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点后他面上不露声色,可手指却开始不停地摆弄着袖扣,直接暴露了他内心的慌张。
    闻言,秘书转头看向秦鹤洲,等着他的反应。
    她跟在秦鹤洲身边做了些多年,她这个老板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
    秦鹤洲不是不会和人打交道,也不是不擅长人际关系,相反他就是太擅长了,所以他很清楚怎么把给人给气死。
    秦鹤洲做事很有自己的原则,溜须拍马能走的捷径他不走,他宁愿花更多的时间来和对方周旋,所以做他的上级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之前明晟刚收购他们的时候,上头派来的HRBP故意卡他们的业绩,把他们做的单子划分到自己的团队里去,秦鹤洲当场就把那人找过来,和他说你要是这么划没问题,那我们这个产品不卖了,你再找别人来帮你业务吧。
    而且秦鹤洲也不喜欢商业应酬,尤其讨厌那些酒局,他的大部分精力全都花到产品研发和做业务上面去了,那些酒局能推就推,他更不靠这个和大老板搞好关系。
    再加上刚才的会开得并不顺,所以秘书现在很担心他又给这个新调来的陆总脸色看,或者不顺着对方的意思来。
    然而,
    没有。秦鹤洲回答地很干脆,说着又朝陆凌川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呢?
    秘书傻了,明明开会前才刚吃过啊。
    而且你为什么笑得这么灿烂?
    要是秦鹤洲对谁都这样笑,根本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
    见状,陆凌川摇了摇头,正欲开口,
    那要一起吗?正好聊聊。秦鹤洲把那叠文件塞到了秘书手里,又装模作样地看了眼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班长,实在是太巧了。
    好。陆凌川点头,长睫微颤,但摸袖扣的动作却愈发频繁。
    他不会告诉秦鹤洲其实他是在知道明晟要收购对方的公司后,才特意要求调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他也不会告诉对方,他今天晚上其实根本不必来公司,过来的原因也只是因为知道对方还在开会。
    见状,
    那我先走了。秦鹤洲转头对秘书小声地说了一句,与此同时朝她眨了一下眼。
    随即他立马转过身,走到陆凌川身旁,手掌还虚搭在了对方的后腰上,侧过身与陆凌川说话,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
    秘书当场愣在原地,
    所以秦这是开窍了吗?
    终于想明白要和上级搞好关系了?
    秦鹤洲和陆凌川在公司附近找了个饭店,他们先是聊了聊和高中有关的事情,后面话题便逐渐转到了秦鹤洲的公司上。
    陆凌川还记得秦鹤洲当时刚创业的那段时间有多艰辛,但这三年来对方确实顶住了所有的压力,将产品研发了出来,于是他便顺口说道:你的公司能在三年内,做到这个程度,很厉害。
    不过......闻言,秦鹤洲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他抿了抿嘴角,将手指搭在玻璃杯上,最后还是被你爸的企业给收购了。
    陆凌川果然愣了一下,一下子都忘了眨眼,他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觉得你做得很不错,你们的产品是明晟目前所需要的,研发部也需要你们技术上的支持。
    下一秒,
    谢谢。秦鹤洲勾起嘴角,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陆凌川这才发觉对方的表情看上去一点不像芥蒂的样子,反倒像是在开玩笑,倒是自己过度在意了。
    吃完饭,陆凌川让自己的司机先送秦鹤洲回酒店。
    司机开得是一辆四座商务车,所以后座的两个位置挨得很近。
    此时已近午夜,光影闪烁的霓虹灯从车窗两侧闪烁而过,人刚吃完饭血液又不往脑子上流,再加上陆凌川刚才还喝了点酒,他坐在秦鹤洲旁边,被对方的气息所包裹,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的课堂上,神经越是紧张,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犯困,千万不要睡着,越是事与愿违。
    最后,陆凌川感觉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声变得越来越远,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然后,他头一歪,靠着秦鹤洲的肩膀就睡着了。
    在感受到肩膀上突然传来的重量后,秦鹤洲侧目看去,便对上了陆凌川乖巧的睡颜,对方长长的睫毛还一颤一颤的。
    见状,秦鹤洲勾了勾嘴角,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对方睡得更舒服一点。
    从饭店开到酒店用不了多久,车子停下了之后,陆凌川下一子就清醒了,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蓦地对上了秦鹤洲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在意识到自己还睡在对方肩膀上之后,他猛地抬起了头,整张脸都红了。
    陆凌川的眼神变得有些闪躲,心虚地说了句,抱歉。
    说完,还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秦鹤洲看着对方这幅别扭的模样,嘴角笑意更甚,如果不是他反复告诉自己要慢慢来的话,他几乎就要忍不住和对方说你太可爱了。
    没事。秦鹤洲弯了弯嘴角,冲陆凌川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随即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走下车之后又转过身,将手掌搭在车门上,看着陆凌川,早点休息,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最后,秦鹤洲关上车门的时候,陆凌川还没从愣怔中缓过神来。
    从那天以后,秘书发现秦鹤洲变了,具体是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他整个人都变有点不太一样。
    不过有些变化倒是肉眼可见的,就比如,他现在每天不是在和那个新调来的陆总吃饭开会,就是在和对方吃饭开会的路上。
    在这之前,晚上六点或者九点之后,大部分人都下班回家了,而秦鹤洲肯定还在工作,不管多晚,只要他没睡觉,你打电话和他谈工作上的事情,他都会秒接。
    但现在,你会收到无数条等一下,在忙,明天说,现在不是工作时间的回复。
    问他在干嘛呢,
    他就会回在和陆总吃饭,在和陆总谈事情,在陪陆总谈商务上的合作。
    就比如今晚,秦鹤洲在漆黑的电影院中发完这条在忙,明天上班了再说的消息之后,迅速地将手机塞回了口袋里,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发亮的手机屏幕在电影院中还是分外显眼,于是在注意到陆凌川投来的视线之后,秦鹤洲凑过去,说了一句,广告短信。
    好吧,其实秦鹤洲得承认,他有时候和陆凌川出来并不是谈工作上的事,只是单纯的出来玩而已。
    当然秘书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自从陆凌川被调过来之后,他们部门的业绩再也没被卡过,或许是因为秦鹤洲天天陪对方吃饭终于产生了作用,
    原来他们部门招几个人,都要经过上面的层层批准,还会被各种刁难,而现在只需要秦鹤洲一句话就可以解决。
    至于研发资金、产品研发的方向也是如此,上面给予了他们很高的自由度。
    秘书心想,难道这就是秦总开窍带来的好处吗?
    他怎么就不能早点开窍呢?
    不过,现在貌似也不晚。
    陆凌川一开始只敢找秦鹤洲谈工作上的事情,能和对方当普通朋友、产生交际,他就很满足了。
    他不敢更进一步,他怕事情变得难以收场。
    但秦鹤洲却经常主动给他发消息,还会分享生活上的各种琐事,甚至会和他说晚安。
    于是陆凌川开始得寸进尺,开始约他出去玩。
    秦鹤洲不仅从不拒绝,还非常主动。
    两人这么一来一往之中,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陆凌川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什么柔软材料铺成的陷阱当中,但他心甘情愿地陷了进去,
    他一边想更进一步地侵入到对方的生活当中,一边又不断地自己催眠自己,没事的,他只是把你当普通朋友,他不会发现的,也不会讨厌你的。
    丝毫没有发现普通朋友根本不会像他们一样黏黏糊糊。
    直到有一天,似乎是因为昨晚的空调开得太冷了,陆凌川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有点低烧。
    到了公司之后,似乎烧得更厉害了,以至于开会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精神恹恹的。
    秦鹤洲显然也注意到了,会议结束之后,他在门口拉住了陆凌川。
    握上对方手腕的那一刻,他明显感到了对方的体温高得惊人。
    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腕,陆凌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见秦鹤洲皱了皱眉头,发烧了?
    他下意识小声地说了一句,还好。
    就在这时,秘书走了过来,见状,秦鹤洲立即松开了陆凌川的手腕。
    秦总,人事部的Lisa问您待会儿有没有空,她想约您吃个饭,谈一下工作上的事。秘书抱着一堆文件说道。
    Lisa经常三番五次明里暗里地邀请秦鹤洲,公司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能察觉到她对秦鹤洲有点意思。
    但秦鹤洲拒绝地很干脆,你和她说我今天没空。
    秘书又试探地问道:可......秦总,我看了您的日程安排,后面好像没事?
    秦鹤洲连眼睛都没眨,我突然有事了。
    秘书在听到答复后便离开了。
    秘书走后,陆凌川见秦鹤洲还呆在原地没有动,愣了一下,问道:你不是有事吗,不用去忙吗?
    你发烧了,先送你回家。说着,秦鹤洲便拉过对方的手腕,带着陆凌川往外走,还烧得挺厉害,回家吃点退烧药,休息一下。
    陆凌川本来就在发烧,整个人都晕晕的,下意识地就任由对方牵着走了。
    秦鹤洲开车把他送到了家门口,
    走进了玄关之后,秦鹤洲贴近陆凌川,将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
    对方忽然俯下身来,高大的身影笼在自己面前,让陆凌川呼吸一滞,他下意识地仰头望着对方,长睫颤了颤,长长的睫毛划过了秦鹤洲的掌心边缘,
    触感有些痒。
    还是很烫。秦鹤洲似乎丝毫不觉得这个动作有些过分亲昵了,他放下自己的手掌,看着陆凌川道:你去沙发上躺一会儿,我帮你去拿温度计。
    他的语气放得很软,听起来像是哄小孩似的。
    这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陆凌川心头漫开,他就算再迟钝再想逃避,也能隐约察觉到他和秦鹤洲之间的关系似乎和普通朋友不太一样。
    这些日子里,他先是借着工作上的事情,不断地约对方出去,而秦鹤洲从来没有拒绝过,于是在对方不断的纵容下,他愈发得寸进尺,甚至开始侵占对方工作之外的私人时间。
    结果秦鹤洲不仅没有拒绝,还经常主动邀约。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几乎天天腻歪在一起。
    陆凌川曾经反复告诫过自己不要生出无妄的希望,可现在他坐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秦鹤洲在橱柜的药箱中翻找温度计的背影,
    心好像被放在海水中浸泡了一般,
    欲.望开始膨胀。
    陆凌川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对于秦鹤洲的喜欢不再满足于偷偷的爱慕,他想要得到对方,
    想和他在一起。
    放嘴里含一会儿。秦鹤洲走到他面前,用酒精擦了下温度计。
    可陆凌川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温度计,而是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袖口,将他往沙发上拉。
    见状,秦鹤洲将温度计放到茶几上,随即在陆凌川身边坐下,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推掉别人的邀请?陆凌川又用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膝盖,窝在沙发上。
    他每次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
    秦鹤洲看着他,因为你发烧了,我想先把你送回来。
    陆凌川的声音更小了,我可以......自己回来的,而且......她应该对你有意思......
    秦鹤洲直接打断了他,目光坚定地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闻言,陆凌川下意识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长睫微颤,眼神有些茫然无措,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花了他很久的时间才明白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在反应过来之后,陆凌川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一股酸涩感在心间蔓开。
    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他从未有过如此沉重的感觉,
    陆凌川忽然觉得自己曾经的那些想法有些可笑,他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不去涉足对方的生活,而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能。
    原来在知道了对方有喜欢的人之后,会这么难过。
    他将脸埋到膝盖中,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哦,是......谁啊?
    秦鹤洲望着陆凌川难过的侧脸,看着对方逐渐泛红的眼角,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说:班长,我看到十年前你给我发的那封邮件了。
    这是他瞎编的,那个邮箱确实被他注销了,那封邮件根本找不回来,但他不介意现在利用一下这个小谎言。
    果然,陆凌川愣住了,随即将半张脸露了出来。
    见状,秦鹤洲勾了勾嘴角,接着说道:还有你三年前落在我家里的那件外套,现在都还没拿回去。
    这是他那天从酒店回来后,发消息向席宁确认的,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当时送他回来的人是陆凌川。
    秦鹤洲的这些话陆凌川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思绪乱成一团,随即他便又听对方接着说道:
    阿川,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这一瞬间,陆凌川可以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没有犹豫,那两个字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喜欢。
    秦鹤洲朝他步步逼近,那你现在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陆凌川望着对方深邃的眼眸,一下子丢了神,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愿意。
    随即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但是,你真的想好了......
    嗯,秦鹤洲倾身过去搂住对方,双手环过陆凌川的腰,手掌贴在他的背上,将他搂进自己怀里,
    你知道我对工作上的事情向来都是很认真的,但感情上的事也是一样,这不是我的一时冲动,也不是突然兴起,我想的很清楚,而且我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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