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问“还累吗?”
    静姝点点头,“腿好酸。”
    沈镜揉了揉她的发顶,没说什么。
    沈镜抱着她,掌心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后颈,静姝微阖着眸子靠在他怀里,有些酣睡的困意。她小嘴鼓动,像是真的睡着了,在他怀里动了动身子,两手抱着他的胳膊,脑袋靠在他臂弯上。
    沈镜手顿住,垂下眼看她,温和的光透过书房的小窗照了进来,沈镜轻轻地抱她起来。
    静姝闭着眼嘟囔一句,“您做什么?”
    沈镜亲着她的额头,“外面冷,去里面睡。”
    静姝像是困极了,只问这一句就睡了过去。沈镜把她放到里面的床榻,又拉了被子过来盖在她身上,掖好被角。
    她永远都是这么懂事乖巧,好像没有脾气。
    沈镜拨开她脸上的碎发,静姝小声叫了一句,“沈叔叔…”毫无意识地在叫他。
    将要入夜时昏暗,里间没有掌灯,看不清沈镜的神色。
    静姝醒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黑了,乍一睁眼看到陌生的屋子她还不知道在哪。
    “沈叔叔…”静姝试探叫了两声,她记得这里好像是沈镜的书房。
    静姝掀开被子下地,腿下还是有点酸,做的时候沈镜故意磨着她,两腿夹.在他腰间,弄得静姝感觉比以往都要强烈。
    沈镜不在书房里,静姝不敢贸然出去,沈镜不在这,这么晚她从沈镜书房里出去被仆从看到就不好了。
    她在里面四处转了转,沈镜的书房很大,里面装满了书,还有不少书她连书名都不认识。沈镜看的书要比她多,懂得也要比她多。
    许是看了这么多书,又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缘故,沈镜面容严肃,气度沉稳。静姝从未见过沈镜对谁露过笑脸,即便是当朝的皇上,沈镜对态度都很淡。沈镜好像只对她一人笑过。
    静姝不敢再深想了,慢慢在里面溜达。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里面是一堆的军事策论,文字她都认识,可放在一起就不明白什么意思。静姝泄气地把书放回去。
    沈镜书房里从来不会有没用的东西,她想看点话本子都没有,偌大的屋子里觉出点无聊。
    门外一阵敲门声,静姝扭过头,她不知道是谁,不敢贸然开口。
    “表小姐,二爷吩咐属下给您送饭。”是容启的声音。
    自回来之后静姝就没见到容启,听说他受罚了,沈镜对人严苛,没办好事即使是最忠诚的下属他也不顾忌情面,有错必罚。静姝并没注意这件事,只是听到要吃饭,她有些苦恼,“二爷呢?”
    容启回道“二爷外出有事,可能要过几个时辰后回来,表小姐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属下。”
    静姝应了声“好。”
    容启退了出去,静姝拿着汤勺扒拉两下羹汤,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镜知道林晟芮的事,他会不会对林晟芮不利?依着他的权势,要是对付林晟芮手段多的是,他还有什么做不到。
    静姝心里害怕,沈镜的想法没人看得懂,他面上看着平静,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沈镜当时越是平静,静姝现在想来越是不安。
    月下西山,后半夜下起了细密的雨丝,静姝用完饭,期间容启进来过一次,把饭菜拿了下去,可沈镜还是没回来。
    静姝手撑着下巴看外面的雨,小窗开着,有风进来吹得她有点发凉。
    门吱呀打开,带进更多的凉意,沈镜身上都是水大步走进屋。
    静姝听到动静,从太师椅上下来跑到他面前,“沈叔叔!”静姝跳到他怀里,沈镜的衣裳湿透了,冻得她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沈镜拍拍她的头,“我身上有雨水,你先下去,别冻着了。”
    静姝点头,从他身上下来,站到他面前,犹豫开口,“您低一点儿。”
    沈镜眼睛看着她,盯了一会儿,慢慢弯腰。静姝纤细的手指搭在他衣襟的扣子上,灵巧解开,嘴上埋怨地絮叨,“您怎么不撑把伞,也不披一件外氅出去,万一冻坏了身子怎么好?别看您平常没什么大病,等到再老些的时候身子就该撑不住了…”
    她板着小脸,软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没什么威慑力,却熨烫到人心里。
    静姝没在屋里掌灯,沈镜漆黑的眼肆无忌惮地看着面前娇小的人,犹如一匹捕猎的狼,找到他的猎物,目光灼热,只有在黑夜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静姝并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到他的腰带,静姝的手搭在上面,耳根慢慢红了,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不会解腰带,您自己来吧。”
    “我教你。”沈镜声音平淡,听不出异样,握住她的手放在小腹上,静姝红着耳根,被他手指缠绕,解着繁琐的腰带。
    吧嗒一声响,静姝立刻收回手,“好…好了。”
    沈镜伸手捏了捏她微烫的耳尖,把脱好的衣裳挂到旁侧的衣架。
    “吃饭了吗?”沈镜问她。
    静姝点头,“容启送过了。”
    沈镜“嗯”了一声,“明日下学就回来,我吩咐人把小厨房收拾好,你教我做饭。”
    静姝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您为什么要学这个呀?”
    沈镜那么忙,又身份显贵,哪里需要自己亲自下厨。
    沈镜转身把她抱到太师椅上,关了小窗,又去案上点了烛火,“以前我母亲也教过我,只是我觉得君子远庖厨,不需要学。”他掐了灯芯,转过身,“不过现在我觉得我母亲是对的。”
    静姝听得云里雾里,沈镜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且老国公夫人已逝,她就没多问。
    想到学府的事,静姝眸子微动,昏黄的烛火映出她脸上略有腼腆的笑,她模样生得单纯懵懂,掩盖掉心里最真实的情绪,“沈叔叔,您生辰那日做得约束,马车里太小,书房正好有一张床榻,今日我想继续满足您。”
    她说得天真又赤诚,好像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话真实意义是什么。
    书房一时又沉寂下来,沈镜面色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些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静姝站起身,手指穿过他今日系好的衣扣,襦裙片片下落,露出她白皙的肌肤,她抱着沈镜的腰,“沈叔叔,今天的事都过去了,从此以后我什么都是您的。”
    沈镜站着没动,眼里冷得吓人,语气没什么感情,“静姝,我宁愿你一直像回来时一样装傻充愣。”
    静姝摇摇头,少女独有的馨香甜腻在他怀里,声音柔弱得仿若院里被雨水抽打的花儿,“沈叔叔,今日是我错了,我只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而且今日我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喜欢他。”静姝仰起脸,亲了亲沈镜的喉骨,卷翘的长睫遮掩住她眼底最真实的情绪,“我永远都是您的,不论什么时候您都可以要我。”
    有时候伪装得多了,静姝都难以分辨出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这些话说得是不是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但她庆幸自己生的这副清纯面孔,很具有欺骗性。
    在沈镜夺去她呼吸的那一刻,静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温顺地去承受他所有,柔弱又娇媚的声音只会激起更新一轮的冲撞。
    她趴在沈镜的胸口,沈镜呼出的热气都吐在她的耳蜗里,粗粝的指腹一寸一寸碾磨着她柔软的唇珠,在她耳边落下一句,“不许吐出来。”
    静姝知道他说得是什么,脸颊飞红。
    翌日静姝去学府困倦得厉害,先生在上面讲她在下面竟然忍不住睡了过去,中途先生咳得紧,若不是陆荷玉叫醒她,怕是先生会亲自过来。
    教习策论的先生是长安有名的大家,曾经官至左相,隐退后到学府教书,最为严厉,看不得学生在下面搞些不认真的动作。
    若不是有沈镜在上面挡着,静姝觉得他真会好好罚一罚自己,可这事真怨不得她。昨夜沈镜就没放过她一刻歇息。
    下学后,陆荷玉问“阿姝,你最近是不是病了,怎么总是犯困,还心不在焉?”
    静姝微赦,“许是最近夜里都没睡好。”
    毕竟这是事实。
    陆荷玉信了她的话,“我以前夜里也睡不好,母亲找太医给我开了安眠的方子,你也可以试试。”
    静姝心想她睡不睡绝不是自己一人就可以决定的,像陆荷玉道了谢,两人一同出去,静姝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静姝又睡了过去,小脸恬静。
    沈镜要她早点回来,他却回得比她还晚,静姝在他书房里无聊地等着,等得她又睡着了。
    她最近总是犯困得厉害。
    静姝是被屋里浓重的胭脂水粉味呛醒的,她不喜欢那些东西,最多的装饰也不过是抹个唇脂,身上清香的甜腻与生俱来,当她闻到这股味道时,蹙眉睁眼。
    沈镜脱了外衣,味道更加浓重。
    静姝打着哈欠道“您去哪了?”
    沈镜走近开口,“红玉坊。”
    静姝诧异地看他,“您去那儿做什么,难道是…?”
    红玉坊是长安城出了名的销金窟。静姝不认为沈镜这种骨子里尊贵又高傲的人会去那种地方。
    沈镜皱眉道“找个人。”
    他没多解释,静姝也不会多问,他去哪她本来就没资格知道。
    “小孩子别一整天胡思乱想。”沈镜揉着她的头,即便没她在,他也不至于去做那种事,更何况还有她在府上。
    她才不是小孩子,静姝心道,她脸贴在沈镜的手心,眨眨眼,“我没多想。”
    带着点狡辩的语气,沈镜轻笑了声,“我去净室,回来去小厨房。”
    沈镜今日的心情好像好了不少,他很快从净室出来,头发还湿着,没了往日的严肃,倒显得较平时年轻。
    但静姝和他站在一起时年龄的差距还是显而易见。
    沈镜在换干净的衣裳,静姝拿了脸帕站到他后面,“我给您擦干吧。”
    沈镜换衣的手顿住,微不可查地弯下身。
    小厨房的东西备好,静姝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自己教他做饭,两人出了门,沈镜牵着她的手,“这周围没有人。”
    沉稳的声音抚平静姝心里的惊慌,她望着沈镜的侧脸,软软的小手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她眼垂下,浓密的睫毛又黑又长,遮掩掉眸中的情绪。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很喜欢沈镜这样,他带给她的安全感谁也比不了。
    小厨房不远,两人很快到了那。
    里面东西齐备,都洗干净整齐地放着。
    静姝很熟悉这个地方,前世她不知道来了多少次,甚至有一点恍惚,这一切都好像一场梦。
    沈镜握住她的手,“想做什么?”
    静姝仰头,“您平日都喜欢吃什么?”
    她了解沈念臻的喜好,清楚得记得沈念臻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可她觉得沈镜就像个禅修的和尚,不挑口食,无欲无求。
    沈镜问,“你最擅长做什么?”
    静姝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最擅长做的都是沈念臻爱吃的。
    她眼里暗淡一下,勾着沈镜的手道“您真的没什么爱吃的吗?”
    沈镜捏了捏她的手心,“我母亲教我做的第一道菜是龙须凤爪,她当时是想借着这道菜让我放弃打仗,做像父亲一样的朝臣。”
    静姝噗嗤笑出声,眉眼弯弯地看他,“您不像。”
    “不像什么?”沈镜看着怀中发笑的女子,也忍不住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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