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认为自己的猜测还是很靠谱的:卫霖既然是个gay,就不可能对他这么优秀的男人不动心。或许从很早以前,他们初次见面时,卫霖就已经对他一见钟情了,否则怎么会用斗嘴使绊子这么幼稚的方法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平时里也没见卫霖与哪个同事这么争锋相对——暗恋的表现方式果然五花八门!
    这么“豁然开朗”了之后,白源再看面前“暗恋者”,油然生出三分愉悦、三分愧疚、三分同情,以及隐隐约约的一分动摇——如果对象是卫霖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其实这家伙挺可爱的……
    就在白先生笔直的性取向之树开始长出点弯弯斜斜的小枝杈、而自己却毫无所察的时候,卫霖已经处理好伤口,将挽起的裤管放下来。他在心里苦恼地想着:白源的伤睡一觉明天就能好吧?但愿能,否则明天天亮还得我把他背下山去。这家伙看着瘦瘦高高,肌肉一块不少,分量可不轻啊……要是背个妹子,我当然义不容辞,可惜是个硬邦邦的汉子,唉。
    卫霖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听在白源耳中,却成了对方因为这段无望的感情而黯然神伤。
    这让他的三分同情顿时变成了三分怜惜。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卫霖,温声说:“我的伤没事,休息一晚上就好。”
    第48章 山顶一夜
    听他这么说了, 卫霖放下心, 起身环顾四周。从他着陆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最后一抹残阳也沉入山峦, 天色黑得很快, 不知道其他的队员降落在什么地方。他拔出从猴子家得来的手枪, 对天鸣了三响。枪声宏亮,在山林间层层回荡, 激起无数鸟雀四散惊飞。
    几秒钟后, 他听到回应的三声枪响,来自于山脚的一处密林间。片刻后, 又是两声, 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路丰平他们携带着手枪和一支步枪, 特战士兵们也配了枪,这两处的回应八成是他们。其他的几名进化者听到枪声,也能尽快赶到就近的声源地,与他们汇合。
    夜晚摸黑穿越山林不是明智之举, 何况程教授还昏迷着, 白源脚上有伤, 卫霖决定就地扎营过夜,明天天亮再下山与其他人汇合。
    白源对此表示赞同。于是两人砍了坚硬的树枝搭成支架,将降落伞的伞面割成合适的形状,用截断的伞绳捆扎在一起,做成了两顶看起来还不错的露营帐篷。
    卫霖和白源都不抽烟,但程教授是杆老烟枪, 身上带了打火机,刚好可以升起一堆篝火,用以抵抗山间夜晚骤降的温度,以及驱赶无孔不入的蚊虫和猎食的野兽。
    篝火熊熊燃烧,金色焰光吞吐跳跃,在无边黑暗中映照出一方温暖安全的庇护所。卫霖看白源认真地往火堆里添加木柴,双臂枕头往草皮上一躺:“白源,你饿不饿?”
    离上次进食的时间超过八小时,说不饿是假的,但这饥饿感也没有强烈到非满足不可的地步。况且这里一片空荡荡的草甸,间或嶙峋裸露的大块岩石,缺乏食物来源,摸黑去林子里打猎也不现实。于是白源摇头:“还好,你呢。”
    卫霖有点后悔:“跳伞时我们为了抢程教授,没有带上登山包,里面有压缩饼干、巧克力和水壶、指南针……不过就一个晚上,没关系,明天天亮就去找点东西吃。”
    “……把你最大的飞刀借我一下。”白源说。
    卫霖不明所以地递过去一柄十几公分长的柳叶形飞刀:“干嘛用?”
    白源不吭声,接过来就开始掘身边的草皮。卫霖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他竟然在挖蚯蚓。
    每条挖出的蚯蚓都被他用一根细线绑好,串在伞绳上,扭来扭去地相当瘆人。最后白源起身,拎着半米多长的蚯蚓绳,说:“做虾饵。着陆时我看见有条山间小河,离这里不太远,晚上打个火把刚好可以钓虾。”
    卫霖笑起来:“哟,像白先森这样的都市白骨精,还会这些田园小把戏?来,我给你扎个火把,然后就在这儿守着老爷子等吃虾。”
    白源一手握火把,一手拎着群蚓乱舞的钓虾绳走了。
    卫霖一边把火堆烧得更旺,一边肖想着香喷喷的烤大虾。其实他是很有兴趣和白源同去享受钓虾乐趣的——
    夜晚游荡的虾们被火光吸引到河边浅滩,放下它们中意的蚯蚓当饵。虾不能吞食,只能用两只大螯钳住蚯蚓或钓线吮尝,等聚集得差不多了,把钓绳慢慢拉至水面,再地一提,虾们就活蹦乱跳地落了地。如果有长柄网兜配合着捞,效率更高。在他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时,住在偏僻的山村,就没少用这种方法捉鱼钓虾。
    那时,在那座孤零零的、自成世界的小木屋里,许木老师除了教他修辞混乱的语文、经常算错的数学、走板跑调的音乐、胡乱涂鸦的美术以及威力惊人的体育,也把野外生存、机动驾驶、侦察渗透等各种技巧传授给他。
    可惜那时他还小,对这种不讲章法、一股脑儿似的填鸭教育十分不适应,因而学成了个满是疏漏的筛子,时常把老师气得拍桌子瞪眼。
    他对许木老师的最后印象,还停留在十五岁初中毕业那年。许木给他上完最后一节体育课,郑重其事地说:“我年纪大啦,浑身都是伤病,教不了你更多的东西了。你既然考上了省城的高中,就去城里住吧,不要再回这个乡下小地方。喏,这钥匙你拿着,我在城里有一间旧房,很小,但也够你一个人住。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操老远的心,知道吗。”
    “我不去。”当时他一口拒绝,“我就住校,周末回来看你。”
    许木的神情似乎有些温软,摸了摸他的脑袋,但又立刻变得十分严厉:“犯倔?翅膀硬了啊!我的话你敢不听?”
    少年卫霖缩了缩脑袋,刚腾起的气焰萎靡下来,不甘不愿地嘟囔了声:“不敢。”
    许木沉默。他也沉默了,听木屋外面的夏虫在唧唧鸣叫,正如此刻草丛里的虫鸣一般凄长恣肆,充满着对即将到来的寒秋的惧意,与短暂生命里不顾一切的喧嚣。
    卫霖失神看着篝火,陷入久远而深刻的回忆。
    直到白源把他叫醒:“……卫霖?卫霖!”
    “哦。”卫霖回过神,笑影自然而然地挂上唇角,“你回来啦,收获如何?”
    白源看他的神色,微微皱了下眉,但并没有去究微探秘,将手里提的、伞布割成的包裹放在草地上。卫霖解开一看,里面装着大大小小数十头河虾,还有几条三四指宽的鱼。
    “还能抓到鱼?技术不错嘛白先森。”卫霖笑吟吟地抽出飞刀,开始给鱼剐鳞剖肚,“可惜没有锅,不然煮个鱼汤,放点野芹菜,可鲜了。”
    白源拿了个装满清水的伞兵头盔给他看:“这个可以当锅用。我在路上捡到,估计是哪个特战士兵着陆前掉落的。”
    卫霖开心地接过钢盔,用树枝和伞兵绳做了个吊架,固定在篝火上。水很快烧开了,他把收拾好的溪鱼丢进去煮熟,又撒了一把切碎的野芹菜。起锅前他尝了尝汤味,觉得太淡,最好能加点盐。
    想到盐,他忽然灵机一动:不知道超市打幽灵蛞蝓时吸收的盐,还在不在那个未知空间,能否继续导出属性?抱着尝试的心态,他闭眼感受体内能量的流动,再次将提取出的氯化钠属性附着在一柄小飞刀上,然后将刃尖探进鱼汤里搅了搅。
    用临时挖制的木勺舀了口汤再尝,咸味提鲜过的野生鱼汤鲜美极了,卫霖满意地笑了笑,验证了一些事:被吸纳进体内的物质,的确存放在某个难以常理解释的空间内,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消失不见。也可以再次导出属性,并附着在武器上。
    但还有些疑问有待验证,譬如说,这个空间对于“可吸纳的物质”有什么范围限制?解析它们的能量来源于哪里,对自己的身体有没有损耗?提炼与导出的属性,目前只能附着在刀刃之类的冷兵器上,并且是单次消耗性的;将来还能提升吗,比如说附着于枪支等热兵器,使用次数增加?这个特殊能力能否带出“绝对领域”,在现实中使用?
    ……
    卫霖满肚子猜测与不解,但目前并没有求证的机会,只能留待以后慢慢摸索。
    白源见他举着汤勺又发怔,忍不住问:“怎么,不好喝?”
    “——你尝尝?”卫霖又舀了勺汤送到他嘴边,“哎别碰勺子,你那捉蚯蚓的手洗干净了没有!”
    白源只能就着他的手,把木勺里的汤喝了,几股念头同时在脑中绞缠:鱼汤真鲜美!他这是在喂我?他刚用这勺子喝过汤,我不会把这家伙的口水也吃进去了吧!老这么由着他,会不会让他产生误解,给他不必要的期待?
    此刻白源的思绪有些紊乱,但依然习惯性地保持着冷淡与泰然的神色,下意识回答:“洗干净了,没味道。”
    “真的?”卫霖低头凑到他手指上,闻到一股香茅草的气味,有点像柠檬。看来白源的确认真洗过,还用了野生香料来去腥,“哎你找到柠檬草了啊,怎么不摘点回来,跟鱼汤是绝配啊!”
    “我不知道那是可以吃的。”白源一边回答,一边看卫霖埋在他掌心的脑袋。那头细柔的软毛在他面前晃啊晃,被火光镀上一层浅金色,让他手痒难耐。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揉了个痛痛快快。
    卫霖冷不丁又被人当猫狠狠撸了几个来回,抗议道:“别揉了发型都乱了……白先森你这绒毛控已经控到没药救了,改明儿我买只真猫给你,你天天抱着撸都行,别老动我头发,薅秃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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