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了。皇帝脸上看不出喜怒,符谦也识相的没再说这事。
    最终皇帝只是下达了逮捕卖国商人的通缉,将钟离越想要带兵出征的事暂且压下。
    钟离越不服气,皇帝挥手叫散朝之后也不走,似乎还想要说道说道。
    其后发生了什么事周承弋不知道,只是晚上他要入睡之时,钟离越突然找上门来。
    东宫的烛火熄灭不多时又再次亮起,周承弋披着外衣匆匆从寝殿走出来,就见钟离越沉默的坐在榻上,眉间拢上一层阴翳。
    舅舅?周承弋将烛台放下,走上前去,怎么了?
    你,钟离越抬起头,眼眸深深的似乎要望进他眼底深处,你是周承弋吗?
    周承弋心里一咯噔。
    作者有话要说:  照旧还有一章,吃完饭码。
    写完这段剧情,子固就回来了!
    我,立志要写小甜饼,是时候该证明自己的(激动搓手手)。
    昨天更完就直接睡了,难得睡了九个小时,满血复活啦~~
    药还是很管用的,就是昨天脑子抽抽把饭前吃的和饭后吃的搞错了,日常怀疑自己脑子。
    感谢大家的关心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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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房观彦返航
    周承弋面上没有什么表现,心脏却紧张的骤然一缩,然后狂跳起来,有那么短暂的失语。
    他下意识的笑了笑,语气竟然十分冷静,舅舅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钟离越张口又戛然而止。
    只仔细打量着他的面容,比起五年前已经张开了许多,却依旧能看出幼时的影子,疏朗俊逸的眉目几乎是同姐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其他五官说不上来像谁,整体来看既有皇帝的英挺又有钟离家的风骨。
    这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姐姐和皇帝的孩子,可是皇帝说
    钟离越眸色渐深嘴唇抿紧,直接上手扣住周承弋的右手手腕拖到面前来,拇指指腹摸索着寻找那道数年前意外留下的伤疤。
    其实钟离越一开始没多想。
    他虽然觉得周承弋变了些,皇帝对他的态度也有些奇怪的温和,却只以为是遭逢大难。
    这孩子本来性格就较常人敏感些,他自有一腔马革裹尸还的抱负,离京多年,仔细想想陪在他身边的日子竟已是五年前。
    而和亲王体弱,三不五时就缠绵病榻,虽亲近然自周承弋上朝之后便少通来往;皇帝更是不必说,这人堪称明君,注定名流千古,然则并不是好丈夫好父亲,总担心步先帝后尘,仁慈于臣民,肃正于妻儿。
    倒不能说他对妻儿不好,但他同妻儿关系都算不上好却是真的。
    钟离越从来不否认两人之间曾有过深情,不若皇帝也不可能力排众议娶姐姐为皇后,姐姐那般的女子也不会甘愿囚于深宫之中,但感情是会被消磨的,非是深情便能白首。
    皇帝如今没回忆姐姐都觉得可惜,终究多是因为红颜薄命。
    自古皇家多薄幸,父子相残的不是没有,钟离越至多只能将自己的命同外甥捆绑,往后皇帝厌了周承弋,也能看在钟离家的功绩上给一个善终结局。
    可原来这善终结局终究是妄想吗?
    钟离越并没有找到那条疤,这是意料之中的。
    他只沉默的握着那手腕许久。
    周承弋被他突然伸手吓了一跳,终究不相信钟离越会一言不合上手揍他,强忍着没有后退,只安静的观察他的动作,不消一会便猜出了他的意图。
    舅舅想找我幼时磕伤的那条疤吗?周承弋弯起眉眼笑道,这都多少年了,早便没有了。
    嗯,是我想岔了。钟离越垂眸松开手,难得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嘴。
    气氛有些沉闷,长夏进来送茶,周承弋泡了两杯浓茶,将其中一杯推给钟离越,自己端起另一杯,尝了一口压压惊,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与周承弋相反,钟离越看着那浓的都变了颜色的茶水,眉间的沟壑都抚平了些许,似笑非笑道,你这是打算与我促膝长谈?
    周承弋点头承认,舅舅突然说这话,必然是从哪里听来了什么。
    钟离越向来直来直去不跟他打哑谜,没有哪里,我刚从乾元宫出来。
    他说着呷了一口茶水,顿时扭曲成一张痛苦面具,扭头就把茶水吐了,还呸了好几声,一边说着这什么玩意儿一边把茶水倒了换了杯白水。
    乾元宫,皇帝。
    周承弋听罢仰头喝尽这杯浓茶,苦涩的味道在唇舌间弥漫,一直传至胃里。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似乎有些紧张,又似乎并不意外。
    毕竟第一面相见就叫他感觉深不可测。
    既然如此,干脆摊开说比藏着掖着更好,更别说面前的是钟离越,弯来绕去不仅没意义,反而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得不偿失。
    周承弋想着手指转动空了的茶盏,嘴里的称呼已经变了:陛下说了什么?
    现在都不叫父皇了,你这是变相承认?
    钟离越连喝两杯白水才将嘴里的味道压下,态度倒也寻常,瞧不出什么心思,他还能说什么,夸你而已。
    周承弋不置可否,没什么情绪的扯动嘴角,陛下说这话,总要有几分依据才对。
    你想多了。钟离越斜眼觑他,语气很霸气凌然的道,他说什么重要吗?你什么时候见我只听信片面之词过?
    周承弋之前不惊讶,听到这话却露出明晃晃的不可置信,你竟然能对我有怀疑?
    钟离越不是连气氛都不看,和皇帝拍桌吵架的那种一根筋吗???
    嘶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钟离越听出话里的隐喻,顿时不干了,对着他指指点点,语速恢复之前,你表现的这么明显,只有瞎子才看不见!本元帅十来岁入行伍,带兵多年,精通兵法,就你这样的表现我还能不怀疑?
    话里话外带上两分嘲讽,你是太看不起我还是太看得起自己?
    周承弋:舅舅,你这样说话容易被打。
    钟离越扫量他两眼,这身板就寻常人来说已经很是不错,但放在军营里就有些不够看了,尤其是精兵中的精兵锁甲军。
    北胡将领大多高大且体毛旺盛,身长六尺六的亦然有,端坐马上高出一截宛如鹤立鸡群,最后还不是被钟离越斩于马下。
    于是周承弋就见便宜舅舅嘴唇一开一合,吐出两个字,就你?
    钟离越顿了顿,又平静的陈述事实,你这样的,我单手能打十个。
    周承弋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拼命在心里告诉自己打不过真的打不过,才将那股气压回去,只嘟囔了句,父皇竟然能忍受你这么久。
    可能是因为朝中能对抗北胡的武官少吧。钟离越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周承弋没忍住问道,你难道不怕皇帝哪天生气把你脑袋摘了?
    我傻啊,等他上门来摘?钟离越得意的扬了扬眉头,瞧着像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说话都带着那个年龄独有的意气,真到了水火不容的时候,我早就跑了,马都不带停的。
    周承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心疼谁,只能竖了个大拇指。
    钟离越却反应过来,你少打岔,说,你到底是不是周承弋?
    周承弋含蓄表示,我确实是周承弋,从出生起久叫这个名字,这不用怀疑,不过我并非过去那位弋太子。
    这什么意思?钟离越眉头一皱,难得有些迟疑,难道真跟你那本《狐梦》里写的一样?是叫失心疯?还是离魂症?
    钟离越说到这里突然恍悟道,我说皇帝怎么隔三岔五问我把书看完没,又叫我看那房观彦写的分析文章,真是比我还烦,原来问题出在你这。
    你竟然也知道自己烦?周承弋看他跟看稀有生物一样。
    钟离越嫌弃的赶他,直截了当的问道:所以到底是不是?
    周承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不想被当成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给超度了,便点了点头,你理解成离魂症也没问题,不过目前这里只有我一个。
    你是我姐的儿子吗?钟离越问。
    周承弋斟酌一二,身体如假包换。
    行,那就得了。钟离越竟然就应下了,给出的理由也很令人哭笑不得,看你也不讨厌,做的事也都是利国利民,那便无事了。
    周承弋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然而钟离越真的站起来说了句我走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在门口被绊的踉跄一下,低声骂了句什么。
    周承弋抿了抿唇目送他的背影走远。
    无人知道钟离越回府后独自一人在祠堂待到一天一夜,再出来时,又成了那个又酷又飒又话痨的钟离元帅。
    朝中的风云变幻仿若历经数个春秋,出使西洋的使节团也并不顺利。
    不过终究还是不负众望的拿下了西洋炮,同时还带上一些种子作物和一些西洋传教士,归心似箭的返航,日夜兼程除了补给不做停留的竟然将行程缩短了一半。
    远远望见祖国的海岸,所有人都站在甲板上翘首期盼。
    观彦,俞仲翎在船上待得太久,已经有了一些不适的症状,他脸色称得上惨白,但人却很精神,马上就要靠岸了,乡试近在咫尺,你书看的如何?我这理藩院左侍郎一职可是专门留给你的,你一定得考进三甲啊。
    学生尽力。房观彦说着这话,眼睛一直落在越来越近的彼岸。
    三甲可不是尽力就行的。俞仲翎自己是二甲前列进士出身,很明白想入三甲是何等的困难。
    想着便觉得不放心,忍不住劝道,不然这般,你带着这群传教士慢点回去,直接错过乡试,待明年准备充足,必然能金榜题名,我等你一年。
    这主意出的,果然是不择手段。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不择手段,才终于得到这些西洋炮。
    房观彦知道俞仲翎是为自己着想,他婉拒道,若入不了三甲,便是我能力不足,已经努力过了,尚书无需可惜。
    俞仲翎连忙道,你别这么死板,咱们
    正在这时,船靠岸了。
    房观彦喜形于色,告了声得罪,便迫不及待的下了船。
    众人还在因为久不着陆有些目眩头晕之时,房观彦已经牵来了一匹马,竟是要快马加鞭立刻往京中赶。
    俞仲翎奇怪的看着他,你这么急着走作甚?
    房观彦利落的翻身上马,握缰扬鞭,只留下一句,我答应了要回去喝酒的。
    俞仲翎大惊失色的指着他的背影,问自己的同僚:就这一杯倒酒量竟然嗜酒如命?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只有六千字,完了我开始嫌弃我自己了。
    (明明我以前是个日更三千就觉得勤奋的人。)
    小剧场
    俞仲翎:就你还喝酒?
    房观彦:我喝的不是酒。
    周承弋:此时子固还在骑马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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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误国》上刊
    从岭南到京中,快马加鞭赶路也需要两三日左右,房观彦还在路上的日子,周承弋的《误国》终于在《长安》杂志上刊登。
    而符谦也不负他所托将书的宣传做到了极致,还特意以作者亲历官场沉浮改编之作为卖点,不仅在长安书坊挂起了横幅,还叫报童们从黎明至黄昏,此起彼伏不断绝的在城中吆喝叫卖,自然吸引了不少儒生文士,杂志的销售额在经过持续月余的平稳后终于迎来一个大高峰。
    周承弋暗戳戳等着这书上架很久了,如今终于看到,免不住便溜到长安城中探听评价。
    未曾上过官场的年轻学子们大多都觉得此作中描绘的官场阴暗,诡谲云涌十分的真实而上过官场的,譬如宋绪文老先生,只觉得止戈夸大了许多,有些危言耸听了。
    当个小说看尚可。老先生评价的很勉强,眉头紧锁,显然是对止戈的新文并不满意。
    余映路过听得这话,反问了一句,这不就是小说?
    老先生一梗。
    同样觉得心梗的还有朝中百官。
    因为止戈的马甲在朝中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地步,书名又起的这么直白,众臣很合情合理的怀疑这是本内涵之作,毕竟殿下有前科,第一本书就是内涵陛下。
    所以百官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背地里都去买了一本来看,这一看果然没摆怀疑,这都不是内涵了,这是明涵,偏偏他们也只能干看着生闷气。
    更惨的还要数刑部大牢里的陆尚书了,因为房丞相秉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心态,第一时间就拿着书去看这位老朋友去了。
    昔日的户部一把手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退下官袍官帽后,是一夜发白的头发,老态频现,姿态也是颇为狼狈。
    听到动静,他慢半拍的转过头来,眯着那双浑浊的眼半晌才看清是谁,他骤然瞪大眼撑起身体,一把上前抓住地牢的栏杆,希冀的哆嗦嘴唇,有些语无伦次,你来了,是陛下叫你来的吗?臣,罪臣
    房丞相缓慢摇了摇头,你不必等了,流放判决已下达,陛下怜你也曾为萧国做过实事,留你九月秋风起后再离京。
    陆尚书希望破灭,呆怔了许久,眼中漫起些许雾气,抿唇半晌只能发出一声惨笑,颓然的跪坐在地,那你房云郁今日是来看我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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