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也想把娇小姐的事情向夫子和师娘和盘托出的,可昨晚想了一夜,他还是觉得不妥。直接说实在太唐突了,让夫子和师娘如何接受的了。
    毕竟他心仪茶花很久了,他完全可以遣媒婆上门提亲,可因着修房子和老师未归的事情,一直拖着,若是直接解释,显得没有诚意。而春闱之后,不管是否中进士,届时他请老师和媒婆一起上门提亲,足以显示诚意,也是对茶花的重视。他拖了这么久,无非就是像让茶花风风光光嫁给他,他不希望在此之前有任何的不完美。
    许子涛闻言,和许氏对视了一眼,郑庭既然都这样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罢了,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和你师娘也不多说了。总之你好就行了。此番进京,不可懈怠,没进考场之前,还是要多多温书,切不可大意。”
    “多谢夫子提点,郑庭必铭记于心。”郑庭道。
    “快起来吧。”许氏连忙把郑庭扶起来。
    这次郑庭没再拒绝,顺着许氏的搀扶站了起来。
    “你还没吃饭吧,今儿就在这里吃吧,师娘再去炒两个菜就行了。”
    “多谢师娘好意,不用了,我去镇上随便买些就行。我约好了省城里的赶车师傅,会在午饭之前到省城,时间有点紧张。”
    “怎么约的省城的赶车师傅?在镇上找一个不是更方便吗?”许子涛皱眉。
    “以前在嵩山书院读书的时候,那赶车师傅经常送我回来,这一来二去就熟了,他人挺不错的,所以这次上京就联系了他。”
    “原来如此。”许子涛恍然大悟。
    “既然你着急赶路,那就带几个馒头走吧,师娘蒸的馒头已经熟了。”许氏说罢,连忙进厨房给郑庭拿馒头。
    郑庭想要拒绝都没时间。不过看着师娘为他忙前忙后。也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责怪他,心中顿时划过道道暖流。他何其有幸遇到这一家人。
    长辈待他极好不说。茶花也对他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以后娶了茶花,他一定要好好孝顺二老,为他们养老送终。
    许氏给郑庭装了五个白面馒头。郑庭见此,大惊道:“师娘,我吃不了这么多的,我拿三个就够了。”
    “吃不了就放着。马车一直赶路,走在路上可没有这么好的馒头了,到时候你饿了再吃也不迟。”许氏道:“这天气馒头能放好几天,不容易坏,带上总比没有强。”
    “就是,拿着吧,你师娘的一番心意。”许子涛也附和道。
    郑庭闻言,心内感动,把五个馒头收下了:“多谢师娘。”
    “你这孩子,跟师娘还客气啥。”
    许子涛道:“走吧,我送你到村子口。”
    许氏道:“我也去。”
    郑庭见他们如此热情,没有拒绝,三人亦步亦趋往村口走去。
    郑庭心里有些遗憾,遗憾没有看到茶花。不过他也释然了,昨晚茶花能过来陪他,已经不容易了,他不能贪的太多。
    许子涛和许氏是看着郑庭上牛车,才回去的。
    郑庭坐着牛车走了一会儿,便看到前面不远处看到一道婀娜的身影,郑庭连忙定睛一看,那身影不是娇小姐又是谁?
    郑庭心中巨震,她不是在家里睡觉吗?
    怎么在那里?
    牛车越来越近,郑庭清楚看到她衣服上沾了不少露水,一张绝美的小脸冻的红扑扑的,显然是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不然不会冻成这样。
    今日的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眉毛描的弯弯的,双眼勾勒的大大的,还涂了红红的口脂,瞧着比平时要明媚两分。只是她的眼睛微红,特别是马车越来越近,她的眼睛就越来越红。
    郑庭看在眼里,极不是滋味。这个傻妮啊,站在这里无非就是送他。之前他去嵩山书院是这样,这次进京又这样。
    “师傅,劳烦你在路边停一下。”郑庭对赶车师傅道。
    “好嘞。”赶车师傅早已认识郑庭,远近闻名的郑举人,是他们十里八村最有出息的年轻人。
    “大冷天的,你怎么在这里?”郑庭视线落在茶花身上,见她整个人都瑟缩在衣服里,一双小手都冻红了。郑庭真想握住她的手帮她暖暖,但碍于外人,他生生止住了这样的想法。
    “我就是出来走走散散步。”茶花双眸含笑,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白色的热气。
    赶车师傅见到茶花倒是没有多想,他在这条路上经常看到茶花。
    主要是茶花送郑庭的次数太多了,郑庭在嵩山书院读了多久的书,茶花就送了多久,故而赶车师傅已经见怪不怪了。
    “早点回去吧,外面太冷了。”郑庭道。
    茶花点头,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包袱上:“现在就启程了吗?”茶花是知道郑庭现在走的,只是赶车师傅在,茶花样子要做出来。
    “嗯。”
    “一路平安顺遂。”茶花道。
    “会的。”郑庭道:“快回去吧。”
    “好。”茶花目光紧锁着他。
    郑庭心下不舍,但也没办法,对赶车师傅道:“走吧。”
    “好。”赶车师傅应声,一扬鞭子抽在牛身上,牛车顿时缓缓前行。
    茶花视线一直在郑庭身上,使劲冲他挥手,脸上虽然是笑的,但眼眶里却盛满了晶莹的泪珠。若不是一直憋着,那眼泪水早就流下来了。
    郑庭看到茶花这样子,心里难受的不行,这个傻妮啊:“快回去。”
    茶花站在原地没动,直到牛车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处,她才慢慢往回走。
    茶花一路无精打采回到家,吃了早饭,便去睡觉了。如今将军进京了,她心里空落落的。可能是刚走,她还没适应过来,等过段时日应该就会好了。
    *
    许子涛和许氏送郑庭到村口被不少村民们看到,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对于郑庭酒席上当众拒绝当许子涛当干儿子的事情,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话题,这次许子涛和许氏又亲自送他到村口,顿时就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说那许秀才和秀才娘子也太好了。郑庭都明晃晃的拒绝当他们干儿子了,他们还巴巴的送他上车,这要换做是我啊,我肯定老死不相往来了。”
    “呵,你说的倒是轻松。还老死不相往来,你也不看看人家郑庭现在的身份,那可是举人啊,前途不可限量。你觉得许秀才和秀才娘子会得罪他吗?就算郑庭拒绝了干儿子的提议,许秀才和秀才娘子敢生气吗?”
    “这.....这....这被你说的也太憋屈了吧。前面辛辛苦苦付出没换来好,被拒绝之后还不能生气,只能忍气吞声,这太气人了。”
    “就是,这都不是养白眼狼的事情了,这是养了个祖宗啊。”
    “哎,谁让人家郑庭现在有本事呢。”
    “哎,这年头好人不好当啊。你说许秀才和秀才娘子要知道如今的结果,当初还会把郑庭接回家里吗?”
    “这还用说,如今那两口子怕是后悔的要死呢。”
    “哎,罢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左右不了。还是少说些郑庭的闲话吧,如今他已今非昔比,若他回来知道我们在背后议论他,若是起了报复之心可怎么办?还是注意些好。”
    “说的对,是得注意些。这年头小人难防啊。”
    *
    郑庭坐在车上无聊,便打开包袱准备拿书出来继续研读,可刚打开包袱,就看到里面多了一个荷包。
    郑庭拿起荷包,沉甸甸的,他打开荷包,里面赫然放了不少银锭子,仔细数了一下,足足有五十两。
    不用想,定然是茶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放进去的。
    郑庭又气又好笑,这妮子怕是知道他不要,所以才偷偷放的。
    确实,若是直接给他,他肯定不会要,毕竟他是一个男人,怎么能让心爱的女人倒贴他。
    他办不到。
    郑庭看着手里的银子,心里暖暖的。先不说这银子他用不用的上,就说茶花这份心思,就让他受用不已。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郑庭把荷包小心放好,然后拿起书研读起来。这样好的女子岂可辜负,他一定要争取考得好名次,让她荣华富贵一辈子。
    *
    时光匆匆,转眼就过去了十几天。这十几天内,茶花都在屋子里聚精会神的抄书,偶尔闲下来也会跟着阿娘做点绣活,日子过的也挺充实的。
    没有将军的日子,她也在慢慢适应中。
    这天,许久不见的许兰花再次找上门来,茶花诧异不已。要知道将军和她说明白之后,她就没怎么出来过,许是觉得没脸见人,茶花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
    “堂姐,今天来找阿娘吗?她在屋子里绣花呢,你直接进去找她吧。”茶花道。
    “不是,我今日是过来找你的。”许兰花对茶花道。
    “找我?”茶花不解,她和许兰花的关系僵的跟什么似的,她会来找她?她莫不是听错了:“堂姐真是来找我的?”
    许兰花点头:“是来找你的。”
    “找我何事啊?”茶花摸不着头脑,但心里也清楚许兰花每次来找她都没什么好事情。
    “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许兰花道。
    “堂姐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咱们还是直接在这里说好了。”茶花道。
    “有点私事和你说。”许兰花道:“去你房间吧。”
    茶花见许兰花好像真的有要紧的事情跟她说:“那好吧。”去她房间说是没问题的。
    两姐妹一前一后进了房间,许兰花走在茶花后面,进屋后直接把房门关上。
    “堂姐现在可以说了。”茶花道。
    许兰花道:“我记得你马上就满十九了,三伯和三伯娘一直在给你相看亲事,你也一直推诿,显然那些亲事不符合你的心意吧。”
    茶花皱眉:“堂姐说这话是想表达什么?”
    许兰花道:“我觉得袁明其实挺好的。这么些年他一直心悦你,算着日子,怕也有三年了,这三年里他一直没成亲,显然是在等你。
    你既然也没找到心意相合的亲事,何不试着接受他?
    昨日我去镇上逛街,恰巧碰到了他,他托我带个口信给你,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若是你愿意,他立马就能安排媒婆上门提亲。”
    其实许兰花不是碰巧遇到袁明的,而是她主动去找袁明的?。年前郑庭那边放弃后,阿娘就想给她找门差不多的亲事定下来,可她怎么能甘心嫁给凡夫俗子,颓然了一段时间后,她实在接受不了阿娘相看的那些亲事,逼不得已只好去找袁明,希望他能收了她。
    就算是做袁明的妾室,那也比嫁给那些凡夫俗子好。
    而袁明最近被郑庭中举的事情给刺激到了,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苦读,不知道许家村她和郑庭的传闻,他还是那句话,只要茶花嫁进来,她也能顺理成章成为他的妾室,否则免谈。
    许兰花这才不得已又重新找上了茶花。
    茶花如今也是老姑娘了,早已今非昔比,以前她不愿意袁明,但现在不一定还不愿意,所以她再次过来了。
    茶花听的直皱眉,显然没想到许兰花这次过来又是给袁明当说客的。
    “堂姐,我记得我不止一次给你说过我对袁明没那种想法,让你不要在因为袁明的事情找我,你为何还要这般?我现在真想不通了,袁明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了,你要这么偏帮着他?”
    “我哪里是偏帮着他,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放眼整个县城,除了郑庭和袁明,还有哪些儿郎有他们出色?”许兰花道:“郑庭确实比袁明优秀,可他有了意中人,你们不可能。
    现在就只有袁明还没娶亲,你一嫁过去就是正室。那袁明现在虽然是个秀才,但他的潜力巨大,三年后难保就不是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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