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抵抗不了迟筵这副样子, 只觉得整个人像是飞在天上,抑制不住地就抱着爱人又吸了一回血, 吻了又吻,啄了又啄, 甚至没有注意到爱人的异样。
    他这三天真是过得快活无比,起初还小心翼翼的, 不敢太过放肆造作, 后来发现爱人果然柔顺无比,不论怎样都忍着让着从着, 简直是予求予取,便只觉得漫天飞花,得意地简直要忘了自己是谁,彻底没了顾忌,只恨不得将爱人整个囫囵着吞下去。
    情到酣处甚至忍不住想扯掉迟筵眼上的黑色丝带,只要想象着爱人用那软软的情意绵绵又茫然无措的视线望着便觉得心头软成一片,似是抹了蜜,又似是有钩子在勾着, 有小爪子在挠着。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不断劝慰着自己忍一时就好了, 以后总还会有机会的,要是只图一时爽快把他的阿筵宝贝气哭了吓跑了就不好了。
    叶迎之一面把人捞在手里放肆地揉捏着欺负着,一面又极尽温柔地宠着哄着, 简直恨不得就这样把爱人锁在身边,一直这么下去才好。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迟筵睡了过去,叶迎之给他洗了澡换上衣服塞进被子里,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分,舍不得再折腾爱人,感觉到心头蠢动之后就没敢再多留,给迟筵掖好被子后就出去熬粥了,借着熬粥的功夫平心静气修身养性。然后端着粥回来,把盛粥的瓷盅放在一边,坐在床边等迟筵醒过来。看他睡得香甜还是忍不住作弄他,亲亲他眼皮,或是捏捏他鼻子,摸摸他的唇,故意把手指探进他的嘴里拨弄着。若是迟筵在梦中有了一星半点的响应,发出一两声不满的哼唧或是扭一扭身子,他就会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心里眼里只剩下这一个人而已,旁的全都想不到。所谓色令智昏也不过如此。
    最后叶迎之索性也钻进了被子里,将爱人搂进怀里。
    迟筵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被血族抱在怀里。他这三天早已经过得不知白天黑夜,反正他眼上蒙着丝带,白天黑夜区别也不太大,都是什么都看不见,他也不在乎了。
    但这时候他却突然紧张起来,抓住了血族的胳膊:“……艾默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的嗓音有些低哑发涩,嗓子却并不干,想来他睡着的时候血族已经喂他喝过水了。
    “现在是十点半。”吸血鬼看了看墙上的挂表,把一直温着的粥盛到碗里,用勺子喂到迟筵嘴边,“乖,喝点粥,是你喜欢喝的。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十点半了,只剩下一个半小时了。
    迟筵咽下一口粥:“我睡了多久?”
    “不长,也就六七个小时。”吸血鬼再次盛了一勺粥递过来,“再喝一点。”
    六七个小时,那么长时间,又浪费掉了……迟筵内心懊恼着,却还是老实地喝下了粥,随即不等血族再次喂他便仰起头,拉开衬衫领口,完全展露出颈部的弧线,他在床上膝行两步凑近血族,抱住对方的腰:“不要,不要喝粥了。艾默尔,我现在只想要你。”
    他低低地,自言自语般喃喃着:“只想最后一次拥有你,只想让你彻底拥有我。”
    他偏过头,将右脸贴到血族的左胸上,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却感受不到任何心跳的波动。迟筵笑了一下,缓缓的,他在对方心脏的部位印下一个吻。
    血族身体僵住了一瞬,随即回身把粥碗放下,将他抱进了怀里。
    迟筵轻轻闭上眼,只有一个半小时了。
    在这最后的不到两个小时里,他一边安静地感受着血族的存在,一边静静数着时间的流逝。他可以感受到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当吸血鬼的獠牙最后一次刺进他的身体时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个想法——他想看看艾默尔的样子。他马上就要忘记了,可是至少在他忘记之前,他想看一眼,看一眼他的样子。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大,迅速便在他的脑海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起来,迟筵根本无法抵抗这个诱惑。想看一眼艾默尔的欲望瞬间便压过了所有理智和顾虑。他想他的动作一定要快,要不被血族注意到,要在对方察觉之前摘下丝带……
    血族的獠牙还埋在他前颈靠近锁骨的地方,血族在吸完血拔出牙齿的时候是最满足也是最松懈的时候。迟筵想了想,故意发出似乎沉迷于被吸血中的低低鼻音,同时故作自然地把双手从血族后背上收了回来。
    吸血鬼从喉咙里发出轻笑声,低声询问着:“这么舒服吗?”同时右手已经贪心不足地抚摸上了他的后颈。
    迟筵小声“嗯”了一声。他知道血族已经快要结束这次吸血了,并且已经意犹未尽地瞄上了他的后颈。他毫不怀疑舔好这个伤口之后艾默尔亲王就会把他翻过来,在他后颈上再咬上一口。这三天已经把血族的胃口养大了,像往常那样在一个地方浅尝辄止式的吸血法已经开始满足不了他。
    “艾默尔。”他故意叫吸血鬼的名字,要求着,“抱我。”
    “要两只手抱,抱紧一些。”
    他听到血族发出一声无奈而纵容的叹息,顺从地用两手将他牢牢搂在怀中,同时缓缓从他身体里拔出獠牙。
    是时候了,这是最好的时机。
    迟筵一瞬间甚至能听到自己紧张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似乎也在期待着。
    他没再犹豫,伸手快速扯下了眼睛上的黑色丝带。
    他很紧张。说实在的,他迷恋这个吸血鬼,同时也畏惧着对方,他从不敢自作多情地以为自己在对方心里真的有多特殊,占多大的位置。他从前一直很顺从,没惹过什么事,只要他继续保持下去就可以顺利地结束这个约定,回归自己正常而普通的生活。他不确定这次节外生枝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是否会彻底惹怒艾默尔亲王;他也不确定,只是为了这样一个天真的毫无用处的愿望冒这样的风险是否值得——十二点快到了,约定即将结束,他很快将被消除记忆,艾默尔的模样甚至在他的脑海里保留不了多长时间。
    可是他还是如此做了。想看一看他的念头固执地胜过了一切。
    艾默尔,你能不能再宽容一次、仁慈一次、为我破例一次、再……怜惜我一次……
    他睁开眼,看向自己所迷恋的那只吸血鬼,等待着对方的判决。
    血族穿着一件做工考究的白色长袖衬衫,领口已经在方才的亲热中被蹭得散乱不堪,他刚把獠牙从人类身体里拔出来,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去,锋利的锐齿上淌着鲜红的血。迟筵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客厅里整点的钟声响起,卧室里挂表的指针指向了十二点。
    迟筵心心念念的一个半小时走到了尽头,却给了他这样一份大礼。
    吸血鬼亲王的外表像他想象的一样俊美出众,带着独特的优雅而神秘的气质。迟筵却完全僵立在了原地,看着那长而锋锐的染血的獠牙,满脸的不可置信。
    “……叶迎之?”他小声地,试探地叫着那个熟悉的名字,那个属于他的吸血鬼猎人朋友的名字。
    眼前的血族亲王和猎人有着一般无二的脸,以及一模一样的身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猎人平日里那副平和可亲的样子消失了,眼前的艾默尔亲王强大而镇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即使他身上没有那么强的肃杀和血腥之气,当他和那些执法队员站在一起的时候,明眼人也能一眼看出谁是真正主宰一切的王者。
    如果是这个样子的叶迎之,迟筵绝不会将他认作是不够格加入执法队的“编外人员”。
    吸血鬼亲王迅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甚至是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慢慢举起了双手,像是一个被警员制住要害而不得不投降的恶徒。
    “我可以解释的。”他动了动喉咙,沉黑色的双眼凝视着迟筵,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阿筵,别怕,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终于开始使用自己真正的嗓音说话,音色和吸血鬼猎人别无二致,声调和语气却属于吸血鬼亲王。
    这样的作态,无疑是已经承认了那个名字。那个属于“吸血鬼猎人”的名字。
    情势仿佛在一瞬间逆转过来。风声鹤唳战战兢兢等待审判的人由违反规则的人类,变成了制定规则的吸血鬼亲王。
    迟筵站在那里没动,他不是听吸血鬼的话,他只是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的锁骨左上处有着两个细小的伤口,还在向外淌着血,方才事出突然,血族甚至没能来得及给他处理好伤口,然而迟筵现在已经无法分出注意力给自己身上的伤。眼前的一切太过荒谬,他甚至有些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怔愣给了叶迎之机会。叶迎之没再给他理解、思考、做决定、下判决的时间。
    吸血鬼迅速闪到了人类的身前,搂住对方侧腰,伸出獠牙刺入柔软的侧颈。人类瞬间脱力,闭着眼睛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
    吸血鬼的獠牙上可以分泌使猎物短暂失去意识的毒液。
    叶迎之伸出手蘸着津液抚平了爱人锁骨处那两个小小的伤口,抱着对方昏迷过去的身体,一时有些茫然。他本能地知道这件事有些棘手,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把人抱回自己窝里再说。
    把阿筵带回家里,再慢慢求他。人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别怕。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自己的大衣将爱人裹起来,抱着迟筵走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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