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白蔹话还未问完,就被殷寒亭用手指贴住了嘴唇,殷寒亭缓缓倾过身,冷凉的嘴唇在他被纱布遮住的鼻尖上轻轻碰了碰。
    ☆、 第29章 小狐狸用计
    殷寒亭淡淡道:“林芷让你少说话。”尝试着把小草放进心里,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白蔹瞪着眼,身子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抱歉伤到你……”殷寒亭又凑上去碰了碰他的额角,把他抱紧。
    白蔹闭上眼,看不出是紧张还是害怕,殷寒亭拍拍他的背,试图让他从无助中挣脱出来。
    白蔹知道,其实他还是有些害怕,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我看看你的手。”
    “看吧。”殷寒亭叹了口气,伸出手,他看得出昨夜小草的确是拼尽全力,不过以他身体的愈合速度,这样的穿刺伤只要一夜就能结痂,现在他的手心和手背上嵌着的虎牙印倒是还在,数一数正好四个。
    白蔹看一眼就知道自己昨天白费了一番劲儿,闷不吭声地垂下头去。
    “如果你还想再咬也……”殷寒亭话只说了一半,因为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把白蔹重新塞回被窝,盖上被子,自己起身去把照亮的夜明珠盖上,跟着侧躺在床边道:“先闭眼。”
    白蔹闻言果然乖乖地闭起了眼睛,结果过了一会儿,殷寒亭动静全无,他只能纳闷地睁开问道:“闭上眼睛干嘛?”
    “睡觉。”
    白蔹不甘心,接着问道:“那你的病呢?要是打起仗来,还会发作吗?”
    殷寒亭挑眉,冷冷道:“不问完不睡?”
    白蔹轻轻嗯了一声。
    殷寒亭无奈,只得又坐起来面无表情地解开自己的衣襟,把用来遮掩的咒术撤去道:“上次的都还没好全。”
    窗外月夜分明,殷寒亭冷硬削薄的面容这时也被笼罩上了一层柔和的温度,咒术撤去的同时,他脖颈和胸口的皮肤又重新变回了覆盖着细腻鳞片的模样,氤氲着朦胧青绿色泽。
    “这是……”白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殷寒亭急忙按住肩膀道:“别动。”
    白蔹愕然地望着他,他以为殷寒亭的病早就好了,哪里知道……
    殷寒亭把他的手重新塞进被褥里,收拢衣襟躺下道:“闭眼,明天告诉你。”
    白蔹嘴唇动了动,过了一会儿,也只好重新闭上眼睛,思绪翻腾——殷寒亭身上的青鳞,他曾经给过殷寒亭治病的丹药……
    殷寒亭枕着手臂侧过身,透过月光静静地看着他,屋子里终于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过了许久,直到白蔹呼吸都轻了,显然已经陷入睡梦之中,他才又直起身,放轻脚步离开,北海送过来的战报还没有看完……
    夜半,澜轩内一片静谧,外面偶尔传来珊瑚树摇曳的沙沙声,窗沿边,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紧接着,海螺掉在地上发出轻响。
    白蔹忽然睁开眼,偏头看去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黑色的人影顿时被吓了一跳,月光下慢慢显出真实的面容,他有着一副和白蔹一模一样的容貌,只不过来人的发色比东海的夜更加漆黑,像是砚台里调出的墨。
    崇琰目光移向床榻,除去昨天混乱的一夜,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据说会幻形的狐狸的人族模样,床上躺着的人脸上虽然包裹着纱布,不过大致轮廓能够看出和他很像,看来传言不假,他暗暗压下心底的惊疑,弯弯嘴角,虚情假意地表示关怀道:“我听说你伤得很重,特地过来看看。”
    白蔹费力地撑起身体,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道:“多谢,不过好像有点晚,那我要休息了,你走吗?”
    崇琰微笑的表情僵住,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白蔹,半晌才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会幻形?”
    看来崇琰并不打算提及昨夜险些被他挠伤的事情,白蔹不置可否。
    “青丘山的小狐狸是不是都和你一样?胆子挺大。”
    “差不多。”
    “那算我看走了眼。”崇琰收起了那一点点单薄的笑容,回头关上窗,转身径直走进屋内,“既然你知道我的来意,那就说个条件。”
    白蔹从崇琰跳进窗来就已经看了有一会儿,闻言试探道:“不是只有我会幻形就可以。”
    “这个你不用管。”
    “做人皮生意也是有讲究的,那我可喊人了。”白蔹表面淡然,心底却模模糊糊勾勒出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测,身体一阵发凉。
    崇琰的眼神却落在了他包裹着白纱的面颊上,他心里有些犹疑,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过嘴里还是道:“你等我到现在不就是在说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商量?难道不是你在求我?”
    崇琰闻言顿时懵住,好半天才缓过神道:“你的脸伤成这样也能幻形?”
    “没错。”
    “好吧,你要什么?”
    他们的“协商”至少在白蔹看来还算顺利,当天凌晨,白蔹就先拿到了崇琰预先支付的一部分“定金”——他的香包,当然,也包括里面的药丸。昨夜他偶然间在殷寒亭书房的角落里发现了自己的香包,只不过当时变故丛生,将他的注意力暂时转向了争执中的另外两人,香包还遗落在原地,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自己去悄悄捡回来怕是不太可能。
    所以他让崇琰把香包从龙君的书房偷了出来,这还只是第一步。
    白蔹在床上养了三天,每天入夜殷寒亭都会过来哄他入眠,他脸上的伤已经不怎么痛了,倒是胸口还一直闷闷地难受。
    就像澜轩后院里的那方平静冷冽的池水,蓝玉说它冬暖夏凉,于是在东海气候有些见冷的时候果真迎来了一股暖意,然而,他已经习惯了水中冰冷的温度,也终于切身地明白鱼儿为何无法在这里生存。
    他真的要走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崇琰顶替他在东海的身份,一来能够给他充足的脱逃的时间。二来狐族那边也能有个交代。三来也算暂时成全了殷寒亭对于崇琰的一片痴心。
    至于崇琰如今进退两难的局面……
    等到他跑出东海,再重新换一张脸,谁又知道他是“崇琰”呢?
    这些天里白蔹想了很多事,关于曾经的那段过往,关于殷寒亭的旧疾,但更多的还是关于崇琰,崇琰胆敢越过殷寒亭单独和他提出条件,也就愈加证明崇琰肯定有变幻容貌的办法,更何况,他本就不相信崇琰当真和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同理,进一级猜测,崇琰比他先与殷寒亭相遇,变幻了他的容貌,目的是什么?为何最后又放弃了龙君唾手可得的感情?再者,他能想到的逃脱方式崇琰自然也能想到,那为何崇琰还要坚持与他互换身份?
    白蔹心中模模糊糊列出了一个答案,但这并不妨碍他计划的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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