天的消瘦下去。等到哪一天,身体熬得油尽灯枯了,人也就撑不住了。
    温太傅坐在床边和天和帝说话,说着说着不由老泪纵横。
    楚辞有些难受,他移开视线,转而打量起天和帝的寝宫来。从里头的摆设来看,能够看出天和帝的审美不俗。无论是哪个地方,都透露着一股大方雅致的美感。
    只除了一旁桌子上的字画,看上去十分凌乱地堆积在一起。应该是圣上看了之后,来不及喊人收拾就昏迷了。而大家都在关注他的身体情况,也就没人想到,要整理一下。
    不知最近是不是受寇静的影响,楚辞看见这么凌乱的桌子,心里很不舒服。寇静是个军人,每天都会把房间收拾地齐齐整整的,楚辞看惯了那样的环境,随手乱放东西的毛病都改了不少。
    他越看越不舒服,可又忍不住去看,最后还是憋不住了,问道:“张公公,下官可否帮圣上整理一下那些字画?”
    张福海一愣,看向桌子,有些伤感地说道:“平时圣上最爱摆弄那些字画了。每每看完,都是自己亲自动手摆放好,从不肯假手于人。不过,咱家记得那天早上是放好的啊,也不知是被哪个毛手毛脚的碰乱了!”
    提起那些粗心的小太监,张福海一脸气愤,都是些欠调教的!
    “那就麻烦楚大人了,你们读书人,整理此物应比咱家要得心应手些。”
    得到允许的楚辞走过去,将堆积了大半个桌子的字画按照类别一一归置好。摆着摆着,他突然发现,在这些字画的最底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露出了明黄的一角。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东西抽了出来,看清样式后,他才发现,这应是一封圣旨,还是书写过的那种。
    在看与不看之间挣扎了半秒,楚辞决定将这个问题抛给别人,于是叫道:“太傅,张公公,下官在这些字画底下发现了一道圣旨。”
    两人惊愕不已,立刻围了过来:“这难道就是另一封?当夜圣上拿出了两道圣旨,让咱家去取玉玺过来盖印。盖好后,他便将其中一封给了咱家,让咱家尽快送到淳亲王府上去。等咱家回来,另一封圣旨已经不在了,原来是到这儿来了。”
    楚辞听了这话,顿时想起了今日早朝时,虞稷提到过的那封废后圣旨。他看向温太傅,温太傅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便知道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张公公,老夫可否借圣旨一观?”温太傅道。
    张福海直接将圣旨递了过去,温太傅是圣上最信赖的人之一,看一封圣旨,又能算的了什么?
    温太傅打开圣旨一看,里头果然如他所料,就是虞稷说的那封废后的圣旨!
    “看来大皇子没有说谎,圣上真的有意废后,想必那天太过着急,她便将圣旨藏到了这里面。因为她了解圣上的习惯,知道旁人不会来碰他的字画。她应也想将其拿走,可她没料到,张公公竟一步不离圣上寝宫,便是她来探望,也要开着门站在门外侯着。”楚辞说道,既然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换子一事也有待商榷。
    圣上和皇后一直鹣鲽情深,即便这几年感情淡了些,也不至于到废后的地步。定然是她做了太过的事,才会让圣上忍无可忍之下,做出这个决定。唯一的可能便是如大皇子所说一般,圣上发现了她换子的事情。
    可是,若换子一事圣上已经知晓,那么到底最后皇后娘娘对他说了什么,才让他激动地吐血昏迷呢?
    在楚辞百思不得其解时,张福海已经准备拿着圣旨,去坤德宫讨个说法了。
    自从察觉到皇上对皇后的态度有所改变后,他就开始提防皇后。他最后悔的,就是那日没有早些赶回宫中,才让圣上被那毒妇气晕过去。
    “张公公且慢,此事现在不宜声张!仅仅只是这封圣旨,还不足以证明皇后娘娘所犯之罪。”温太傅拦住他,以免他冲动之下,反被皇后拿了把柄。
    “这是圣上亲手写的圣旨,即便不能给她定罪,也该拿出去,废了那个毒妇!”
    温太傅苦笑道:“若这封圣旨再早个一天拿出来,都可以这样做。但楚大人进了宫,这圣旨再拿出来,就没用了。”
    张公公一愣,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由颓丧地坐回原处。
    楚辞看着他们俩一脸懵逼,为什么他进了宫,这圣旨就不能拿出来宣读?难不成他是什么过期药剂,能使圣旨失效?
    温太傅见他确实不明白,只得和他解释:“你还记得,你曾仿过一副《灵飞经》吗?”
    楚辞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祝峰这个傻小子说他将祝大人书房里挂着的《灵飞经》弄坏了,想让他仿一副,他当时念及这傻小子最近挺听话,便给他仿了一副。
    见他点头,温太傅继续道:“这画挂在他家两三年,祝安泰都不曾发现此事。还是有一回,一位大人将其借走赏玩,发现那副《灵飞经》和原版比起来,有一处细节不一样,才将此事揭发了。”
    “大家都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东西,才能以假乱真这么多年,便让祝大人带到朝上来看。这一看之下,果然惟妙惟肖,若不是那位大人特别喜爱,八成也是发现不了的。”
    “自那之后,大家都知道了。当初名动京城的状元郎,还有这一手功夫。”
    楚辞沉默了,当时那处细节,是他特意留着以便和原版区分的,没想到竟会闹出这样的事。
    温太傅也是摇头,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不是楚辞,估计发现不了这封圣旨,可偏偏又因为他,使得这封圣旨的可信度大打折扣,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啊。
    第512章 好转
    近来朝野上下流言四起, 那天早朝上的事,已经传得人人皆知了。
    皇后这神来一笔,可算得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仅没有让流言消失,还让自己成为众人怀疑的对象。她将自己关在坤德宫中, 称病免了其他嫔妃请安。但大家都明白, 她不过是怕人笑话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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