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姜韵四面楚歌,被逼得离府,险些身死火海。
    一年后,她才进宫,就受这般大礼。
    付煜也想问,难道她们就真的容不下姜韵吗?!
    殿内静得落针有声,淑妃跪在佛堂,不吃不喝几日,走路都有些不稳,她早上喝下了安眠药,适才才被叫醒,她几步上前,拉住付煜衣袖:
    “皇上!是谁!谁害死了阿铭!”
    张盛不敢耽误,将供词呈给淑妃。
    淑妃看清供词上的人,也怔住,和姜韵同样的不解:
    “……怎么会是她?”
    有人眼尖,看见了供词上的余贵嫔几个字,顿时大吃一惊。
    余贵嫔向来就顾着吃吃喝喝,顶多和旁人有些小事的摩擦,虽位份挺高,但后宫却没几个人将她放在心底,这次大皇子事件,她们把所有人都怀疑了遍,也没有怀疑到余贵嫔身上。
    倒是淑妃身后的安铀忽然想起来:
    “娘娘,您可还记得,半年前,阿秀打破御赐之物,是余贵嫔在中作证,说和阿秀无关,娘娘才放过了阿秀?”
    打那以后,阿秀就忽然开始勤奋,甚至频频在娘娘眼前露脸,内殿的那个空缺,就很快被阿秀补了上来。
    一个奴才,淑妃自然记不清,但安铀提起来后,淑妃总算有了点印象。
    她脸色大变。
    居然是她亲手将这个祸害提拔进内殿伺候的?
    余贵嫔!
    淑妃抬眼四看:“余贵嫔呢!那贱人在哪!”
    姜韵不着痕迹地垂了垂眸,她捻着手帕,擦了下眼角,动作十分自然,连一直关注她的付煜都没察觉到不对。
    付煜抬头,拧眉:
    “她人呢?”
    后宫所有妃嫔都到这里了,只差一个余贵嫔,尤其是供词还是她的名字,如此一来,她就格外显眼了。
    立刻有奴才要出去找余贵嫔,不过人还未出大殿,就见有人慌乱跑进来:
    “皇上!各位小主,余贵嫔落水了!”
    淑妃悲恸之余,讽刺地呵笑出来:
    “落水?从巧珑轩到凝华宫的路上,何处有水!”
    “明知阿秀招供,却在这时落水,莫不是做贼心虚,想借此逃脱!”
    那宫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余贵嫔不是在来凝华宫的路上落水的……”
    他小心翼翼觑了眼贤妃。
    贤妃几不可察地轻眯眸,猜到了什么。
    “余贵嫔是在碧月湖落的水,奴才等人打捞起余贵嫔时,她已经溺水昏迷了!”
    说句难听的,那就是出气多、进气少!
    姜韵轻眨了下眸子。
    倒是不赶巧。
    她也没想到,阿秀会在这日招供,她本来只想让余贵嫔吃些苦头,谁成想,赶上了今日,那可就得牵扯上贤妃了。
    果不其然,姜韵的这个想法刚落下,就见淑妃的矛头忽然对上贤妃:
    “事情败露,余贵嫔却在第一时间去找贤妃,贤妃可能解释一下,这是为何?”
    姜韵第一时间攥紧付煜的衣袖。
    她似有些紧张。
    只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让付煜有些心酸。
    这后宫中,贤妃和余贵嫔是唯二对姜韵释放过善意的人,若她们都要加害姜韵,那……
    付煜不忍再继续想下去,心中涩得难受。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姜韵的手,眸底却是越发冷了些。
    贤妃不慌不乱:“淑妃为难本宫了,余贵嫔想做什么,本宫又不是她肚子中蛔虫,如何能得知?”
    淑妃哪里相信她的话?
    她就说,她和余贵嫔往日无仇无怨,余贵嫔为何要害她的孩子?
    但若是贤妃指使,那就对了!
    淑妃泪流满面,悔恨不已:
    “我不过劝你多花些心思在皇上身上,好以得子,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害了我的孩子啊!”
    她说的好听,但旁人也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不知何时,淑妃讽刺贤妃无子,贤妃恼羞成怒,才指使余贵嫔害了大皇子。
    贤妃和淑妃积怨甚久,如此一来,倒也说的通顺。
    付煜也看了一眼贤妃。
    贤妃心中一凉,遂顿,有些苦笑。
    她不是姜韵,哪怕是圣上摆在后宫的一柄刀刃,也得不到圣上的全然信任。
    贤妃掀开裙摆,跪在地上,不躲不闪地对上付煜视线,她平静地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臣妾无子,本就是事实,还不至于心胸狭窄至此,若臣妾当真要害大皇子,何必等到今日?”
    听出贤妃话中的不以为然,淑妃恼羞成怒加惊恐万分:“你——”
    “够了!”
    付煜打断这场无用的争执:
    “将余氏带过来。”
    戴罪之人,可没有在殿内躺着等太医医治的待遇。
    余贵嫔被抬进来,衣裳浸湿,尚未来得及更换,太医跟着过来,几针下去,余贵嫔终于转醒。
    她似乎还有些茫然,不知此处是何地。
    待看清后,她身子顿时一僵,有些害怕地看向付煜,被水打湿的青丝贴在脸上,她眸子一红,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作态:
    “皇上……”
    一张供词被扔下,飘飘零零地落在余贵嫔脸上。
    余贵嫔一怔,她拿过证词,脸上顿时褪尽血色,她身子颤抖着,她张了张口,却有些失声。
    付煜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余贵嫔有些胆寒。
    她控制不住害怕地眼泪掉下来。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败露,所以根本没有想过败露之后,她要怎么办?
    第133章
    余贵嫔下意识地看向贤妃, 在发现贤妃跪在地上时,刹那间,她忽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余贵嫔掐紧了手心。
    她心中闪过一抹犹豫和挣扎。
    可那日贤妃冷然决绝的态度闪过眼前, 余贵嫔口中似溢出了鲜血。
    姜韵觑着余贵嫔的作态, 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知为甚, 她总觉得贤妃不会害她。
    许是因为贤妃一直以来待她的态度,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从她回宫后,贤妃仿佛对她比往日在王府时, 还要亲近些。
    所以,哪怕姜韵知道了余贵嫔要害她, 知道余贵嫔素来和贤妃走近,也没有怀疑过贤妃。
    就在姜韵思绪纷扰间,淑妃已经冲到余贵嫔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贱人!阿铭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他!”
    余贵嫔捂脸痛哭,似彷徨无助, 慌乱地看向贤妃。
    贤妃忽然闭了闭眼, 却抵不住心中泛起的那抹凉意。
    她自问,待余贵嫔不薄。
    “姐姐……救我……”
    余贵嫔似撑不住这番场景, 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
    几个字,就将贤妃拉下了水。
    倏地,姜韵心中生了些厌烦。
    她冷声说:“谋害皇嗣,乃是死罪!余贵嫔既然承认此事是你所为, 哪怕是贤妃娘娘, 也救不了你!”
    既然最难的, 都说了出口, 余贵嫔早就豁出去了,她知道,姐姐得皇上信任,拉姐姐下水,许是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她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余贵嫔哭着爬近贤妃,一脸惊恐:“姐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贤妃一颗心彻底凉了下来,她不为所动,盯着余贵嫔:
    “晗修容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让本宫如何救你?”
    余贵嫔似被她这一句话说得愣住,遂顿,她不敢置信地问:
    “姐姐要过河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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