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那两个侍卫便不由分说地押着他往前走,
    你们!在经过秦鹤洲与陆凌川身边时,谢若宣对他们两人怒目而视,他作为谢钧的儿子从小骄纵惯了,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冲陆凌川说道:我看你这婚是不想结了。
    陆凌川:正合我意。谢若宣:......
    待他被押走后,
    我得回都察院处理下这事,秦鹤洲又转头看向陆凌川,待将他交由大理寺就好了。
    嗯。陆凌川点头,只是怕谢钧会出手干涉这事。
    没事,你家与谢家仍有婚约在,不必牵扯进来,我有分寸。秦鹤洲说着捏了捏他的指尖,示意他不必担心。
    随即他又让身边剩下的几个侍卫妥善帮助那妇人安置她的孩子,并让寻了周边的人口述事发当时的情况,用纸笔记录下来。
    待这些事情处理完毕后,秦鹤洲和陆凌川道了别,起身前往都察院。
    然而,他刚到都察院,人还没坐到椅子上,傅闻和便带人闯了进来。
    秦鹤洲与身边的侍卫对视了一眼,心道谢钧那里出手倒是快,这人他前脚刚带进来,还未来得及通知大理寺,傅文和就闻风而来了。
    傅大人,什么事情,让您赶得这般着急?秦鹤洲看着他,问道。
    傅文和面上神色就比他严肃多了,将人放了。
    见状,秦鹤洲挑眉,什么人?
    他倒是头一次见傅文和这么急,连虚与委蛇的劲都省了。
    自然是谢阁老的儿子,你干嘛抓人抓得这么急,都不请示我一下?傅文和伸手指着秦鹤洲和他身后的几个侍卫,语调急切。
    傅大人,这是闹出人命的事,再说了,谢若宣并无任何官职,都察院的律例并无需要请示都御史的规矩。秦鹤洲的语调也冷了下来。
    傅文和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但秦鹤洲手下的势力又不听自己的使唤,他只能怒目而视道:你!你可知是那谢若宣的马出了问题,这才发生了意外,你不调查清楚,就乱抓人
    秦鹤洲心中嗤笑一声,心道分明是那谢若宣喝醉了酒,撞死了人,现在他们倒是寻个由头将罪责都怪到了畜生身上,
    巧了,那匹马也与谢公子一道被带了过来,傅大人心细,不如现在就去审问那畜生,您要是能让它开口认罪,我当即就放人。
    傅文和被他气得直跺脚,所以你不放,是吗?
    秦鹤洲冷笑一声,这与我有何干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说谢阁老的儿子比王子还尊贵?
    我只是依法办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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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第三个世界(十二)
    这一日,京城下起了小雨。
    只是在犄角旮旯处,破旧的小木屋内,雨水沿着早已被侵蚀的天花板不断滴落,冷风从窗外灌入。
    榻上躺着一个面如枯槁的老人,因着病痛在不断低声呓语,另一边,刚学会走路的幼童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昏暗的烛光下,一妇人坐在破旧不堪的木桌前做些针线活儿,她穿着一件被缝补过数次的白麻衣,上面东一块西一块的杂色补丁,看上去不像是丧服,有些四不像。
    她的大儿子几天前被人撞死了,但她却连件像样的能出丧的衣服都没。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几道黑影笼下。
    妇人惊恐地抬起脸,面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急忙往小儿子那跑去,可还是晚了。
    其中一个侍卫模样的高个子男人提着孩子的领子将他拽到了一边,一身着华服的老者从那几个侍卫从走出,面无表情地环顾了一圈这破旧的木屋,目光最终停在了那妇人脸上。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妇人明白这些人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可她护子心切,仍是不管不顾地向那侍卫冲去,却被一脚踹开,摔在墙角处。
    老者慢慢踱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一片逆光中,那妇人终于从老者布满皱纹的脸上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当朝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谢钧。
    想到这,妇人的瞳孔蓦地紧缩,一边孩子的哭声愈发地撕心裂肺,让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到底要怎......怎么样,你们才肯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你想要回你的孩子,可谢大人的儿子却因为误会至今仍被扣留在都察院中,一矮个子男人忽然从谢钧身后走出,一副文士打扮,我理解你刚经历丧之子痛,难免情绪激动,可人总要往前看不是吗?
    说道这,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侍卫手中拽着的小孩,又转向躺在床上的老人,一步步地靠近那妇人,又低下头来,
    ......想想你的小儿子,再想想你的老父老母,那天长安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大人可从来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说到这,他往木桌上塞了一两银子。
    秦鹤洲坐在他的办公间里,翻着卷轴,神色严肃,嘴唇抿得很紧,谢若宣本来早就应该被移交到大理寺去,可现在仍留在都察院。
    这和他父亲谢钧暗中动的手脚脱不了干系。
    现在两方僵持不下,傅文和要求他放人,但秦鹤洲就是不放。
    他有当日街道上众人所录的口供为证,傅文和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下一秒,身边的侍卫却突然来报,说有一妇人要见他,那妇人声称自己是当天意外被撞死的孩子的母亲。
    闻言,秦鹤洲皱了皱眉,起身来到了大堂。
    那妇人面容愁苦,在大门外还隐约站着几个身穿官服的侍卫,她一步三回头地往身后望去,走到秦鹤洲面前,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大人您抓错人了!
    秦鹤洲愕然,当日的情形是我亲眼所见,也是您与街边众人众人一道作证的,怎么会抓错人?
    那妇人抬头望了他一眼,那一眼中蕴涵一种说不清的愁绪,她的嘴唇上下抖动,却没有说出话,
    秦鹤洲不语,那种眼神他见过,只有吃了一辈子苦的人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半晌,妇人还是开了口,声音哽咽,大人......求您将人放了吧,您真的抓错人了。
    泪珠伴随着她这句话一起落下。
    既然是我抓错人了,那你为何要哭?前几日求我将犯人正法,可今日却让我放人,秦鹤洲神情复杂,你不想替你儿子讨回公道吗?
    那妇人身形一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发丝从她额前落下。
    你起来。见状,秦鹤洲让人去把她扶起来。
    不......妇人推开了侍卫,开始给秦鹤洲磕头,砸得地板发出哐哐哐的响声,泪水从她的脸颊落下,字字泣血,那一日,是,是谢公子的马失控了,他......他牵了缰绳,但,但是不管用......
    她哭的太厉害,以至于眼睛被泪水模糊,喉头哽咽,一时说不出话,她停了片刻,又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水渍,是我,是我没看住我的小孩,他当时乱跑,从街上横冲了出去,这才被发生了意外。大人,求您将人放了!
    大堂一时静默了下来,秦鹤洲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知道的版本不是这样的,当日所有人的描述都是谢若宣喝醉了酒,在人群密集的长安街策马狂奔,将本在过街的孩童活活碾死。
    秦大人,这回您亲口听到了,当日发生的意外过错并不在谢公子身上,傅文和带着他手下的一种监察御史,忽然出现在大堂之中。
    他站到秦鹤洲面前,与秦鹤洲相对而立,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秦大人,如今当事人的证词确凿,您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到这,他伸手搭上秦鹤洲的肩膀,语气嘲讽,您到底是在依法办事呢?还是在以公谋私呢?
    秦鹤洲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凛凛,将傅文和的那只手一点一点掰了下来。
    就在傅文和以为他要这么永远地沉默下去的时候,
    将人放了。这四个字从秦鹤洲的嘴里吐出。
    身边的人在得到了他的旨令后,愣了一下,随即便走向了关押着人的地方。
    秦大人,这就对了嘛,做人不要不识趣。傅文和在留下这一句话后便扬长而去,走向了身后的大门。
    谢若宣被人带了出来,他似乎心中愤懑不已,走到一半就推开了原本几个押着自己的侍卫,在经过秦鹤洲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的一瞬,却见秦鹤洲目光如炬,眸如寒霜,幽黑的瞳仁好似锋利的刀子,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这一眼便教谢若宣收回了眼神,不敢再去看他,急匆匆地往大门那赶去。
    待谢若宣出去之后,门外站着的人才开始一一离去,在人群最后,谢钧笼在阴影之中,越过重重人影和秦鹤洲对视,伸手捻着白须,此时他的目光中再无隐藏,将满腹的敌意曝露无疑。
    回到谢府,谢钧立即前往了会客的正厅,几位内阁大臣早已坐在那里等他了,傅文和与谢钧入座后。
    次辅曾明斟着茶,眸色沉沉地开口道:谢大人,可否注意到近来朝中的异象?
    曾阁老,此话怎讲?谢钧沉深开口道。
    他又怎么会不知晓最近翰林院中暗潮涌动,还有都察院新任命的那个佥都御史,秦鹤洲。
    曾明与傅文和对视一眼,道:谢大人近日忙于治理衮州洪灾,可翰林院中近几日却穿出风声,说是......
    谢钧蹙眉,好整以暇,说是?
    说是翰林院中五六名翰林编修要联合那新上任的佥都御史揭发纠举您,他们说前段时间被参奏的几位大臣,只是因为与您不和,便被您私底下给处理了。曾阁老终于将这句话说完了。
    闻言,谢钧嗤笑一声,看向傅文和道:这些事,傅大人都和我说了,趁我忙于治理洪灾的这段间隙,他们的小动作倒是多,只是......
    谢钧忽然话锋一转,诸位为何一脸愁象?
    这些人,不过一群跳梁小丑罢了。谢钧喝了口茶,动作惬意,语气嘲讽,他们真以为连番参奏就能有用?关键还在于皇上的想法,难道诸位认为皇上真的会因为他们几人的口头讨伐,便对整个内阁大动手脚,这可是会直接动摇大魏根基的啊!
    谢大人说的是,不过我们就这样任由他们动作吗?曾明再次开头道。
    谢钧挥了挥手,招来身边的侍从,从曾明说道:曾阁老不必担忧,我现在就联络六部尚书,并书信一封起奏陛下,至于都察院那更不必担忧,秦鹤洲他一个人又能搞出什么水花呢?
    另一边,秦鹤洲的府邸中,一暗卫翻窗而入,走到他面前,将一份羊皮卷轴放在书桌上。
    可有什么发现?秦鹤洲抬眸看了他一眼。
    禀大人,衮州洪灾确实蹊跷,我去了当地的水监局,找了几个下层的水监官员,据他们说水文站中石碑的刻度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不在正常水位了,而衮州当地的百姓更是声称恒江下游早就出现了洪灾的预示征兆,可恒江两岸用来预防洪水的物资在两年前就彻底断了,更遑论疏通上游河道这种举措,当地知府也来不及做任何补救举措......
    ......
    在暗卫通报完消息的当天夜里,秦鹤洲将薛绍仪约了出来,位置定在某个地点隐蔽的酒楼。
    当侍从来通知薛绍仪的时候,他眉峰紧蹙,面露不解的神色。
    薛绍仪知道秦鹤洲现在和陆凌川走得很近,可他对这个人还是持不确定的态度,再加之最近朝中传出的各种风声,让他心中的疑虑越积越深
    只不过,薛绍仪倒是好奇秦鹤洲将他单独约出来意欲何为,所以他还是按时赴了约。
    他到的时候,秦鹤洲早已坐在那里等他了,只见秦鹤洲神情严肃,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明天早朝,你想个办法让子川留在家里,不要上朝。
    薛绍仪哑然,愣了片刻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吗?你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闻言,秦鹤洲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人,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屏风中透出两人的剪影,以及他们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秦鹤洲每多说一句话,薛绍仪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一分,心中也愈发惊涛骇浪。
    那明日就拜托了,我先告辞了。谈话结束,秦鹤洲说着便要起身离开,却被薛绍仪一把拽住手臂,
    他抬眸看向对方,我可以拖住子川,让他不去上朝,但你真的明白你在做什么么?若是失败了......
    我知道。秦鹤洲眸色淡淡,直接打断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421:18:37~2021060521:4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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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第三个世界(十三)
    金銮殿中,皇帝正坐在御座前,文武百官分列于大殿两侧,神情肃穆,面上皆有些惴惴不安,原因无他,
    正是因为都察院御史今日穿着绯衣上朝,
    秦鹤洲位列文臣正中,身着大红色绯袍,上面绣着象征着御史官的獬廌,怀中揣着象牙笏板,头戴梁冠,腰系盘雕绶带。
    大魏自建立以来,很少有满鬓乌发便官居高位的人。
    而秦鹤洲就是一个例外,他不仅年轻,并且,剑眉星目的长相和高挑的身段更是让他在一众同样身着朝服的老臣中显得格外出挑。
    文武百官的思绪跟着眼神一起乱飘,今日秦鹤洲这副扮相就说明他要弹劾官员了。
    再加之最近朝中传出的那些流言蜚语,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感觉仿佛在提着脑袋做事,时刻担心着自己就是要被弹劾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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