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衣襟狭缝钻进心脏的位置,让心也跟着开始发热。
    顾若低着眼,能看到姜新染耳朵尖上细小的绒毛,顾若一呼吸,那绒毛感受到了流动,柔软地晃了晃。
    顾若抿着唇,心尖仿佛被这绒毛撩过似的,痒得若有若无,想抓都抓不到。
    她的眼眸越沉越深,有些躁火在心里乱窜。
    姜新染专心致志给她上药,肩膀上的血印子全都涂上药膏了,剩下一个牙印在侧颈上,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顾若的下巴,抬头。
    轻细的触感,顾若五指抓紧了身下的浴巾。
    咽部动了动,抬头的动作有几分机械。
    姜新染腿蹲久了,有点麻,她想站起来先缓缓再给顾若继续上药,但是她低估了自己脚麻的程度。
    才一动,两条腿就像不受控制似的,只感觉到一阵酸痛,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一头栽下去。
    顾若下意识接住姜新染的腰。
    姜新染直接栽进顾若怀里,鼻尖正好埋进那个最柔软的地方。
    热气汹涌。
    两个人都僵硬了。
    第十六章 我害怕
    顾若扣在姜新染腰上的手紧了紧。
    突来的紧绷感让姜新染慌了神,入鼻的气息又软又香,轻带潮意,甚至连嘴唇都挨上了。
    姜新染呼吸渐急,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即使是六年前,她也没和顾若这样亲密过。
    那时的姜新染嘴上厉害,爱戏弄顾若,经常勾着她的脖子吊在她身上,或者从后面缠上来趴在她背上,也有直接整个人歪进她怀里的时刻,然后就开始作乱,故意对着她的耳朵根吹气,放低了嗓音说些让人心热的荤话。
    但也仅仅如此了。
    顾若太能忍,常常脖子上全是汗,还能坐怀不乱,姜新染总揶揄她,说她大概是圣人投胎。
    顾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不想伤害你。
    每当看到她那少年老成的一本正经,戴副眼睛就能堪比老学究了,姜新染总是乐不可支地倒在她身上,挠着她的手掌心,直勾勾看着她说:没事,咱俩可以互相伤害。末了又贴在她耳边轻声:或者让我伤害你也行,我下手一定会很温柔的
    每每让顾若薄面红了个透,只好顶着一张俏艳绯红的脸蛋柔柔看向她,无奈地叹气。
    姜新染在这种一触即发的紧急关头竟然还能出神回想起以前的事,甚至开始怀念从前那个还尚有人性的、会脸红的顾若。
    不像现在这个冰冷的、看不出喜怒的顾若。
    正出神呢,忽然听到顾若刻意的两声干咳。
    姜新染猛地回神,又开始慌了,挣扎着要起身。她想找个支撑,仓皇之际,手掌不小心按到了另一边
    姜新染:
    顾若:
    姜新染抬头,顾若低眼。
    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都有些尴尬的情绪在脸上。
    细看之下,眼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顾若用来盘发的夹子已经散开了,静静躺在旁边的地上,长发散落在肩前,乌发雪肤,红唇皓齿,还有那双清冷漆黑的眼眸,深处燃烧着烈焰,冰与火的碰撞,迸发出近乎妖艳的火花。
    美得让姜新染发呆,连呼吸都忘了。
    这个女人真是该死的好看。
    而顾若被她注视着,心中已经开始发烧,顺着血液往五脏六腑蔓延。
    只好发狠地咬了下舌头,吃痛皱眉,才有力气别过脸,又低咳了一声。
    不不好意思姜新染一激灵,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顾若低着头深吸一口气,拢了拢自己的衣襟,也跟着站了起来,轻声对姜新染道了谢,又淡淡说: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卧
    顾若想说卧室,忽然想到,那个只有一张床的房间,说什么也不能算是卧室,于是顿了一下,改口道:我带你去睡觉的房间看看。
    姜新染对顾若识趣转移话题几乎感激涕零,点头连连,直说自己困了,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结果顾若打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说:你睡这。让姜新染打了一半的哈欠不上不下地卡在嗓子眼儿里。
    这她愕然无语。
    这是个能住人的屋子么?
    白墙,水泥地,墙边一张简易不锈钢单人床,看着也就一米宽,即使上面铺了褥子,可看上去也没有姜新染自己宿舍里的小床舒服。
    你姜新染嘴巴张了又张,说不出话来。
    要她说什么呢?
    你就住这破地方?还是你该不会故意报复我才特意给我整这么一间毛坯房吧?
    人家肯收留她就不错了,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干巴巴地说谢谢。
    顾若刚才被姜新染那样压着都没窘迫,这会儿反倒窘迫起来了,解释的话语听起来有一点无措和羞愧,你你将就一晚上,明天我让人来重新弄。
    姜新染终于从她身上找回了一点曾经的影子。
    或者说这会儿的顾若总算有了点人样,不再像个万年不化的冰山。
    不知怎的,姜新染心底就柔了,声音也柔滑起来,这也挺不错的,顾若,谢谢你肯收留我。
    姜新染心底是很庆幸一转身顾若的出现的,虽然大半夜她多走一段路肯定能找到酒店,但是姜新染不习惯住酒店。
    不如说是抗拒住酒店。
    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的被褥和枕头,姜新染即使去了酒店也不过是有个歇脚的地方,顶多在桌子上趴一会儿,让她睡酒店的床万万不可能。
    而且假期的酒店房间比平常贵一倍,姜新染的那点生活补助和奖学金根本不够用。
    你休息吧。顾若说着,就要离开,被姜新染叫住。
    顾若,你睡哪?
    顾若的表情有一瞬僵硬,很快恢复如常,我就在隔壁。她指了指床头靠着的那堵墙,有事叫我,我能听见。
    那晚安?
    晚安。顾若点点头,向外走去。
    姜新染突然莫名其妙脑抽了,嘴里突然接了一句:那什么,想不到你还挺软的。
    毕竟看上去是个冷硬的人。
    刚说完这句话姜新染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光,这张嘴说的些什么乌七八糟的浑话!真让人笑话!
    抬眼,果然看到顾若先是微愕,接着轻轻低了低下巴,抿着唇淡淡笑开,眼波流转,最后停在了姜新染身上,意味深长:彼此。
    姜新染脑海里骤然回想起那天在学校礼堂门口,顾若的那句很软。
    其实那天姜新染也感受到了,就是没好意思说。
    到底还是如今的顾若没脸没皮啊,一句彼此理直气壮,看不出半点害臊,反而有几分炫耀张扬的口气,反让姜新染没话说。
    六年前顾若经常在姜新染的戏弄下吃瘪,如今风水轮流转,倒让她修炼出来了。
    姜新染熄了灯躺在床上,脸颊上还能感受到那份温热,指尖也有触感残留。
    姜新染想起了学校食堂旁边有一家校内西点店,招牌是时下流行的爆浆系列和脏脏系列,但是其实姜新染最喜欢的是店里一款牛奶布丁,布丁上点缀着莓果,有时是树莓,有时是樱桃,红得可爱,姜新染偶尔奢侈一次,捧着布丁,总是先一口把上面的莓果吃掉。
    越想越离谱了。
    姜新染脸上开始发烫,胸口的悸动无法平息,就连手心都出了汗。
    睡觉!
    她用被子蒙住头。
    等脸上渐渐不烧了,她把被子压下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墙壁上挂了几套顾若出席正式场合的西装和晚礼裙。
    再结合客厅里同样近似于毛坯房的装修风格,姜新染福至心灵,忽然想到,有没有可能,自己现在住的这间屋子原本是顾若本人的?
    有没有可能,这个房子里也许就这么一间能睡人的屋子,顾若把它让给了自己呢?
    姜新染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想想顾若现在的身份,再怎么也不至于连张床也没有吧。
    但是很快姜新染脑中思绪紧张。
    别人也许不会这么亏待自己,但是顾若非常有可能。
    高中那会儿,姜新染第一次去她租的房子时就惊掉了下巴,那房子的状态和现在这间差不多,要什么没什么,只有一张床,后来因为姜新染常去留宿,两人一点一点地添置东西,那房子才慢慢像个住人的地方。
    别看顾若这人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其实她一个人住的时候懒得要命,根本不会照顾自己,生活品质为零。
    姜新染坐不住了,穿着拖鞋下床,走到了隔壁那间房,拧开房门。
    只见那间房比姜新染睡的这间还简陋,中间吊着一个大沙袋,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顾若所谓的睡在隔壁是怎么睡的呢?
    她把两张浴巾铺在一块,侧卧着睡在水泥地上。
    连个枕头都没有。
    姜新染看得鼻头一酸。
    谁说这女人变了,她一点都没变。
    高中那会儿也是,姜新染第一次去她的出租屋,她为了不让姜新染受罪,把自己的床让出来,而她自己去睡隔壁房间的冷地板,连睡了好几天,直到有一次姜新染无意间进去才发现。
    你是笨蛋么?宁愿睡地上也不愿再买张床?而且现在这张床已经够大了,咱俩睡一块儿不行么?难道你嫌弃我?
    姜新染一连串问题,顾若就听见了最后一句。
    不是!她连忙否认。
    怎么会嫌弃?那可是姜新染啊。顾若日夜想着念着放在心头的人。
    她只是怕自己情难自抑,贸然亵渎了姜新染。
    也是为了怕姜新染知道霸占了她的卧室而不安,所以装作出租屋里本来就有两间卧室的样子,所以才不能买床那么大件的东西,搬回来肯定会被姜新染发现,发现了就要揣在心里。
    姜新染是个心思很重的人,把别人对她的好看得更重。但是顾若对她好完全出自理所应当,她不想要姜新染的感激,更不想让她心头压上重担,所以宁愿委屈自己,什么也不说。
    这女人,到现在还这德性。
    姜新染吸吸鼻子,逼回眼眶里的湿热,赌气地想,装什么大头菜,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么?说不定顾若存的就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主意。
    顾若耳朵灵,姜新染拧开房门她就坐起来了,和姜新染对望,有种小动作被揭穿的难堪,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
    姜新染一点没客气,走过去踢了她一脚,沙哑道:滚到隔壁床上睡觉去。
    只有一张床,那床太小了。顾若说。
    睡个觉你要多大地方!把皇帝的龙床搬来给你睡觉你要不要啊?当了总裁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是吧?那床装我俩绰绰有余了,给你惯的!赶紧给我滚过来!
    姜新染放完狠话转头就走,背过身去之后才悄悄抹了抹眼角。
    顾若没有发现。
    顾若只知道自己好像把心上人惹毛了,不敢和姜新染拧着来,落缩缩地跟姜新染进了有床的那间屋。
    不同于前次的大床,这次的床很窄。
    两人挤着一张一米来宽的小床,姜新染睡靠墙的那边,顾若睡外面那边,肩膀碰着肩膀,没有抱,平躺,却比上次还要紧密暧昧,叫人燥热。
    只有一个枕头,所以也是两人共用。
    脑袋往中间凹陷的地方滑,慢慢地,额头就蹭在一处。
    姜新染看着天花板问顾若:你是不是嫌弃我?
    不是。
    那咱俩睡一张床怎么了?
    我害怕。
    怕什么?
    顾若没说话。
    不说拉倒。姜新染翻了个身,面对墙壁,背对顾若。
    只听顾若叹了声,我不想对你说谎。
    谁要你说谎了?姜新染又转过来,面对着顾若,我也不想听假话,我要你老实说。
    黑暗中,顾若吞咽了一下,接着开口,声音沉沉的。
    我怕对你见色=起意。
    姜新染的脸一下红到脖颈,无语了半天,挤出一句:你就不能憋着么?
    不说还好,一说更暧昧了,让顾若的笑闷在胸腔里,痒痒的,搔人耳朵。
    第十七章 风波
    顾若睡觉很规矩,但是姜新染就不怎么规矩了,刚睡那会儿还算好,两手搭在肚子上平躺着,等熟睡以后就原形毕露,翻了个身,面对着顾若,先是手臂横在了顾若胸前,接着腿往顾若身上一架,变成了像八爪鱼一样缠在顾若身上的姿势。
    顾若不禁在深夜里头疼苦笑,无奈地想,这叫自己怎么忍得住?
    忍不住也得忍,谁叫她这辈子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姜新染?不纵容她还要纵容谁去?
    同时顾若也不由得想,不知道她还能忍多久。
    真到了忍不住的那一天,会做出什么事来,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料。
    唯一可以预料的是,姜新染恐怕会打心眼里恨死了她。
    姜新染体寒,怀里抱着个大暖炉,别提睡得多舒服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
    昨夜折腾到凌晨四五点,睡眠时间不够,刚睁眼时人发懵,姜新染顶着鸡窝似的头发呆呆地坐了一分钟,咂咂嘴,记忆才逐渐苏醒,想起了自己身处何方。
    姜新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也跟着张大,打了个哈欠,发觉房间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哈欠打到一半,她愣神。
    对了,顾若呢?
    昨晚她明明就和自己共用一个枕头睡觉的。
    姜新染手在旁边枕头上一摸,早凉了。
    再一摸被窝,也是凉的。
    姜新染心窝上被揣了一块冰,一个激灵,大脑立时清醒了。
    顾若不会故技重施,又趁自己睡觉的时候脚底抹油逃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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