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一过来,见跪了满地的奴才,心下一惊,甚至顾不得二皇子和往日的异样,就想抱过二皇子,还未上前,就见这位陌生的主子娘娘厉色看向她,眸子底的凉意让方嬷嬷吓得狠狠一跳。
    方嬷嬷有些不自然,她服了服身子:
    “参见这位娘娘,二皇子他年幼,若有何冲撞娘娘之处,还望娘娘莫怪。”
    姜韵见到付泽欣喜若狂,却不代表她会忽视了这些奴才的失职之处!
    付泽刚不过一周岁,连路都走不稳,她们竟让付泽一个人溜了出来!
    岂是一个大意可推脱的!
    姜韵的语气冰凉:“原来嬷嬷也知道殿下年幼?”
    “身边无人伺候,若有人对殿下下毒手,或是殿下不慎落水,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方嬷嬷脸色倏然一变,她强撑着:
    “这是我们合颐宫的事,是否有罪,也该有皇上定夺!”
    她觑了眼姜韵,见她脸生,也不曾放在心上,她可是二皇子的奶嬷嬷,那些小妃嫔对她也得敬重几分,哪是谁的训斥都会听的。
    姜韵简直被方嬷嬷气笑了。
    若方嬷嬷诚惶诚恐地认错,姜韵再气,也不过训斥一番了事,偏生方嬷嬷这番知错不改的态度,让姜韵怀疑,这种人真的能照顾好付泽吗?
    她刚回宫,就撞见付泽一个人溜出来,这是第一次,还是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姜韵不敢继续往下想,她近乎脸色铁青:
    “皇上定夺?”
    方嬷嬷有些心虚,却还撑着表面,谁知,姜韵下句话,就是冷脸凉凉道:
    “刘福,去请御书房,就说,本宫有事请皇上来一趟!”
    第120章
    刘福立即让个宫人跑去御书房。
    方嬷嬷这才注意到刘福, 她脸色霎时间惨白,她不认得姜韵,但却认得刘福。
    刘福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这等人居然伺候在姜韵身边?
    方嬷嬷眼神微闪, 她再蠢笨, 也猜到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方嬷嬷尴尬地想拦:“这位娘娘,奴婢不是想顶撞您, 殿下刚学会走路,正是好奇心浓重的时候, 一个不留神就溜没影了,奴婢等人就差将皇宫翻个顶朝天了, 还请娘娘息怒。”
    她跪在地上,一脸凄哀哀:
    “奴婢是殿下的奶嬷嬷,哪儿会不心疼殿下,适才不过一时情急,胡言乱语,娘娘可别放在心上!”
    方嬷嬷为什么求饶, 姜韵心知肚明, 她扯着唇角冷笑一声:
    “嬷嬷不必多说,此事等皇上来了, 再行定夺吧!”
    说罢,姜韵垂眸看向怀中的小人。
    付泽抱着姜韵不放手,姜韵心软地一塌糊涂,恨不得给他摘星星捧月亮。
    付泽蹭在姜韵脖颈处, 软乎乎的小脸将衣襟蹭得褶皱, 姜韵丝毫不在意, 只轻柔地拍抚着付泽的后背, 她刚生子就离府,一点照顾孩子的经验都没有。
    她生怕拍得付泽疼了,几乎不敢用力。
    绥枝得到消息赶过来时,就看见这副情景,她贴身伺候过姜韵近乎一年,对姜韵再熟悉不过,看见姜韵的脸时,她手上拿的帕子险些惊掉。
    伺候小主子久了,她也是真心实意将姜韵和二皇子当成了主子,把照顾小主子近乎当成了姜韵遗嘱,绥枝的眼眶有些红,不敢相信地上前两步:
    “主子?”
    姜韵听见耳熟的声音,偏抬起头,绥枝连上两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主子!真的是您!”
    “您回来了,怎不派人和奴婢说一声,您可知道,奴婢提心吊胆的照顾小主子,生怕小主子出点意外,日后无颜面对您啊!”
    她跪得结结实实,脸上的情绪几乎快溢出来。
    姜韵稍顿,对方嬷嬷的怒意散了些,拧眉问:“让你照顾殿下,怎让他一个人偷跑出来了?”
    说到这个,绥枝当真是有些委屈:
    “奴婢往日都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殿下,今儿赶巧,皇上那边不知为何赏赐许多东西进合颐宫,奴婢就去整理的这一会儿功夫,再回来,就听说殿下不见又被找到的消息。”
    方嬷嬷是皇上亲自挑选的,绥枝又是姜韵离府前特意求着付煜派去伺候二皇子的,这合颐宫也不是和谐一片,方嬷嬷经验老道,伺候小孩子有一手,小主子也颇为亲近她,在合颐宫自然也就有话语权。
    但绥枝也得上面信重,二皇子的大大小小事皆由她料理,所以,这合颐宫近乎被分为两派,但绥枝是明面上的合颐宫掌事,只不过,往日绥枝顾着小主子,近乎从不和方嬷嬷起冲突。
    姜韵听罢,怨也不是,怒也不是,一口气堵在胸口,甚是憋得慌。
    只有方嬷嬷听得一脑子糊涂。
    绥枝怎得喊这位娘娘为主子?
    她照顾付泽晚,根本不知这里面的情况,只知道绥枝得上面看重,府中不许提付泽生母,她自然不清楚详情。
    这儿离御书房算不得远,付煜赶来时,恰好是姜韵脸色不好的时候,她一脸泪痕未干,怀中又紧抱着二皇子,一副失而复得的模样,让付煜心下一沉。
    付煜沉着脸上前,将姜韵和付泽一起拥入怀中,冷眼看向刘福:
    “怎么回事?!”
    生怕会被怪罪,方嬷嬷立即抢话哭着道:
    “皇上恕罪啊!皇上也知道,殿下年幼正是好奇心浓重的时候,这刚学会走路,总爱四处跑,适才一个不留神就溜没影了,奴婢等人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找到殿下,可这位娘娘却抱着殿下不松手,不让奴婢将殿下带回去啊!”
    姜韵被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险些浑身发抖。
    若照着方嬷嬷所说,今日这事就怪念儿贪玩,她们倒是一点错都没有?
    刘福脸色不变,在方嬷嬷哭诉完,才不紧不慢道:
    “回皇上的话,娘娘请安后身子有些不适,奴才等人伺候娘娘回宫,回宫的途中,忽然二皇子冲过来,宫人怕冲撞二皇子,连连停轿,辛亏奴才们护得及时,才没让娘娘从仪仗上摔下来。”
    刘福顿了下,其实宫人再大意,也不会这般过分,可刘福故意夸大了去说。
    正如他所想,付煜拧紧眉,上下打量了番姜韵:
    “哪里可有受伤?”
    姜韵咬唇,偏过头轻哼:“没有受伤,只是头往下栽的时候,差些以为自己又要死一回罢了。”
    刘福隐晦地勾唇,将偷笑掩下。
    付煜被这话噎住,有些气恼:
    “日日将死不死挂在嘴边,口无遮拦!”
    刘福轻叹了声:“娘娘本也生气,可一听是二皇子挡了路,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一门心思担心殿下是否碰到了,方嬷嬷过来时,娘娘情急之下,询问方嬷嬷为何没有照顾好殿下。”
    “谁知,嬷嬷不仅不觉有错,反而对娘娘道,合颐宫的事,娘娘管不着!”
    这可是姜韵的亲子,却被一个奴才指着鼻子说她管不着!
    哪怕是听旁人口中复述,付泽也猜得到当时姜韵有多扎心。
    张盛在付煜背后,不着痕迹地觑了眼刘福,这才去了承禧宫一日,就真的将自己当承禧宫的人了,瞧这伶牙俐齿、眼药水上的,生怕晗修容受了委屈般。
    背后传来的视线,刘福并非没有察觉到。
    可一奴不侍二主,皇上既然将他给了晗修容,那晗修容就是他的主子!
    方嬷嬷心中害怕,忙打断刘福的话: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说合颐宫的事该由皇上定夺……”
    “不知所谓!”
    方嬷嬷的话被生生打断,她抬头,惊恐地看向皇上冷凝的脸色,她忽然就气短起来,可她想不通,连皇后娘娘,皇上都轻易不许娘娘插手合颐宫的事。
    她便是说了晗修容管不着合颐宫一话,又何至于让皇上这般动怒?
    付煜斥了那句之后,他扶着姜韵有些气得发抖的身子,没好气道:
    “一个奴才罢了,你若恼她,拖下去打杀了就是,你折腾自己作甚!”
    打杀……
    付煜话中漠然让人心惊,方嬷嬷更是身子瘫软在地,浑身泛起战栗。
    旁人怵付煜,可姜韵却不怵,她还蹲在地上抱着付泽,气得瞪向付煜,红红的眸子快哭出来:
    “皇上说得轻松!”
    “我若轻易打杀了她去,日后谁将合颐宫放在眼中?”
    她钻进死胡同,生怕旁人对付泽有一丝轻视,连带着对付泽身边的宫人都看重起来。
    付煜噎了半晌,额角有些抽疼,他捏了捏眉心,憋出一句:
    “你和旁人如何能相同?”
    姜韵是付泽的亲生母亲,若做什么,自然是为了付泽着想,可旁人轻易打骂合颐宫的人,那意义岂能相同?
    姜韵还想说什么,付泽忽然动了动,从姜韵怀中拱出来,姜韵顿时觉得空荡荡的,忍不住去看付泽。
    付泽就是站累了,他要抱要了很久,眼前女子都不抱起他。
    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他又听不懂,付泽忽地瘪了瘪唇,有些委屈。
    他这一动作,顿时让方嬷嬷注意到他,想到往日殿下对她的亲近,她忙跪上前两步:
    “皇上!娘娘,奴婢知错了,殿下素来亲近奴婢,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皇上和娘娘饶了奴婢这一回儿吧!”
    她哭着砰砰磕头,青石路虽平整,但磕下去也是疼的,不消一会儿,她额头就红了,蹭破了皮还溢出两滴血来,看上去好似十分严重。
    付煜轻拧了拧眉心。
    但姜韵做过奴才,她知晓什么叫巧劲,这种伤看似严重,实际上疼倒也不疼,甚至伤口不到一个时辰都能结痂,这种小心眼耍到她身上,姜韵险些气笑了。
    付泽刚抬头,就见往日眼熟的嬷嬷额头流血,一脸狰狞地看向他,还哭着说:
    “殿下帮奴婢说说情,殿下!殿下!”
    付泽哪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一时连累和委屈都顾不上,懵了一瞬后,忽地被吓哭出声,张开嘴就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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