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件事,第二天酒醒之后的赵图强,成了远近闻名、见义勇为的打拐英雄。
    “不对啊,我什么时候知道他们是人贩子的……我真的喝多了?”
    就在他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小女孩已经爬上副驾驶,和弟弟一起坐在座位上。
    谢雁从车窗里伸出头,道,“少说屁话,走不走?”
    这一路,谢郁算是见识到了不同的世界。
    沿途的旅店,吃的比村里好,还有电,虽然电灯昏黄,不算明亮,但比起点油灯,点蜡烛来说,方便多了。
    沿途的城市,到了夜里,不是漆黑一片,而是闪着点点微光。
    有些光落在那条大河上,波光粼粼,白天的时候,从车窗看出去,那条大江格外汹涌可怕,随着车越往东边开,江面越发宽阔,比断崖村的断崖还要宽。
    赵图强的车没有开进沪城,而是停在了沪城外的仓库,这里还有很多别的大卡车,拉着从远处来的货。
    等按时交了货,赵图强才带着两个孩子,搭上了去沪城的车。
    下了车,已经是秋季的末尾,没有炎热的日光。
    谢郁和谢雁背着包,跟在赵图强后面走。
    沿途都是农田,偶尔可以看见一些土屋,远处有一条宽阔的江面和芦苇荡。
    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一片棚屋面前,赵图强找了个看上去不那么破旧的土屋,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洗把脸,休息会,明天我们去找你那没良心的爹。”
    沿途都是农田和农舍、棚屋,半点没有大城市的样子,甚至还没有县城的房子好。
    谢郁问,“这里真是沪城吗?”
    “怎么,”
    赵图强从里面端出来一个盆子,“怕我把你们带去外地卖了?”
    “那倒不是……”
    谢郁洗了脸,“可是路上他们不都说,沪城特别好,人人都住在漂亮房子里,穿着漂亮衣服吗?”
    “屁话少说,你一个小孩子老是听这些干什么?”赵图强开车累,进去倒头就睡,把钥匙扔在桌上,“把门锁好!”
    四周都是农田,夜里也安静,赵图强的棚屋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里面还算整齐,就是人不常住这里,落了很多灰。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或许有七点,赵图强就来敲门,叫他们滚出来洗脸。
    他换了身衣服,看着刚起床的两个孩子,“算你们运气好,这趟我赚的多,老子今天心情也好,一会我带你们先去买两件体面的衣服,再去打听人。”
    谢郁洗完后,谢雁接过了盆子,重新去倒水。
    “我们自己带了衣服。”谢郁说。
    “你们那些破布穿着什么鬼样子,一会你爹骂我虐待你们,我哪去哭冤去?”赵图强打开门,走出去,粗狂的声音传来,“快点,别磨蹭,一会晚了!”
    “你不是觉得沪城的人都穿漂亮衣服吗?老子带你们去看看真的沪城和漂亮衣服长什么样。”
    一条茫茫的大江,横躺在他们面前。
    在农田,芦苇和泥地的江对面,此刻淹没在浓浓的晨雾里,是一个谢郁从未见过的世界。
    第47章 此去通途13
    长江,有亚洲第一长河的称呼。
    它西起世界最高的山峰群,一座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高原大山西南侧,拥有众多支流,沿途,流经华国的数个省份,如同大地血脉,贯穿华国东西,于沪城附近的一座小岛东侧奔入大海。
    无数条支流和干流,从它身体之中分流而出,构成遍布大地,哺育各地的血管网,滋润,哺育着每一处依赖它生存的村庄、城市。
    对于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外面这些宽阔无边的大河,是一种全新的存在。
    以前,谢郁以为只有断崖峭壁才会阻碍人们往前走的路,可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河流也会。
    长江在沪城的分支,就是他们面前这宽阔的浦江。
    一条江河,将这个华国最繁华的城市分成了东西两个世界。
    浦江以东,贫穷,荒凉,农舍棚屋修建在农田旁,风吹过去,能让岸边的芦苇荡跳小半天的舞。
    浦江以西,临近东海,则是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此刻,宽阔的江面上弥漫着雾气,仿佛一碗热汤,唯一的不同——河水是冷的,汤是热的。
    晨雾久久不散,偶尔从白色的世界里,会冒出一些漆黑的船身,一眨眼的功夫,黑色船又消失在了白色的雾里。
    “呜——呜——”
    船身出现的时候,这些庞大的铁怪物还会发出沉重的叫声。
    “呜——”
    谢郁起先以为这里没有多少人,但当他们跟着赵图强来到渡口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人,比断崖村,比县城,比路上经过的城市,多了几百倍!几千倍!
    渡口等着黑压压的人,一眼看过去,望不到尽头,有上课的学生,推着自行车等上班的人,男男女女,老少都有。
    铁怪物的呜咽声少了,没了,江面上静的可怕,雾却一直不散,人也越来越多,前后都是人。
    不只是推着自行车等上班的人,还有拖着货物,蔬菜的车辆,从渡口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马路。
    “什么情况。”赵图强个子高,却也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每次过江,都要等这么久吗?”
    谢郁说,“可我们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
    赵图强比他还烦躁,“过江的确麻烦,但也不至于和今天一样这么麻烦!船都被人吃了吗?!轮渡怎么不开?”
    谢雁和谢郁个子矮,三个人站在一叠木板旁边,扛着木板要去送货的人,比他们挤的还累。
    “起大雾了,”
    旁边的一个花白胡子,带着眼镜的人说,“能见度太低,船开不了,估计是被停航了,再等等吧。现在这个大雾,船开了也容易出事。”
    轮渡停了,所有的人和车都堵在渡口。
    谢雁抓紧了谢郁,“一会跟紧一点。”
    而她则抓紧了赵图强的袖子。
    赵图强察觉到女孩的动作,“干啥?!拉啥?不准拉着我!”
    谢雁:“好的。”
    嘴上答应的很好,手上动作却没变。
    赵图强也只是这么喊了一声,前面忽然传来了哨声,他本能地把两个孩子往安全的地方拉了拉,“站好,一会丢了我可不管!”
    旁边的胡子老人一喜,道,“雾快散了,轮渡开了!”
    果然,前面传来了人群发出的嘈杂声音,伴随着轮船发出的锐利响声,拥堵在最前面的人开始了久违的移动。
    从浦江东边,赶去浦江西边,只有搭乘轮渡,因为这江面太宽广,至今还没有一座桥,能够跨过这么宽的江面。
    第一班轮渡顺利开航,轮船发出欢快的声音,驶入渐渐散去浓雾的江中,朝着对岸而去。
    与此同时,其他的货运船也开始了行动,各种各样的船,有的单船开着,有的黑色铁船,一条借着一条,如同蜈蚣一样连起来,缓缓行驶。
    这是华国最繁忙的江面之一。
    第一班轮渡带走的原本就是候船室里的人,第二班才进人,人群开始动了,赵图强一把抓住谢雁的细胳膊,“搞快点搞快点,往前走!”
    四周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是一起往前走,前后左右都是同一批人。每个人都着急的不行,上班上学的要迟到了,送菜的赶不上早市,东西也不新鲜。
    直到前面传来一阵更大的骚乱声,还有喊叫声时,也没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因为,呼啦啦一片数不清的人挤在一起,四周就像是密不透风的铁饼,挤着每个人。
    “别挤!别挤!”
    “出事了!出事了——”
    紧跟着是被混乱的人声淹没的惨叫声。
    像是多诺米骨牌,一个扶着自行车的人被挤倒了,后面的人却还在往前走,人们脚下踩着的东西,从地面变成了另一个人。
    上万人拥挤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车,人,全都倒了下来,更多的车和人,是从倒下来的人身上碾压,踩踏了过去!
    混乱发生的太快了,即便是有人发现了,却也无法阻挡,如果不往前走,自己就会成为下个被推倒的人,而倒在地上的人,则成了一双双鞋子的踏脚石。
    短短三四分钟的时间,谢雁旁边的老人就被推倒在地上,眼看后面的人要踩了上去,她立刻拍了谢郁:“快!你爬上赵叔的肩膀。”
    谢郁和她一起锻炼,身体轻,动作敏捷,一下就窜上了背。
    他空出来的位置,给谢雁活动的空间。
    谢雁伸手抢过旁边的人扛着的巨大木板,推到摔倒的老人身后,赵图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朝着后背上的孩子大喊一声,“抓紧了!”
    随后,赵图强跳过去,用强健的后背死死抵住木板,挡住了后面人往前走的步伐。
    利用木板争取到的这十几秒,谢雁伸手拉着老人站了起来!
    她说,“快起来,快!”
    随后,她扶着爬起来的老人朝着斜前方走了几步,赵图强也立刻跟在他们身后往前面走,没有了抵挡的力量,木板被砰的一下挤在地上,更多的人踩着往前挤!
    “朝旁边那儿走!那儿有缝隙!”谢雁喊。
    她扶着惊魂未定的老人,跟着背着谢郁的赵图强一起朝着另一个方向,人少的缝隙里挤了过去,终于,几人找到一个高台阶,爬上去,可以暂时远离疯狂的人群。
    站在这里,可以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人潮中,有几块坍塌下去的部分,而且这坍塌的面积越来越大,骚乱声震天,夹杂着惨叫声和哭喊声。
    “什么情况?”赵图强傻眼了,这群人跟不要命一样。
    实际上,当踩踏事件发生的时候,很多人是身不由己地成为了被推着向前的一部分,甚至他们随时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谁都想停下来,但谁也停不下来。
    老人坐在台阶上喘着气,谢雁检查了一下,发现他的腿部还是被人踩了好几下,而且看起来情况很严重。
    过一次江,连命都没有了!
    不只是人,还有他们推着的上万辆自行车,和人潮一起,涌动着,如同漆黑的潮水,无可阻挡地将那些摔倒的人淹没。
    很快,收到值班人员的报警,沪城公安立刻赶到了现场,控制住了这里的情况,进行紧急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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