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表示拜服,随之扔过去的是瓶罐装啤酒,作为奖励。
    林文溪皱皱眉,说:“我以为你至少会给我倒杯水。”
    赵渊把啤酒开了,咕咚喝了一半,又递给林文溪。林文溪见他已经有些不太清醒,止住话题,又询问他家人的情况,见赵渊回答得含含糊糊,只得闷闷坐下来。然而赵渊又似乎清醒起来,给林文溪指着房间里洗漱的地方,又指了指卧室,让林文溪先打理去。林文溪折腾了不少时间,回到客厅,赵渊又在聚精会神看中央台的篮球直播,见到林文溪,又像是犯愣地失神。
    两人磨叽了半天,才一起走进赵渊卧室,林文溪忽然有些不自在。赵渊爬上床,滴溜溜一个转身直接蹦入被窝。却见林文溪坐在床边,一只手抓着被套,专注看着,似乎并没有脱衣服睡觉的意思。
    “连被子都能让你诗情画意?”
    “没,被子上的鲤鱼绣得蛮真实的,你妈妈真地很心灵手巧哇。”林文溪只盯着上面的花纹不断看,又问:“你还不睡?”
    “你紧张的时候总是话多。”赵渊说。
    “那你怎么不关灯?”林文溪说。
    “关灯你怎么脱衣服,你看得见?”赵渊拍手大笑说:“你现在居然还会害羞!”还没笑得一会,看见林文溪的脸色涨红,甚至微带怒意。赵渊顽皮心大起,从床上弹起来一把勾住林文溪的脖子,把他放倒在床,接着扒了他的羽绒服。林文溪挣扎起身,胸口上下起伏得厉害。这时就算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针织花纹的厚毛衣,身板也是看得出的单薄,赵渊似乎起了些狂意,又抢过去要脱他的毛衣。
    林文溪突然怒容满面,死死盯着赵渊,分明此前才咬得他死心灰意的,这人简直,忒也忘事了!
    赵渊两眼朦胧,脑袋有些迷糊,又时而清醒,嘿嘿笑了笑,双手环抱在胸前,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望着林文溪,似笑非笑。
    林文溪被赵渊的模样惹得无所适从,很认真地说:“关灯啊你,起码尊重下人的习惯吧。”话还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房间顿时一片黑暗。房间里只有一扇小窗户,偷不到外面的天光,此刻赵渊在那边居然一点声响都不发出,气息全无。
    许是从未历经过这样的黑暗,林文溪适应了良久,仍无法看到自己的十指。
    “喂?”像是所有的呼吸都被眼前的黑暗吸附,林文溪只听得见自己的声音慢慢流淌在一片混沌里,而赵渊并没有回应。
    心跳开始有些加速,林文溪朝赵渊的位置尝试着爬过去,一摸,心底不由得一个咯噔,被窝是空的,居然没人!这一瞬间的落空感吓得他使劲大叫一声“啊!”,旋即就发现房门突然打开,接着缓缓关闭,接着又打开,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镜头段子。
    林文溪忍不住慌乱朝墙上乱摸,突然摸到了一只冰凉的物事,似乎就是一只冰冷冰冷的手,唬得他哇啦啦叫得更大声起来,声音甚至带了点哭腔。直到这时候灯才亮起,然而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极其诡异的面具,就在眼前不到一尺的距离,林文溪几乎已经被吓得叫不出来,扭头就钻进被窝,瑟瑟发抖着。
    “哼,小样,还敢跟哥斗!”赵渊说着就要钻进被窝里,岂料林文溪已经把整个被子全部收束在双手,整个人都挂在被子上一般,赵渊完全没法子双手扯开被子。
    “我快冻死啦!”赵渊不由得嚷嚷,刚才上演一场好戏,他已经在被窝外面哆嗦了好久,若不是身体很棒,恐怕早就是鼻涕横流了。
    林文溪手脚并用,把被子整个包在身上,咬牙不说话。
    赵渊蛮劲一上来双手抓住被子,狠命朝上提着,林文溪几乎整个身体悬空,犹自抓住不放,最后只听得哔啵两声,赵渊拿着半截被套失去重心,重重摔下,摔到林文溪身边,两人面面相觑,已经不到一分米的距离。
    此刻两人力气用尽,正是气喘吁吁不已时,林文溪更是累得面红耳赤,就这么几秒钟,两个人相互盯着一动不动。
    赵渊额头青筋涨起,几乎满头大汗,他狂野的眼神电一般扫视林文溪的脸上,林文溪绷紧着脸。
    眼神交汇的刹那,赵渊突然看到了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带着些不解,带着些恼怒,或者还有几分委屈,直直盯着赵渊。赵渊觉得有些缺氧,他也不知道林文溪到底想着什么,只是觉得浑身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伸手抓向林文溪。迷糊间脑海如急电瞬闪而过,张东在咖啡厅里的话一字不漏地响在耳边,赵渊木然看着怒意渐消的他,就像一泓雨后清潭,潭间引出一股清溪潺潺,眉间如画,浑然天成。
    赵渊已然完全被眼前人的眸子所震慑,他所看见的,只是一片片绵延无尽的透明的风景,他像是被灌了满头冰水一般打了个激灵,心底暗叫不行,马上把视线移向林文溪后面,喊道:“你看?”林文溪不由得一惊,朝后看去,腰里的空隙便暴露出来,赵渊笑嘻嘻地三下五除二,手上便拿着林文溪的毛衣甩起圈子。
    “混蛋!”林文溪此刻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件秋衣在身上,赵渊指着他一阵狂笑不止。林文溪绝对不对劲,终于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睡,也不盖被子,心中忐忑不安。
    “越野拉练又不是没看到你。”赵渊低声咕哝着,张东的话又死死逼近他的耳朵,赵渊乘着酒劲,觉得自己想按着张东的话去做些什么,又有些空空的失落,仿佛觉得好似林文溪像是自己的,又像是,被夺走了一般。
    除去毛衣,瘦弱若麦芒的脖子,清晰看得见的肩胛骨,配上他本身的白脸朱唇,简直就一个古代玉面书生,赵渊看得心花怒放,眼神却越来越茫然,良久,他重重叹息一声:“赶紧睡,快1点了。”赵渊说着,身上的热劲已过,微微有些乏了,拿起半截的被套说:“诺,你不脱裤子睡也行,明天帮我把这个补上,不然别想出门。”
    见林文溪不吭声,又说:“我可就这一床被子,你补不好,你就一天没被子睡,唔,今晚除外!”
    林文溪一边隔着被子,一边把裤子和毛裤迅速除下,叠好放在一边,说:“我可以试一试,至于补完还能不能用,就不再考虑范围内了,阿姨要是怪我,你看着办。”
    赵渊不吭声,双手枕着脑袋,鼻息沉静下去。
    林文溪入睡不久,赵渊一只手忽然拦腰抱住他,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林文溪轻轻挣扎片刻,又安静下来,睁眼望着小窗户外漆黑的天,那外面,雪还没有停,应该是纷扬纷扬地吧,明天天地又是一片银装素裹,会不会让人容易忘记一切?想象着外面片片飘落的雪花,竟像是催眠一般,纷纷洒洒,就这么入梦去了。
    是夜,北风宁静,吹过一个无梦的暖冬。
    第61章 (那你带路呗!)辰光缓缓白雪飞
    林文溪伸个懒腰,蹬蹬被子,一阵寒风钻进脖子里,他又沉下身子,埋进被子里,摸摸身边,赵渊不见了。
    忽然林文溪又觉得脖子痒酥酥地,才发现脖子两边已经围满大大小小的棉织品,有围脖,有毛衣,还有毯子,堵个严严实实,这样一来就算晚上动弹得再厉害,肩膀处也不会挨冻。林文溪笑得有些甜,居然忍不住在被子里打个滚,又觉得脚丫子那一处暖洋洋得很沉重,钻出来看,原来脚那里也盖着大大小小的毯子,大衣,有一些已经被自己蹬到地上。
    林文溪不好意思再睡下去,在被窝里穿好衣服,闭上眼睛下了半天决心才爬起床。又将床整理好,被子叠得像军训一样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还把毯子,毛衣等一一叠好。
    因晚上睡得特别好,林文溪精神十分旺盛,走出房间,绕进客厅,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个电饭煲,却不见人影。又转悠半天,林文溪才看到房子的后门处,开了一戕店铺,赵渊正在张罗卖爆竹,显然客人很多,一时有些忙不来。
    “你就像十年没睡过好觉一样,早晨起来我还忍不住试探你有没呼吸!”赵渊边招呼客人,边回头打趣。
    “希望你不是用嘴巴试的!”林文溪佯装沉下脸。赵渊想起拉练时的那一巴掌,不禁鼻子哼哼一声。
    赵渊十分麻利地打开包装袋,吹口气使得它膨胀,又将爆竹装进去,问明顾客买炮子的原因,贴一对大红双喜字在包装袋的正反面,说什么四喜要临门,一喜年关过,二喜是新婚,三喜丰收年,四喜又将抱儿孙。
    那顾客笑得合不拢嘴,抱着爆竹心满意足付钱离开。
    林文溪听得脖子眼睛都直了,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待得不忙了,赵渊将林文溪用押解犯人的姿势摁到桌前,揭开电饭煲,里面是熬得滚烫的红薯粥。林文溪看见橙黄色的红薯,已经馋得忍不住,等赵渊帮他盛好,拿起勺子就要往嘴里塞,脑袋又被赵渊砸了一下。
    赵渊没好气地说:“慢点,烫得很。”
    “住进你家之后就专门欺负我么?”林文溪有些不满地抬起头,气鼓鼓看着赵渊。
    这表情,可从没见到林文溪有过,赵渊心中一乐,快速伸出食指和拇指,对着林文溪鼓起的嘴巴就这么一捏。只听见“biu”地一声,就像布条撕裂的那种,一道汤汁从林文溪嘴里挤出来,撒得满桌子都是。
    林文溪一个激动,站起身就要去扭打赵渊,又听见哐啷一下,陶瓷碗掉在地上,摔个粉碎,还有满地的粥。林文溪皱眉又是心疼这碗粥,又忐忑于初来赵渊家,竟然就出这趟子丑,不免有些气恼。赵渊快速寻来簸箕扫帚,将其一股脑扫进去,准备倒进墙角的垃圾袋中。
    “等等。”林文溪喊着,从矮柜上找了一张报纸,将碎瓷片一点点找回来,装进去,还找赵渊要了透明胶,细细封好,想了想,又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心玻璃渣”,才放进垃圾袋中。
    赵渊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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