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晨一听“义兴”、“周勰”这两个字眼,再看对方衣着打扮、气度举止,马上知道了对方是谁。
    周勰,字彦和,出身江南义兴周氏,西晋平西将军周处之孙(就是那个除“三害”的周处),吴兴太守周玘之子;
    父子两代准备起事,都因泄密而破产,因为周氏家族在江南名望极大,所以都没有追究;
    周勰归家后自我放纵,死在临淮太守任上。
    可以说,这是个悲剧人物,但比起被王敦灭杀的族人,至少落了个善终。
    对于历朝历代的士族门阀,方晨没任何好感,身居庙堂不务实事,闲坐清谈尸位素餐,可以说是这一阶层的真实写照。
    不过,这个周勰刚刚也算帮了他一次,虽然他未必需要,但这个人情却坐实了,所以面子上也得过得去。
    方晨于是一拱手,张口就来:“关中潼关人氏、袁晔袁兴盛,见过乌程县侯。”
    说完后继续往南跑,到了弓箭射程以外才停下。
    周勰一愣,连忙牵马跟上,重新停下后说道:“原来是兴盛当面,幸会幸会。”
    得得得——
    说话间,两个劲装男子疾奔而至,对着周勰一拱手,等他号令。
    周勰挥挥手,示意他们退开,随后说道:“兴盛谈吐不俗,又身手过人,勰佩服之至。”
    说完后又一脸惋惜:“有道是一钿逼杀英雄汉,兴盛此举虽情有可原,却未免过激了些。若是囊中羞涩,勰愿略尽薄力。”
    方晨表情顿时凝固,冷冷扫了对方一眼道:“县侯这是何意?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坐实袁某盗抢之罪?既然如此,就请便吧!”
    说着后退两步,并做好了翻脸准备。
    周勰面色一变,急忙喊道:“哎,兴盛且住!是勰武断了,在此先赔个不是;
    兴盛若是信我,不妨将事由告知,若是兴盛占理,勰这就为汝讨回公道、洗清名声。”
    方晨听后停下,转身摸出那份认罪书,信手递了过去:“县侯一看便知。”
    周勰郑重接过,飞快地看了一遍后顿时怒道:“此等行径与盗匪何异?竖子安敢如此!兴盛且随我来,这就去找那孙璞理论!”
    方晨摆手道:“这公道自然要讨,却不劳县侯了,某自有打算。”
    周勰先是一愣,随即劝道:“兴盛有所不知,那孙家家主孙弼与勰相熟,还望兴盛给个薄面,将此事交于勰处置,必定让兴盛满意。”
    方晨也不好过于驳对方面子,于是说道:“罢了,依了县侯便是。”
    周勰拱手道:“如此多谢了。兴盛,可否将面上彩墨洗去?”
    “差些忘了,县侯稍候。”
    方晨讪笑着,走到一处水塘边,挽起衣襟、袖口,又悄悄从商城中买了块肥皂,把脸上油彩洗了个干干净净。
    周勰也挽马徐徐过来,看后惊问道:“兴盛贵庚几何了?”
    方晨笑道:“今年十九。”
    周勰脸上表情顿时惊彩至极,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此处说话多有不便,兴盛若是不急,随我入城可否?”
    方晨摆手道:“却是说声抱歉了,某还有事要忙,不能随县侯入城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谁能保证周勰不会辇孙璞出头?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再回去送人头,岂不是太傻了?
    周勰也不勉强,笑了笑得说道:“也罢,来日方长。”
    又一瞅方晨肩上挂的布包,好奇问道:“兴盛,若是为兄所料不错,这便是那件宝物?”
    方晨点头道:“正是,县侯若有兴趣,不妨一观。”
    说着取出盒子递了过去。
    周勰好奇地接过,也不管地方是否合适,就地放下后打开,瞬间便移不开眼了,反应与孙璞大同小异。
    足足几分钟后,才合上、包好,震撼说道:“真乃稀世之珍也,难怪那孙璞见财起意,连勰都想占为己有。兴盛,为兄正巧要为一位长者购置寿礼,此物可否割爱?”
    方晨没想到还能货卖两家,自然不会反对,当即点头道:“此物原本便打算转手的,既然县侯有意,卖与县侯便是。”
    周勰一喜道:“请问兴盛,此物作价几何?”
    方晨笑:“县侯看着给便是。”
    周勰拍了拍身旁的大青马道:“此马产自北地,某以千金购回,以此交换如何?”
    方晨看出对方有些不舍,将摆件往周勰手中一塞道:“县侯这是何苦?若是手头不便,此物且先拿去,来日再给不迟。”
    周勰接过盒子,将缰绳往方晨手中一塞道:“兴盛乃少年英杰,有匹良马骑乘也便利些,勰相信兴盛定不会辱没了此马。”
    方晨也不好再推却了,况且也非常眼馋,于是接过说道:“县侯放心,某定会善待此马。某还有事要忙,便不叼扰了。”
    周勰说道:“兴盛莫急。”
    说着摘下腰牌递给方晨:“兴盛若到义兴,可凭此物来见,勰定当扫榻以待。”
    方晨下意识接过,心想这家伙热情得有些过火了吧?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是瞧上了他的武力值。也对,一个准备搞事的家伙,遇到身手好的肯定想收入帐下。
    “那就多谢了。”
    方晨接过后郑重收好,走到大青马面前,轻轻抚着马鬃,乘机在商城中购买了骑术。
    下一刻,一股信息灌顶而入,身体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控马已经成了本能。
    他无比娴熟地抓住马鞍,翻身上了马背,控马踱了几步后,对着周勰一拱手,随即绝尘而去。
    “哈哈哈——”
    驰行数里后,他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跃马扬鞭、纵横驰骋是无数男人的梦想,他当然也不例外,这样的场景秒变现实,岂能不兴奋?
    这时的好马一般在20万钱以上,这匹马说是千金买来的,他起初还觉得夸张,但骑了十几里后,发现这匹马丝毫没有疲惫之相,绝对值这个价钱。
    路上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见状躲避之余,投来羡慕与忌惮之色。
    方晨知道,古时有匹好马,比后世有辆豪车还要牛气。而且这是江南,即使有钱,没有门路的话,也是想都别想,这样的稀缺资源早被达官显贵们捷足先登了。
    路途迢迢,要赶回永盛村还得好几个小时。
    方晨心中一动,花了五万软妹币,从商城中购买了一柄刃长三尺的八面汉剑,又掏八万买了杆全长三米三的长枪,都是现代工艺制成;
    汉剑就不说了,长枪杆直径四十公分左右,用复合材料制成,强度、弹性非常好,可以弯曲近九十度,松开后笔直如初,堪比传统的马槊;
    枪头长四十公分,前端呈尖锥状,截面则为棱形,四面留有深长的血槽,直径与枪杆几乎相同,与枪杆连结处则是个球形结,刺中目标后会在此卡住,再利用枪杆的弹性将敌方尸体弹飞;
    枪头说白了,就是一根加粗版的四棱刺,没有劈砍切削功能,但骑兵对冲时破甲能力才是关键,而且枪头重量不小,还能抡砸对方。
    长枪全重约十五斤,方晨用着刚刚合适。
    先取出汉剑,左手挽住缰绳,右手持剑,掠过路边树木之时,挥剑就砍。
    马上劈砍动作很简单,要么横挥,要么斜撩、下劈,甚至只要对准目标就行,错开的刹那,借助奔马的惯性便能将目标刺穿或劈断;
    方晨会马术,也会剑术,但不等于就会骑兵战技,好在强化过的身体让这个过程容易了许多,毁坏了无数草木、吓坏了几个路人后,终于将马上劈砍练熟了。
    方晨又取出长枪,练起了骑枪术,横挥抡砸刺挑…
    再次荼毒植物无数。
    练了个七七八八后,解溪河口到了。
    方晨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商城中又没得骑兵技能,只能靠他慢慢练了。
    收起长枪下马,在商城中买了一袋面、一袋米,各有五十斤,袋子都是白棉布的,而且没有任何标识,正好省了事。
    又买了几匹上好的褐色棉布,乍看与葛布十分相像,以后就让家人穿这个吧。
    想想还需要什么?
    鸡蛋一斤、大肉三斤、铁皮桶装的食用油十斤;葱、姜、蒜、酱油、醋;
    最后又给大郎买了一套文房四宝,以及一本繁体的识字教材,还给细奴买了个布老虎;
    已经差不多了,再多就不好解释了。
    到村口附近无人处时,将东西取出搭在马背上,挽着缰绳进了村子。
    快到篱笆院时,隐隐听到有人叫嚣,仔细一听,正是那个白管事的声音。
    麻蛋!肯定又是打细奴的主意了。
    方晨顿时火起,当即放快了速度。
    到了篱笆院一看,正是白管事和那两个家丁。
    “陆贵,你私藏逃犯,已经被官差知道了,我家少家主看在同村同族的份上,把这事压了下来不然你可免不了牢狱之灾。你好好想想,要是你被抓了,你的妻儿怎么办?做人可得知恩图报,少家主帮了你,先前说的事…”
    白管事唾沫横飞地说着,危胁之意溢于言表。
    陆贵则满脸惊恐,双手搓来搓去,不知道放哪儿好;
    没见到陆妻和两个孩子,想必都躲到了屋里。
    “旭辉,你赶紧走!”
    见到方晨的刹那,陆贵急切地喊叫起来。
    白管事也注意到了,转过头的瞬间,视线便定格在大青马身上。
    过了好一会咂嘴道:“咂咂咂,这马不错啊,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随后变得狰狞起来:“贾三、钱六,把这个逃犯抓起来,让少家主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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