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又被王妃叫去了吗?”
    锦绣被这话吸引去心神,脸色情绪复杂,点了点头:
    “奴婢早上出院子时,就见苏主子被正院的人请走了,如今天都快暗了,还未回来呢。”
    昨日,她亲眼看见苏良娣回来的样子,表面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把,可在苏良娣快进院子时,却是腿脚都软了,直接倒在地上。
    这才短短几日,苏良娣就被蹂躏地和往日判若两人。
    锦绣摇了摇头:
    “这后院折磨人的法子太多了,也不知王妃倒底怎么她了。”
    陈良娣不着痕迹地轻眯眸子。
    王妃的态度,说明了很多事情。
    若真的如她所猜想那般,哪需要王妃做什么?
    苏良娣自己就能将自己吓死。
    陈良娣不得不叮嘱锦绣:
    “日后离苏良娣远一点。”
    锦绣不懂主子的小心翼翼:“她一切地位皆是王妃给她的,如今没了王妃,她还能耍什么威风?”
    陈良娣觑了她一眼:
    “被逼急了,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
    正如陈良娣所说,刚出正院的苏良娣都快被王妃逼疯了。
    她回头看向正院的牌匾,袖子中的手轻颤着紧握在一起。
    阿翘心惊胆颤地扶住她,苏良娣倏然转身,眸子中似淬了毒,全然没了往日那股温柔劲,她哑着声说:
    “和侧妃说,我应了!”
    第66章
    自进了六月后, 王府各院子中就渐渐都摆上了冰盆。
    是夜,暗色浓郁得近乎化不开。
    前院,书房中, 香炉中袅袅白烟浅淡, 点着烛灯暖暗, 窗户被开了半扇,缕缕夜间的冷风吹进, 让人头脑越发清醒。
    付煜坐于案桌前,附身持笔写着什么。
    张盛端着茶水进来, 他觑了眼付煜手边的杯盏,早就没了热气, 他动作麻利地将热茶换到付煜手边,才低声道:
    “殿下,时候不早了,您歇会儿吧。”
    姜韵有孕后,就很少晚上还在付煜身边伺候。
    早早就被付煜撵去休息。
    书房中,只有付煜和张盛二人, 待白纸末端落下墨水, 付煜持笔的动作一顿,遂撂笔而下, 半晌,他端起杯盏抿了口。
    他不紧不慢地抬眸,觑了眼张盛:
    “查到什么了?”
    这句话,付煜问得颇有几分漫不经心, 只他微垂的眸子中神色不明。
    张盛觑着男人的脸色, 暗暗低下头, 小声地说:
    “王妃道月子苦闷, 日日寻苏良娣去相伴,不到辰时就派人去苏良娣,傍晚才放人而归,奴才依着殿下吩咐,派人盯着苏良娣,今日看见苏良娣的人偷偷去了晗西苑。”
    张盛用词也甚有意思,一个“偷偷”的,摆明了苏良娣和李良娣之间不怀好意。
    他本该对后院的事,不偏不倚,不带有任何私人感情色彩。
    可张盛也不过是个俗人,甚至心眼甚小。
    他至今都记得,他辛辛苦苦护着正院一月,眼见殿下即将回府,就快功成圆满时,晗西苑那位主子生生坏了他的好事。
    殿下交代的事未办好,还挨了三十个板子。
    即使下人都有眼色,那三十个板子不过看着疼,可张盛心中却一直记着这事。
    他不动声色地上了眼药水,就安静地垂下头。
    半晌,寂静的书房中响起一声轻嗤,似不耐,却也透着股烦躁:
    “本王记得,她如今应该在面壁思过。”
    张盛眼观鼻鼻观心,噤声不语。
    说是面壁思过,可李良娣在府中待了这么多年,若想悄无声息地传个话给苏良娣,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若非张盛派人一直紧盯着苏良娣动静,恐也不会察觉到李良娣何时跟苏良娣牵扯在了一起。
    要知晓,苏良娣往日是王妃的人,和李良娣那是彻头彻尾的死对头。
    让张盛有些好奇地是,李良娣和苏良娣混在一起,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这抹想法刚升起,张盛心中摇了摇头,觉得李良娣一手好牌打得甚烂。
    她膝下有小公子,只要她安安分分的,什么都不需要做,殿下都会给她一分尊重。
    偏生她高傲,觉得她该得到远不止如今这些,叫殿下日渐对她生了不耐。
    付煜倚在梨木椅上,疲累地抬手捏了捏眉心,他淡淡地问:
    “付铭呢?”
    张盛顿时有些讪讪:“小公子许是还不习惯,今儿白日里还哭闹了一场,想要见李主子。”
    小公子自生下来,就一直被李良娣养着,两人母子情深,尤其是小公子身边的嬷嬷皆是李良娣的人,只要伺候小公子一日,就会在小公子耳边提起李良娣。
    即使小公子想不记得,都难。
    付煜平静地说:
    “把付铭身边的人换了。”
    日后他的长子,岂可被后院妇人牵绊住?
    “将消息递进晗西苑,告诉李氏,她何时安静下来,本王何时让她见付铭。若不然——”
    说到这里,付煜停顿了下,他眉眼闪过一抹薄凉,淡淡道:
    “王妃刚失子,悲痛难忍,膝下正缺嫡子。”
    张盛稍骇,呼吸险些滞住。
    他甚至不敢去想付煜这话是何意?
    将付铭记在王妃名下?
    张盛偷觑了眼殿下的脸色,竟一时之间分不清这是给李良娣的警告,还是殿下心中当真有如此打算?
    即使记名,那也是嫡子。
    长子和嫡长子,这其中的区别大了去了。
    可……王妃怎么可能答应?
    王妃又不是不能生了,为何要替李良娣养孩子,还给李良娣的孩子如此尊荣?
    张盛将这消息传到晗西苑时,李良娣整个人皆怔住,她瘫倒在地上,她悲腔地哭出声:
    “皆道皇室薄情,妾曾是不信,殿下,您待妾身当真狠心啊!”
    明知她的软肋是付铭,却拿付铭来威胁她。
    李良娣捂住口,只觉胸口一阵闷疼,喉间生生呕出血来。
    手帕染上殷红,似红梅刺眼。
    安铀和安画吓得眼泪直掉:“主子,您别吓奴婢啊!”
    李良娣仰着脖颈,轻讽般似哭似笑,泪珠顺着眼角悄无声息地掉落,最后隐在青丝间。
    只短短不过半月时间,李良娣和往日仿佛判若两人。
    她身上的高傲沉寂,往日总挂着傲然娇笑的娆人眉眼如今染上一丝苦闷,冷清得没有一丝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堪堪哑声:
    “扶我起来。”
    安铀心疼地擦净扶起她,害怕地哽咽道:“主子,奴婢去请太医吧。”
    李良娣直接扔了手帕,眉眼冷淡:
    “殿下刚送来警告,何必闹出事端。”
    安铀:“可是——”
    李良娣生生别过脸,不愿再听。
    安画不着痕迹地拧眉,她上前一步:“主子,殿下必然不会忽然无缘无故地传话来,会不会是苏良娣一事让殿下知道了?”
    除此之外,近段时间,自家主子也未做什么事情。
    她一提醒,李良娣顿时想通,她扯了扯唇角:
    “蠢货!”
    安铀着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待李良娣说话,安画就小声道:“奴婢斗胆一句,如今殿下心中对主子有气,主子不妨收了动作,毕竟任何事都不如小世子重要。”
    小世子如今可算是晗西苑唯一的倚仗,若小世子真的被记在王妃名下,那这晗西苑往日的光景恐是当真不复存在了。
    李良娣对王妃,的确恨之入骨。
    可正如安画所言,对她而言,任何事皆比不得付铭。
    付煜的狠心,她这些日子是见到了,她毫不怀疑付煜心中是真的有了将付铭记到王妃名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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