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前两日新疆那边来了信儿。
    新疆地广人稀,想要买地确实便宜又好买,当地官府与百姓都很乐意将田地卖给钱亿的几个儿子。
    而棉花种子也不难找,当地百姓虽然种得少,却也习惯了自己留种。
    只要出得起价钱,棉花种还是很容易得到的。
    就是帮忙种地的人,不太够。
    因为人口不足,他们这一次甚至没能将买来的地种满。
    张樱早做好了这个准备,倒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看了眼今年种了多少亩棉花。
    好几千亩?足够了。
    第一年完全不用想海外市场,只需要考虑国内的市场就足够了。
    而以大清百姓的节约天性,几千亩的棉花纺织出来的棉布完全可以应付他们的需求,更甚者,还能剩下一些。
    张樱算了算棉花的产量与布匹的转化量,最后得出结论——
    将这几千亩的棉花全纺织成布匹,也许还能剩下上千匹布。
    上千匹布不算多,也不算少,放着还容易生虫。
    该怎么处理呢?
    再次加工,处理成高端产品卖给有钱人?
    还是将这些棉花剩下来做一些其他产品,如洗脸巾、洗澡巾、贴身内衣裤之类,毕竟新疆棉花绒长,纺织出来的面料非常柔软,用来做接触肌肤的产品最适合不过。
    又或
    者,将纺织出来的棉布染色、刺绣?
    选择太多,张樱一时竟有些拿不准主意。
    她自己其实更偏向于做贴身衣物,但这并不急切,毕竟棉布虽然柔软,丝绸却也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优点。
    想了想,她干脆问了问老獒春喜等人意见。
    春喜等人自觉不懂生意,根本就没开口,只说张樱才是真正懂做生意的人,自己拿主意就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獒也没做出选择,但她提出了一个被张樱忽视了的问题:“侧妃为何觉得,这些便宜的布匹上市后,会剩下不少呢?事实上,我觉得这些布匹极可能不但剩不下,反而不够卖。”
    张樱:“???”
    老獒顿了顿,提醒道:“侧妃忘了,老百姓遇到便宜实惠的东西,是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囤货的。”
    因为很多东西,相同价格买到一次后往往就买不到第二次了。
    买到就是赚到,老百姓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囤货。
    老獒板着一张脸,认真地重复了三次“非常”,可见是对此印象深刻了。
    事实上,老獒甚至觉得这些布匹很可能卖不到一年,可能半年就会被喜欢囤货的老百姓买空库存。
    张樱顿了下,哭笑不得:“到时候让掌柜说明,布庄里的布以后也价格不变?”
    老獒想了想:“如果不限制数量,应该会出现一些倒卖布匹的商贩?”
    张樱揉了揉额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但好在,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
    张樱立刻写信给留在江南的钱大的儿子,让他从现在开始就在当地预购棉花。
    原本想要慢慢来,现在可不行了。
    张樱又写信给钱亿,让他想办法从各地招聘一些人去新疆种棉花,也不忘写信新疆那边的几个表哥表弟,让他们花钱聘请当地人帮忙种植棉花。
    还有八月份采摘棉花也需要人手,都要从现在开始招聘起来了。
    忙忙碌碌地,很快到了六月份。
    张樱亲手为喃喃准备了蛋糕与生日礼物,一家子在一起过了一个平淡却温馨的生日。
    到了六月底,又是小玖的百日宴。
    因为康熙与胤禛都在塞
    外,没办法回到京城,所以胤禛只是让人送了一份百日礼物,以及亲自找康熙求来的一份赐名圣旨。
    从今以后,小玖就有大名儿了,叫弘昼。
    虽然胤禛不在,这场百日宴还是办得相当盛大,前来参加弘昼百日宴的客人也相当多——
    甚至因为家中没有男性长辈在,今日还来了更多的夫人与小格格。
    -
    京城这边日子温馨而恬静,塞外那边就不怎么安定了。
    倒也不是说发生了什么,只是老八胤禩与十四胤禵跳得厉害,在热河期间非常热衷于与蒙古的王公大臣结交,很是惹眼。
    而老三胤祉与胤禛两兄弟却像是对结交大臣完全不感兴趣一样,胤祉在热河行宫的时候,便总是邀请康熙到自己的住处用膳。而胤禛更谨慎,顾忌自己带来的只是侧妃而非王妃,所以并未邀请康熙到自己的住处用膳,而是郑重其事地提前邀请康熙,回到京城后到圆明园用膳。
    虽然康熙每次都答应了胤祉的邀请,但胤禛可以看出,康熙其实更满意自己的做法。
    毕竟几位皇子来热河,福晋肯定是要坐镇京城的。
    若府中一个能主事儿的人都没有,一旦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是彻底抓瞎?到时小事儿变大事儿可就不好了。
    但请康熙到住处用膳,必然需要女主人整治一桌好菜。
    而这期间,难免提到对方。
    难以避免的是,这会让康熙认为你与这位整治酒菜之人感情颇深。不管事实如何,叫康熙觉得你与侧妃感情深,是怎么也不如与正妃感情深好的。
    胤禛小心行事,年侧妃心里却有些泛酸。
    无论是胤禛提前为弘昼请名儿,还是坚持要与福晋一起侍奉康熙,都让年玉袖有些吃醋。
    但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在胤禛心里的地位并没有到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地步,而且她在四阿哥这儿也没什么倚仗,所以即便吃醋,也不敢表露出来。
    在感情方面,年玉袖也算得上敏锐了。
    但这样的小心谨慎,在康熙一行人启程回京的路上,被打破了。
    因为年玉袖在回程路上突然不适,经太医把脉之后才发现
    ,她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
    年玉袖觉得高兴,胤禛也很为这个孩子兴奋——
    毕竟整个雍亲王府,他明明不止宠幸了那几个人,但他孩子的母亲除了福晋外,竟只有李月荣与张樱。
    此次塞外之行备受冷落的钮祜禄氏,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却幸灾乐祸地笑了。
    年玉袖当年救驾伤及小腹,以至于影响子嗣之事钮祜禄格格自然是听说了的,四爷自己的身体据说也不怎么好,除了张侧妃的几个孩子,无论是弘晖还是李月荣的几个孩子,小时候也都病歪歪的经常生病。
    这样两个人生出来的孩子,体弱几乎是必然的。
    而年玉袖甚至是在回京途中查出了有孕。
    即便热河距离京城不算很远,赶路怎么也得大半个月吧?胎儿满三个月之前,可是非常危险的。即便年玉袖侥幸挺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这孩子最后生下来能活多久……
    钮祜禄格格非常清楚,年玉袖如今最好留在当地养好胎,甚至等孩子出生后再回到京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为什么要说呢?
    之前年侧妃让自己顶替了武格格来塞外的机会,平白为自己拉了仇恨,她原以为年侧妃这是有意接纳自己,想要自己帮她固宠,却不想……
    钮祜禄氏想到这几个月,自己眼睁睁看着四爷一次次地去年侧妃的大帐,除了她来月事的时候,几乎不会来自己这边,让自己备受冷落,成为其他格格眼里的笑话的情景,心底的冷意渐渐漫上了双眼。
    提醒?自己受着吧!
    -
    年玉袖未必不知道刚怀孕的时候不适合赶路,但要她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地方,等好几个月后再回到京城,不管是为了刚与四爷培养出的感情,还是因为独自一人的害怕,她都不可能这样做。
    随行的侧妃与格格都不提,胤禛怎可能想到这点?
    于是年玉袖在查出怀孕后,就这么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进了。
    胤禛一开始甚至都没想起要改善一下年玉袖马车里的环境,还是苏培盛提醒之后,他才让人拿了许多皮毛给年玉袖送去。
    但垫再多的皮毛,马车还是颠的
    。
    查出怀孕之前,年玉袖没太大反应,可查出怀孕后,她的身体就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出现了另一个生命一样,很快就出现了剧烈的孕期反应。
    胤禛都被年玉袖给吓到了。
    毕竟这些年怀孕的就张樱一个,她身体又格外的好,又被那嬷嬷照顾得不错,以至于“从未出现过孕期反应”,怀孕后也“与寻常无异”,连生产都“格外轻松”……
    胤禛都快要忘记正常妇人怀孕,是何种模样了。
    不过好在,他很快记起了福晋与李月荣怀孕时的场景。
    李月荣就不说了,即便身体没问题她都要折腾出问题来邀宠,而福晋怀弘晖的时候也很艰难,所以胤禛倒是很快淡定……
    不,他淡定不了!
    因为年玉袖的孕期反应真的太夸张了,孕吐、吃不下饭、面色蜡黄、开始脱发……
    胤禛吓得都去把康熙身边的御医给请了过来。
    御医给了他一个建议:“虽然距离京城已经几日路程了,但微臣仍是建议,将年侧妃留在当地休养一番。不然,年侧妃与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怕都有危险。”
    胤禛还是很重视这个孩子的。
    而且他在这段时间与年玉袖也处出了几分感情,自然不希望她遇到危险。
    于是胤禛让人在附近寻了一户乡绅,希望将年侧妃留在乡绅家休养一两个月再回京,他甚至想过要将苏培盛留在年玉袖身边伺候。
    年玉袖泫然欲泣:“妾身想要尽快回京,就几日路程了不是吗?若为了这几日便与四爷分开好几个月,妾身委实不甘心。”
    说实话,一般男人听到了应该会很感动。
    胤禛一开始也挺感动。
    但,他很快想到了李月容:“你难道不怕出现意外,伤害了自己与孩子?”
    年玉袖故作坚强:“我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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