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昨夜州马城城门大开后,大部队就已经朝着渡劫山那里去了。
    本来一百多里路的距离对基本都是修仙者的他们来说并不远,即便是练气境界的修士,卯足了劲儿跑也能在两三个时辰内抵达,更不提那些金丹元婴甚至更加厉害的。
    但渡劫山的存在,让这一百里路走起来相当困难。
    在城门大开那一瞬间,让人心烦意乱的气息或者说威势便流淌进来,像是洪水一般。这种感觉越是离渡劫山近,感受得便越是明显,所以,越走越是困难,越走自然也就越慢。以至于一夜过去了,拂晓见山,大多数人还在五十里的范围内,这个时候,练气境界的人已经寸步难行了,筑基及以上还能撑一下。
    无法再前进的,便席地而坐。因为他们发现似乎只是凭借着这点稀薄的威势便能对神魂,以及丹田经脉进行一些锤炼。是要比在平时的环境修炼好生一些。
    渡劫山够大,周遭地空地也够大,装下几百万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虽然,很有一部分都是凑热闹的。
    筛去了练气境界,五十里后的地方,人分明地少了许多。就算是筑基也无法在剩下的路程里前进太多,大多数人还是不敢冒险的,万一被这山的威势搞出什么伤来,就得不偿失了,也不乏愿意拼一把的,受伤的多,精进一步的很好。最终,筑基境界的人普遍倒在一百里内,能突破的也就是那些神魂境界比较突出的了。
    之后剩余的几十里,便毫无疑问的是金丹及其以上。这一下子,人数骤减,因为分散得比较开,所以看上去稀稀拉拉的。
    天际拂晓,在五十里的练气区里,忽地走进了一个格外眨眼的人。是一个相当健硕的女人,或许是个美女。她背着大得跟个小房子似的铜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这样的造型实在是太过惊人了。本来因为渡劫山的缘故,这里的路就很难走,她居然还背着那似乎有着几十万斤的大铜炉。关键的是,看上去似乎也并不累。
    她走的每一步,都会在地上踩出个凹陷来,碰到干一点的土皮,就直接踩裂了。
    有一见着的老头说:“这位姑娘,前面会越来越难走,你背着这个,可能有些难。”
    那姑娘回以一笑,模样的确好看,只是身材比起脸太过突兀了,“多谢道友提醒。”
    “姑娘你……”老头震惊无比,找不到什么话说,“力气真大。”
    “我就是力气小,才背着这个呢。”姑娘回道。
    随后她继续前进。
    力气小才背?那对她来说,什么才叫力气大啊?听着的众人不由得想。回神来时,她已经远去。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众人只得这样感叹一句。
    姑娘走得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很扎实,节奏十分稳定,不见颓态,似乎每一步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丝毫不受到渡劫山的影响。只不过,即便她的速度始终不变,照她这个速度,走到山脚下,估计也得要一天多。
    渡劫山将大多数人拦在一百里之外,同时,也让这大多数人见识到了那些各显神通的境界更高的修仙者。那背铜炉的姑娘只是其中之一。有人脚踏羽扇,如腾云驾雾,悠悠然而去;有人蜻蜓点水,脚踏波纹,潇洒无比;有人乘着各类妖、灵兽坐骑,威风八面;有人健步如飞,笑谈清风……
    对于他们来说,许多都是平时见不到的高境界修仙者,上不去渡劫山固然可惜,但能见到这些人物已经是很难得了。
    只能说,渡劫山将不同的人能在哪样的位置,划分得很清楚。有人只能在五十里外,有人能进一百里,有人能到山脚,有人能爬山……毫无疑问的,这是属于修仙者的盛会。
    而在登山之热如火如荼的时候,州马城里的叶抚才刚刚穿戴好衣物。他离开三楼,到了二楼。
    小夜在秦三月房间外的押屋里。她早早地就醒了,正在给秦三月收拾替换的衣物。
    见着叶抚过来,她起身拘礼,“先生,早上好。”
    叶抚笑道,“嗯,早上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她怎么样了?”
    “这几天基本都呆在房间里,很少出来。”小夜如实回答。“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秦小姐说,她不做完不出来。”
    叶抚走上前去,将门推开一道缝看去,见秦三月伏案书桌前,一旁摆着雪见兰。她正襟危坐,紧皱着眉头。
    “会有问题吗,先生?”
    叶抚摇摇头,“随她吧。”
    “是。”
    “她出来了,你就和她说我出门了,之后她想做什么,由她自己定。”
    “是。”
    随后,叶抚迈步离去。
    到了一楼,刚打开院门,便在不远处看到尚白。他立得很直,一动不动地等待着。见叶抚出来后,他点头说:“你来了。”
    “等很久了?”叶抚笑问。
    “两刻四十二息。”
    “还有计时间的习惯啊。”叶抚笑着说。
    尚白点头。
    “走吧,或许那里已经很多人了。”
    叶抚大开步伐,朝着城北去,尚白随后跟上。他们住的这里离城北很近,但这个近只是相对于其他地方而言,实际上依旧是很远的,毕竟州马城很大。
    但他们看似闲庭信步,实际上走得很快。
    尚白之前以为叶抚是个普通人,毕竟感受不到气息波动,但是现在看来……他觉得或许是个会隐藏的人。但具体是什么人,尚白并不关心,他对这些不在意。之所以请求叶抚跟他一起登山,只是因为他们是邻居,并且在同一时间里,同一地点,一起看到了渡劫山降临,于是他就问了问叶抚要不要和他一起登山,同不同意对他来说都一样。同意了便一起去,不同意就算了。
    对于叶抚而言,尚白就像是以前见过那种,想做一件事,见着有人了便问要不要一起,没见着就自己一个人去。不同的是,一般那样的人会很热情,但尚白,别人看见他只会觉得他不苟言笑。
    一路过去便是,叶抚不和他说话,他就不说话。若说他沉默寡言,但又觉得他要说话的话,会有很多话说,但那些话对他来说没有必要。
    往往,跟这样的人相处其实很不自在,但叶抚毕竟是叶抚,和任何人他都相处得来。
    望着城北走的人很多,以至于城主府的人都不得不来疏导稳定。
    出了城后,一眼看去,是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一片。像是渡劫山最外面围了一圈不规则的彩环一样,而往更远处看去,越是靠近渡劫山,“彩环”便越小,颜色越淡。
    尚白提醒,“走起来会很累,如果感觉走不下去,就停下来。”
    叶抚笑道:“谢谢提醒。”他问:“你要上山吗?”
    “是的。”
    “很多人看似都上不去。”
    “我的修为足够我上去,只是看看能不能登顶。”
    “那么说,你很厉害。”叶抚笑问。
    “不算最厉害,但是也算比许多人厉害。”尚白没有任何隐瞒,说得很直接。
    叶抚又问:“那你为何要带上我?你一个人肯定更自在。”
    “我没有带你。我只是问你要不要一起,你说要。”
    “很奇怪。”
    尚白第一次正面看向叶抚,“我觉得你也很奇怪。”
    “我哪里奇怪?”叶抚笑问。
    尚白摇头,“我没想到我随便邀请的一个人,就是一个或许也很厉害的人。”
    “我不厉害,只是个读书人。”
    “我喜欢读书,但我不是读书人。”
    “读书人就是喜欢读书。”
    “读书的人和读书人不一样。”
    叶抚笑了笑,“也有道理。”
    尚白又看了叶抚一眼,然后说:“我看不透你,所以觉得你很奇怪。”
    “再如何看不透,大多数人都是藏在心里,然后暗中观察。像你这样,直接告诉我的,很少。所以你是奇怪的。”
    “明明就不懂,却要藏在心里。那样才是奇怪的吧。”尚白说。
    叶抚摇头,“并不奇怪。因为跟一个身份未知、能力未知的人相处,要小心着,提防着。”
    “我不需要提防。所以,我会直接说出来。”
    叶抚笑问:“所以,你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吗?”
    尚白摇头,“我并不想知道。因为你我注定不会有太多交际。”
    “说的也是,但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交际不是更好吗?”叶抚说,“如果你不邀请我一起登山,自然没有现在的对话。”
    尚白点头,“你是对的。但是那已经是昨天了。”
    “如果能回到昨天,你应该就不会邀请了我吧。”
    尚白想了想,说:“应该还是会。”
    “为什么?”
    “因为如果回到昨天,那么我是今天的我,而你是昨天的你。今天的我依旧还是会邀请昨天的你。”
    “这听上去有点绕。”
    “或许。”他没有特地解释。
    简单的对话下来,叶抚觉得尚白是一个心很直很直的人,没有一点弯弯绕绕。他并不避讳地说出了对自己的看法,也不因为自己跟他最初见到的自己不一样而改变他的打算。
    叶抚想,或许无所畏惧,才能一往无前。
    而相反的,尚白觉得叶抚是一个很绕的人。
    他们的步伐没有因为这段不太融洽的话而终止,像是结伴而行的道友,一同向前。而一直,尚白只知叶抚不一般,但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而“叶抚”又时不时他的化名。这些他都不知道,也没有去探究,因为他觉得这些不重要,就像一开始,叶抚是否会答应同行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一样。
    一段路途过去后,叶抚停了下来说:“或许,我们应该分道了。”
    尚白面无表情,“你累了吗?”
    叶抚笑道:“累倒是不累。只不过,我觉得你一心想要登山,想要到最高处,而我想慢慢地,好好地看一下沿途的风景。道是不同的。”
    尚白点头,“那就这样吧。有缘再见。”
    他话很短,说完后,转身就继续前进。对他而言,叶抚只是个过客,再如何不一般,也只是个过客,不会影响到他的道路。
    叶抚遥遥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心直,道也直。”
    尚白很像他的学生,曲红绡。他不由得想过,如果任由曲红绡走下去,不去打扰她,她最终也为成为尚白这样的人。
    而叶抚之所以愿意跟尚白走这一段,也只是因为他尚白身上看到了曲红绡的影子。
    但走着走着,总是要分开的。因为道不同。
    叶抚的人生没有最终的目标,也没有不得不实现的事,他只是在人生这条道上,走走停停,看看风景。有着最终目标的人,在目标实现后,或许就会停下来,而叶抚的脚步永远不会停。刚开始的他甚至不懂得去为美丽的风景而驻足,但认识了三个学生、恋人、朋友、后辈以及种种人后,他懂得为他们驻足了。
    他渐渐地也有自己想要去呵护,去照顾的存在了。
    以前,他喜欢看天,喜欢看远方,但是现在更喜欢看身边的人和风景。学生、恋人、朋友、后辈……都是他美丽的风景。
    在原地晃神一会儿后,他自嘲一笑,笑自己又善感了,感叹一句,这可不是以前的我啊。
    随后,又再次前进,只是渐渐地放慢了步伐,不再像尚白那样走得那么快。
    ……
    “萧青梅,你在干什么!快放开我!”
    州马城的一条暗巷里,醒来的钟茂典见到自己身上缠满了的紫色绳索,满面愤怒。神念传音都激动起来。他原本是打算去渡劫山的,但走在路上,被人下了阴招,神魂被强制催眠了,再醒来就是这副样子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是萧青梅,自己的好兄弟下的阴招。
    他面前是之前那个眉目俊朗的年轻男人。他叫萧青梅。
    “小茂啊,忍一忍,明天我就放开你。明天我爹还有几位长老就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你一个人太冒险了。”萧青梅尽量安抚。
    “你混蛋!是不是那个女人让你来的!是不是!”钟茂典眼睛狰狞出血丝,灵气在身体里鼓胀,想要挣脱,但这紫色绳索就是分毫不动。
    萧青梅连忙说,“是我怕你一个人冒险,万一做傻事怎么办。”
    钟茂典一口咬住紫色绳索,神念躁动,“萧青梅,你居然用我给你炼的法宝来捆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萧青梅咬咬牙,“你就忍忍吧。”
    “我拿你当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钟茂典睚眦欲裂,几乎要淌出雪来。
    “你别逞强了!伤到身体怎么办?”萧青梅见着钟茂典有些疯狂的样子,连声说。
    “萧青梅,我知道你是受了那个女人的命令才来的,我不怪你。”钟茂典忽然冷静下来说,“但是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不论如何,我都要去做!”
    “你要干嘛?”萧青梅有些担心。
    “虽然我现在炼的器具有形无神,但再如何,数量都在那儿。”
    钟茂典埋着头。
    “你……你别乱来啊。”萧青梅还不知道钟茂典到底要做什么,但言语让他很紧张。“还有,这里是州马城,不要被城主府的人逮到把柄啊。”
    “从我离开钟家那一刻,你就该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
    钟茂典神念最后一次波动。随后,他背后的十几把兵器猛地,全部炸开,强大的力量威势冲开,周围的建筑物种种裂开一道道大缝,然后尽数坍塌成粉末。紫色的绳索也瞬间被撕断。
    第一个受到冲击的钟茂典胸口直接开了一个大洞,浓郁地、混杂着肉渣子的血从他嘴里涌出来。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袖子一抬把嘴角血沫抹去,然后在胸口的大洞放了几粒丹药。丹药化开,丹雾弥漫在伤口。
    萧青梅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愤怒吼道:“你不要命啦!”他又气又惊又怕。“一个炼器师除了神魂,最重要的就是身体,你疯了吧!要是伤到心脉怎么办!”
    钟茂典冷冷地看着萧青梅,“好自为之。”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有些摇晃地远去。
    萧青梅在后面愤怒地大喊,“钟茂典,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你看看你那样子!像个乞丐一样,你知不知道!钟茂典!”
    钟茂典走向前,始终没有回头。
    萧青梅咬紧牙关,怒骂一句,“混蛋!”他气不过,一拳朝旁边的隔墙砸去,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隔墙,直接碎成粉末渣子。
    然后,便看到远处,三个身穿轻甲的人急速奔了过来,冷冷地对他说,“请跟我们走一趟。”
    “干嘛?”
    “你肆意破坏城内建筑,侵犯了州马城的利益。”
    萧青梅这才回过神来,大喊道,“不是我,是那个人!”
    他指向钟茂典离开的方向,但那里已然空无一人。
    为首城卫冷冷地看着他,“劝你不要反抗。跟我们走还有希望,反抗的话就地诛杀。”
    萧青梅欲哭无泪,敢情自己这受了气,挨了骂,还要当背锅的吗?他咬咬牙说,“跟你们走行,但我想见一见你们城主。”
    为首城卫冷淡地说,“带走!”
    然后,其他两个城卫各自一道枷锁上来,锁在萧青梅肩膀上,便蛮横地将他拖走。
    “不!你们不那这么对我!我是无辜的!”
    ……
    钟茂典拖着受伤的身体,朝着城北去。好在受的是身体上的伤,没有波及根本,有着上好丹药的帮助,恢复得很快。
    却在他到了城门口时,一个抱着黑猫的的成熟女人走了过来,淡淡地说:“小茂,受了伤就不要到处跑。”
    钟茂典僵住许久,然后跪了下来,用着沙哑到几乎要分辨不出来的声音说,“让我出去……”
    “母亲是为了你好,你任性太久了,现在跟我回去吧。”女人拍了拍黑猫,黑猫顺意爬上她的肩膀,她搀扶着钟茂典说。
    钟茂典绝望地闭上了眼,两行浊泪落下。
    随后,他睁开眼,极度怨恨地吼道:“我恨你,你不配做我母亲!”他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像是野兽的咆哮。
    女人身体僵住。她愣住了,在想,自己看到了什么?看到了把自己当仇人一样的儿子吗?
    钟茂典甩开女人的手,发疯似地向城门外跑去。
    女人愣住许久,没有去阻拦,等她反应过来时,钟茂典已经消失在远处了。
    “唉——”重重地叹息吐出,她抱着黑猫离开这里。
    随后,一个黑衣黑发的女人从这里走过。
    “做儿子的不体会母亲,做母亲的不体会儿子。果然,婚姻和生子就是错误的事。”
    她这样感叹。
    走了几步,她停了下来,捏着一片树叶,透着阳光看了半天后,疑惑自语,“这玩意儿真的能用?”
    要不要试试看?
    “……”
    算了没什么事还去联系的话,多没面子啊,好歹我也是个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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