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做什么?你们这群祖宗能不能消停点克制点,这不是在林府!娘跟你说,你今日冷着一张脸拒了所有贵女的好意,这事就算了,但在这宴席之上你得记住自己的身份,明白吗?这是为嫣然好,也是为我们林家好。”
    林清朗紧握的手一下松了,眼里染了几分血丝,未有言语,坐下便开始饮酒。
    而对面的林嫣然自然也看到了她哥哥,她虽然也想过去,坐在林母和她哥哥旁边,但林母之前同她说过,宴席时要同谢家公子坐在一处,不能同她哥9sj.zl哥坐在一起。
    林嫣然虽不解,但并未多说,乖顺地应了下来。
    “嫣然姑娘,让我猜猜。”在一片喧嚣里,谢蕴温温笑着,极是自然地往林嫣然碗里夹菜,柔声道,“你这几日是不是被林兄困在府里出不得门,只有今日的宴席才能让你出来喘了口气。”
    经过这一日的相处,谢蕴悄无声息地将称呼从“姑娘”换成了“嫣然姑娘”,他嘴角的笑意一天都没消散过,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热烈灼灼,里面俱是愉悦。
    他越发想娶她了。
    谢蕴显然说中了她的心事,精准无比,林嫣然朱唇翕张,最后又闭上了。
    “看来是被我说对了,”
    谢蕴眼尾垂下,直勾勾地看着林嫣然通透绝美的小脸,手肘撑在桌面端起酒杯,抿酒后叹了口气,“哎,以我对林兄的了解,以后怕是会越来越严重。”
    “你猜你哥哥会不会囚禁你,将你永远困在府里?”谢蕴看似漫不经心,语调懒懒无甚所谓,但眼角余光却一直停在林嫣然脸上,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
    他看到她本就白皙的肤色更至惨白,瑟瑟发抖地像一只孱弱的鸟,谢蕴心头一软,差点就将自己手伸了过去,握住她手。
    但他忍住了。
    “别害怕,我会帮你的。”
    怕过密的举动吓到她,令她心生反感,谢蕴只是靠近了她些,端着一副君子如玉的姿态,温柔说,“嫣然姑娘,你知道你有多美好吗,你不该被人这般对待,即使这人是你哥哥,你明白吗?”
    林嫣然抬头看他,见他细长的眼眸弯成了月牙模样,里面似闪烁着温暖和煦的光。
    和哥哥的眼睛好像不一样。
    林嫣然认真看了眼,后又移开目光,落在对面还在喝酒的林清朗:“哥哥他……其实没对我做什么,他对我很好,只是有时候有点……”
    “奇怪而已。”
    那些画面又在她面前闪过。
    昏暗的月色、晚风送来的花香,她哥哥面上异样的潮红、眸底的水雾,她那沾了水迹的脚,身上粘腻的触感,还有……
    她哥哥的手指……
    林嫣然耳廓一烫,重重地咬唇,心想,同哥哥讲道理,他应该会听的吧。
    哥哥还有救吧,他们是兄妹,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极深,她不能因为她哥哥变得奇怪,像个疯子就抛弃他。
    谢蕴见此笑了笑,扶额叹息道:“希望姑娘你没有勉强自己,我实在是见不得林兄这般伤害你,把你当自己的玩物,唉,我终究是外人,认识姑娘没有多久,本不该同嫣然你说这些,我只是心疼姑娘,不想你再受林兄的折磨,委屈自己,同他维持这种扭曲的关系。”
    谢蕴又扮作柔弱姿态,笑着以极其自然的口吻暗示林嫣然——林清朗对她所做的事情都是极其糟糕且不为世俗所容忍的,是在伤害她,把她当玩物。
    他并不知道这两人不是亲生兄妹,认定是林清朗僭越人伦,肖想自己亲妹妹9sj.zl。
    而且还要同他争抢,不顾朋友情谊,挑衅和侮辱他。
    谢蕴现在想的很简单,他想逐步瓦解这二人病态的兄妹关系,断掉林嫣然对她哥哥的依赖,然后……娶她。
    林嫣然听后,眼底光彩渐黯,却只道:“谢公子多虑了,不管怎样,嫣然还是谢谢世子了。”
    谢蕴勾唇一笑,见此并未再说,眼尾上挑,兀自仰头饮了一杯酒。
    -
    而另一头,他们对面的林清朗自始至终都未说一字。
    林清朗低着头,鸦青长睫覆下,似是掩盖了他所有快要抑制不住的情绪。
    周围宾客满座,喧嚣至极,他却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林嫣然看着直皱眉,攥紧小手。
    哥哥又不开心了吗……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宴席之上的贵女公子皆在聊天饮酒,醉意来了时嘴巴便也松了些,借着酒劲是什么话都敢问,什么话都敢说了。
    在一众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后,也不知是高声说了句,调侃道:“不知道林将军现在可有婚约,在座的小姐们可有机会?我听说林家十几年前给将军您好像是订了一门亲事,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你喝酒喝糊涂了吧,那门亲事是林家同苏家定下的娃娃亲,而苏家早就灭门了!”
    “可不能再说了,这苏家可是犯了谋反大罪,我听人说,那苏明言当时都疯了!自己放了一把火后畏罪自尽,这苏家一家人都葬身火海,没有一个活口。”
    这话一出,林嫣然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落在了矮桌上,发出了清脆声响。
    其他人或许没听到,但谢蕴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目光随之而去,看到了浑身发抖,脸色惨白的林嫣然。
    为何……他眼眸眯了眯,眉头皱起。
    “都是口头上的,作不得数,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大家就不要再提了,”林母早已被这话吓得飞了两魄,赶紧笑着解释。
    而端坐正位之上,雍容华贵的长公主,即就是谢蕴的母亲也开口:“今日大家来是为了开心,多多结交朋友,其他事莫要多提,来人,奏乐起舞。”
    长公主吩咐道,片刻后,大殿内便响起了一片丝竹管弦之声,一群曼妙轻盈的女子鱼贯而入,登上圆台翩翩起舞。
    宴席重新继续,鼓乐齐鸣,一派歌舞升平之景,众人纷纷看向台上欣赏歌舞,似是无人记得刚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在意那背了谋反之罪的苏家。
    除了林嫣然,除了林清朗。
    也除了谢蕴。
    林嫣然双眸泛起水光,睫羽潮湿,她咬着发白的唇瓣一直盯着醉酒的林清朗,她的哥哥。
    她看看看着,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发急。
    而林清朗在又饮了几杯酒后终于是借故起身,离了宴席。
    林嫣然愣了愣在他走后不久,也寻了个理由出去。
    而谢蕴看着这一前一后出去的两人默了一刻,后他……也跟着出去了。
    第16章 “我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9sj.zl…
    林清朗走后不久,林嫣然坐立难安,也跟了出去。
    她自是不知道,谢蕴也离了宴席。
    她心里焦急,思绪混乱,连礼节都没能顾得上,径直就离了宴席。
    她担心她哥哥。
    林嫣然第一次见她哥哥喝这么多酒,一杯接一杯,几乎没有停过。
    且,在他人提起苏家,提起那亲事时,她看到她哥哥捏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
    到后面他离开之时,隔着长长的过道,林嫣然都能看到她哥哥烧红的脖子。
    步伐还有些摇晃,连走路都不稳了。
    她很担心他,他喝醉了。
    林嫣然一人出了厅堂,循着路上的酒气和她哥哥身上冷冽的檀香,张望着那夜色中的瘦削身影,很快便找到了她哥哥。
    他哥哥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弓着背,头垂得很下,长长的发带和着发丝被晚风吹拂而起,又凌乱落在肩膀,平添落寞寂寥。
    “哥哥?”
    林嫣然轻轻喊了一声,愣在原地,许久不敢再走近。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落寞的哥哥。
    不是伤心,而是落寞,背影还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悲凉。
    在她眼里,在别人眼里,她的哥哥是天之骄子,是威风凛凛,沉着冷静的大将军,从来都是高在云端,目下无尘。
    而此刻,他平日里的那些骄矜倨傲似乎已统统消失,这般失魂落魄,哪还有半分骄傲的样子。
    林嫣然的心忽就似被什么揪了起来,莫名一痛。
    “哥哥,你不开心吗?”她定了定神,缓缓走进。
    “别过来,嫣然。”林清朗淡淡掀起眼皮,半晌后又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那波澜无漪的湖面,“我喝醉了,你知道的,我对你一向没什么自制力,现在靠近我……”
    林清朗略一停顿,盯着林嫣然夜色中白到发光的脸,沉沉目光落在她身上,尖锐冷厉又深不可测,直要把她看穿:“嫣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低声,声音虽很轻,似是刚出口便要被风吹散,但却没有半分玩笑意味,足以令人发颤。
    可是此时的林嫣然已没有心情去细想她哥哥说的这话有何深意,也没看到他眸子里的灼灼情|欲和旖旎的念想。
    她现在看到的是,她的哥哥像一株快要枯死的柳树一般呆坐在湖边,满身酒气,神志不清,他的脚下便是冰冷的湖水。
    随时都有坠湖的危险。
    坠湖了可就小命不保了,她不会水性可救不了她哥哥。
    所以她不能让她哥哥坠湖,她得把醉酒的他从湖边拉回来。
    两人思虑和考量的事情在两个世界,林嫣然无视林清朗话里隐含的告诫,提起裙摆,又往湖边的林清朗那走了两步。
    林清朗见她毫不自知地走向自己,心头一阵烦躁。
    他刚说的话句句是真,现在的他,的确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包括那些……夜夜出现在他梦里,不可言说的缱绻场景。
    交缠的身躯,被汗浸湿的乌发,9sj.zl透着绯红的白腻肌肤,还有她的娇软的低低哭声,眼尾的潮湿。
    酒意将他本就不多的清醒和自制力蚕食殆尽,但此时他们在谢府,在一片随时都有人路过的湖边花园。
    顶上是浩茫无垠的夜空,皎洁明月高悬于上,洒落圣洁的光辉,四周是没有任何遮掩的空地,偶有几株低矮的花草稀稀疏疏地散在路边。
    这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但致命的是,令林清朗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但却是一个…刺激的地方,令他心生愉悦的地方。
    甚至于,他病态地期望着被人看到。
    那样,全天下人都会知道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他也能毫无顾忌地娶她了吧。
    在适才看她的那一眼里,面上光风霁月、冷漠禁欲的他生出了最是荒唐肮脏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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