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过后,何瑶便看着叶抚,眼中瞧不出喜悲来。
    感觉到马车中气氛不太融洽。何依依又扯了扯何瑶地衣袖,但何瑶没有理会他。
    何瑶偏头又看了看秦三月,眼神不由得柔和一些。她感觉秦三月气质颇为温洽,知书达礼的,有些招人喜欢。
    秦三月笑着打招呼,“瑶姐姐好。”
    “瑶姐姐?”何瑶看着她。
    秦三月看了一眼何依依,“我跟何依依是朋友,朋友的姐姐我自是当叫姐姐的。而且,瑶姐姐让人瞧着便想叫姐姐呢。”
    “哦?我瞧着怎么了?”何瑶问。
    “瞧着很有姐姐范儿呢。”
    “姐姐范儿?什么叫姐姐范儿?”
    秦三月恬淡一笑,“这般事,哪能说的细致。”
    何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整个人面色都放松下来,神情也柔和许多。
    感觉到姐姐气场的变化,何依依不由得朝秦三月投去佩服的眼光。眼里满满写着,不愧是你,一言两句就可以改变氛围。他可佩服秦三月这个本事了,总是能轻易地带动氛围。他想,什么时候得去向秦三月取点经。
    何瑶从被何依依打晕地劲儿里缓过来。她本是想好好收拾何依依一番的,但是如今这面前来了客人,自然还是要拿出大家风范来。
    何瑶看向叶抚,微微颔首,“叶先生。家弟自去年荷园会以来,回家后,便时常提及先生姓名。家弟受先生照顾颇多,何瑶替家弟先行谢过叶先生。”
    叶抚轻轻摇头,“在荷园会,倒是依依他照顾我们许多。何小姐这般,实在客气。”
    “何依依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分量本事,我自是清楚,便是个不成器地混球儿。”何瑶瞥了何依依一眼,后者欲反驳,被她瞪了一眼,又缩了回去。“不过去年荷园会回来了,我便深感他变化颇大。待人处世、眼光、谈吐、心性都成长不少,若只是出去看个文会,大抵不会有这般变化,想来,便应是叶先生对他印象颇深。”
    何依依挠头自得又略微羞涩地笑了笑。听何瑶一番话来,起码他觉得姐姐是认可自己的。
    叶抚说:“依依很聪明,学东西很快。我也没有教他多少,更多的,还是他自己学习来的。”
    “我始终觉得,主观上的学习只能充实知识,性格、心性等等上的成长大多取决于环境。环境里发生的事,接触的人,等等。”何瑶娓娓道来,“一件事可以影响一个人一生,同样的,一个人也可以。”她看向叶抚,“依依每每提起先生姓名,眼中都露出向往的光彩来。我想,叶先生对他的影响不会小。”
    何依依有一种被戳穿了的感觉,羞恼道:“哪有。姐你别乱说。”
    何瑶白了他一眼,也懒得跟他说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子听着就是。”
    “姐……”
    叶抚笑了笑,“我向来不觉得我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只能希望对依依的影响是好的方面。”
    何瑶笑笑,没多说。对叶抚的了解基本都是从何依依那里听来的,至于他本性如何,能力如何,身份如何,她并不知道,所以也只是点到即止。
    虽然先前在楼台上,跟何依依说起叶抚时,她的态度不太好。但那只是她性格使然,实际上,她内心对叶抚、秦三月以及另外一个女孩胡兰都是颇有好感地。这份好感在没有见到他们时,便存在了。
    在何瑶的认识里,何依依以前一直是一个比较阴郁,不善言谈,更不会和人分享情绪,除了一个从小认识的居心以外,根本就没有朋友。但他从荷园会回来后,明显改观了。整个人开朗畅明了许多,说起话来脸上都有色彩了。还常常说着,秦三月和胡兰是他的朋友呀,每每说起,眉毛都要扬起来了。
    何瑶瞧着现在的何依依心喜,自然对使何依依变成现在这样的叶抚等人感到心喜。这是下意识的好感。如今见了人,瞧着叶抚和秦三月都挺面善的,便更是欢迎。
    只是,她很含蓄。远不似她性格上那般大大方方的。心里头终究还是压着一件让人难以喘息的事。若是在以前,定然是要好好地招待一番。但是现在……
    唉。
    何瑶想到那般事,不由得叹了口气,蹙起了眉头。
    “姐姐——”何依依开口。
    但是他没说完,就被秦三月抢先一步。她笑问:“瑶姐姐可有心事?”
    何依依顿了一下,看了看秦三月,发现后者左眉稍稍跳了一下。然后他心领神会,闭了口。
    何瑶反应过来自己莫名地失态。瞧着秦三月温和的模样,心里头倒是软乎乎的。她舒开眉头,“没呢。”
    “叹气是何般?”秦三月说,“瑶姐姐生得这般好看,可不要蹙了眉,做了那柔弱美人。”
    “是叫三月吧。”何瑶问。
    “嗯。”
    “你都叫我姐姐了,我也就称你一声妹妹吧。”
    秦三月笑道:“我很开心呢。”
    笑容具有感染力。好看且真实的笑容,感染力十足。
    “真好呢。”何瑶有些恍然。
    “瑶姐姐为何叹气呢?有心事吗?”
    何瑶笑道:“没呢。没什么心事。”
    秦三月看向何依依,“何依依,你坐过来。”
    “干嘛?”
    “我要跟瑶姐姐坐一边。”
    “为——好吧。”何依依见秦三月泛眉,便同意了。
    跟何瑶坐到一边后,秦三月便同何瑶说起了话。笑笑闹闹,好不融洽。
    何依依有些难以接受地看着。在他的印象里,自家姐姐虽说是个大气人,但向来矜持拒生,怎地这才跟秦三月认识了一小会儿,就能聊得这么融洽。只看表面,还以为她们是许久不见的好姐妹呢。
    他看向叶抚,小声问:“先生,正常吗?”
    叶抚看了看他。自然是知道何依依在问什么正不正常。他抬头又看了看秦三月和何瑶,然后点头,“正常。”
    这么久来,叶抚对秦三月的性格了解得没说的。她能轻易地走入别人的人生和世界当中,也能不着痕迹地退出来。
    这是独属于她的本事。
    何依依想跟叶抚说说话,请教一番。但明显地,叶抚心不在焉,在想其他事。
    一眼看去,各自有着事,似乎便只有何依依做了闲人。
    何家离西城有些远,一路不知过了多少桥,多少街。大多数人还是认得何家的马车,远远地见着来了,便让开一条道来,不去挡了何家马车地撸。从西城到东城,是方位城地地改变,同时也是建筑、街道风格以及路人数量的改变。
    从中城区过来后,能见到,这边儿的人明显少了许多。还有建筑的风格也从矮平式排列建筑,变成了独家独户的院落。这里似乎只是一片住宅区,而且还是富贵人家的住宅区,商业气息没有那么浓,一路瞧着,难见摆摊开店的。什么“李家”、“张家”、“宋家”……等等的幽金大牌匾高高挂起,老远看去,便反射着仅剩一丝的微光,好生夺目。便是那门槛,都要修到膝盖那么高。
    是这样的。
    大户人家嘛,自然是要别具一格,不能跟平民们一样,多俗气啊。
    马车没在这片儿停下来,继续往着里面。
    走得更东边儿了,渐渐地能在远处看到浓雾,是落雪时独有的雾,高高地、厚厚地糊在天上,没有半点缥缈轻柔的感觉,幽沉且肃杀。
    透过纱窗,叶抚看着外面。秦三月和何瑶依旧聊得欢喜。
    “那雾里有座山。”何依依说。
    叶抚点头。
    他继续,“山傍着君安府,何家傍着山。何家是个山庄,在那雾里面。”
    “山是什么山?”叶抚问。
    “白玉山。”
    “是养龙山脉的山吗?”
    何依依点头,“最后一座山呢。”
    “为什么叫白玉这个名字?”
    何依依想了想,“这个我还真没了解过。先生你很好奇吗?”
    “我就随便问问。”叶抚摇头说。
    马车进了浓雾当中。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和车厢吱吱地摇曳声。浓雾就像水一样,偶尔挤点光进来,都像是激起了涟漪一样。
    何依依惯常地哈了口气,“冬天的白玉山是这样的,雾大得很过分,生怕人瞧见了路似的。不过先生不必担心,何家大院里头,跟外边儿一样敞亮。”
    “敞亮吗?”叶抚问。
    何依依笑着说:“敞亮得很。”
    “真的?”
    何依依顿了一下,忽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先生……”他觉得叶抚话里有话,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话。
    “兴许吧。”叶抚说。
    后半程里,何依依显得心不在焉,坐也坐不安稳。
    马车再往前走了一会儿,远远地,瞧见一处通明之地。那里就是何家了。
    何瑶从跟秦三月的洽谈里抽出身来,问叶抚:“叶先生要在君安府玩多久?”她问着,便又说:“多留些时间吧,让何依依带你们在城里逛逛。白玉山上,冬天里的风景也不错。”
    “姐……”何依依自是听得出来,她打算让叶抚和秦三月牵住他。
    “你别插嘴。”何瑶看了他一眼。“先生意下如何?”
    “白玉山的风景,看上去的确不错。”叶抚望了望,见雾里是山,山里还是雾。
    何瑶笑了笑,“小时候,何依依喜欢一个人跑上去,每每让我好找。”
    何依依有些尴尬。
    “他那时没个玩伴,又觉得居心是个女孩子,跟女孩子玩太丢脸了,就时常一个人躲起来玩。”何瑶说。
    秦三月笑道,“我跟胡兰都是女孩子呢。也不见得他觉得丢脸。”
    何依依捂着脸,“小时候的事,就别说了吧,姐。”
    何瑶看向叶抚,“何依依这家伙没日没夜地盼望着能跟你们再见面,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真诚希望你们能多留几天,”说着,她颔首低眉。
    何依依很少,基本没有见到自家老姐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处置。
    叶抚笑道,“我向来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何瑶和何依依几乎同时说。姐弟的默契,便在这儿了吧。
    叶抚笑着摇了摇头。没给个明确的说法。
    何瑶深深吸了口气,笑道:“一切还是遵循叶先生自己的意见。何家,随时都欢迎。”
    马车速度缓缓降下来,很平稳。
    车夫在外面敲了敲车厢门,呼道:“少爷,到了。”
    何瑶率先站起来,“叶先生,三月妹妹,走吧,到院里头坐坐,我们再好好叙一叙。”
    下了车,便见到何家大院的门。一番看去,这周围似乎只有何家这一户。很大,因为雾气浓的原因,见不到到底有多大。比较稀奇地是,这个大的世家大院,正屋居然连个门槛都没有,什么石狮子啊,门神都没有。除了一个“何家”的顶梁牌匾,便只是两开的一扇门。
    门内出来下人迎接。
    远远地便瞧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哭哭啼啼地跑过来,落在何瑶面前,悲戚的唤道,“瑶主,你可算回来了。”
    何瑶问:“家主他们呢?”
    “家主他们去了城主府。”
    “还有谁在院里?”
    “只有夫人,老夫人她们。对了,居心小姐也在。”
    “居心?她来干嘛。”
    “找少爷的。”
    何瑶回头看了看何依依。何依依讪讪一笑,“大概是好些天没理过她了。”
    “你这些天干嘛去了?”
    “姐姐你啊。”
    何瑶顿了顿,没再问,只是瞪了何依依一眼。她看向叶抚两人,“先进去歇会儿吧。听何依依说,叶先生喜欢清静是吧。”
    叶抚笑道:“没必要那样客气。”
    “叶先生,请吧。”
    进了何家大院,果真如何依依说的那般,是敞亮,跟外边儿地雪啊雾啊俨然不是一个世界,便是柳暗花明之意。
    何家大院虽然修在君安府和白玉山地夹界上,但的确是个山庄,亭台楼阁啊,净往高处修了去,远远看去,亭榭、阁楼、园林树、蓄水池、文桥、砚山池等等分明地摆着,错落有致,很有美感。这种美感不是浮于表面的艳俗之美,是内蕴其间的含蓄之美。一个俗人来看了,大抵只会觉得气派,大,便想不到个什么美不美。但凡有眼光,没法看不出来这里面的讲究。
    亭榭阁楼,讲究个燕衔高啄,文桥砚山讲究个黑白明澄,水池园林讲究个稍水一点青。
    在这里,倒像是人往画里面走。敞亮是敞亮了,美也是美了。
    秦三月看来,总觉哪里有点怪怪的。
    “真好像副画嘞。”她便说。
    何瑶同她撞肩,“待久了,也就那般样子。”
    秦三月笑着回头,问叶抚,“老师觉得呢?”
    “是画。”
    秦三月最能听得懂叶抚的话,听来后,便迎着点了头,转过去。
    是画,不是像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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