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停下,突然瞪大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应重楼。
    白语儿被应重楼一刀砍成两半,她的死,既有白御风的蓄意献祭,也有应重楼的狠毒残忍。
    魏溪急忙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两人面前: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白栖守,他是白幽门师尊,算起来,恐怕是白幽门里年纪最长的人,白幽门的隐秘往事,他一定最清楚。
    魏登江瞬间抓住了希望,他扯住魏溪的衣袖:白栖守还在妖界,你能带我去见他吗?当年的事情,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吗?父亲到底为何而死,你为什么会被取心头血
    魏溪低头看着他,心里有些茫然。
    他一开始觉得自己穿越过来的局外人,虽然被迫牵连进了一桩桩阴谋,但起因都在于原身,他只要等到阴谋结束,就能脱身而退,从此两袖清风,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
    可事到如今,他突然发现,自己就出生在这里,父亲与生父,都是与他有着血脉关系的人,一切阴谋,切切实实的与他息息相关。
    他不是局外人,而是局中人。
    但是
    事到如今,再去追寻往事,又有意义吗?
    对于存淼,对于魏镇随,他记忆寥寥,就好像是一个出生便被转赠他人的婴儿,好不容易坎坷长大,突然告诉他,原来的你不是真正的你,你以前的双亲不是你真正的双亲,你真正双亲死于非命,你现在应该去追寻真相,为其报仇。
    有这个必要吗?
    魏溪回头,看着应重楼。
    当初我们在白御风密室找到两滴心头血,其中一滴是我的,另一滴,是不是魏镇随的?
    应重楼没有反驳。
    魏溪慢慢理清思绪:我心头血的藏匿之处,白幽门禁地的位置,还有金乌剑剑柄的位置,都是魏镇随告诉你的吗?
    应重楼摸了摸魏溪的脸,说道:你若是不想被过去牵扯,那就不要管过去的事。等本尊把他们统统杀光,所有事情就了结了。
    这下轮到魏溪不说话了。
    他是真的很纠结。
    魏镇随见他第一面,就态度恶劣,言行举止里都是一副恶父形象,唯一温情的时候,就是给了魏溪一瓶丹药,当时魏溪怀疑丹药有毒,交给了应重楼,最后被应重楼一把火烧了。
    丹药到底有毒没毒,魏溪至今都不清楚。
    魏镇随对他态度不好,到底是因为人心变幻,当年的疼爱变成了怨恨,还是因为知道魏溪灵魂穿越,体贴他无法接纳天降的双亲恩怨,所以主动断了这份羁绊,让魏溪可以毫无压力的以局外人身份面对一切。
    这其中理由如何,魏溪也不清楚。
    现在魏镇随自尽身亡,将往事纠葛通通带入地府,没人知道他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久之后,魏溪松懈下肩膀,认命般的对着魏登江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去见见君花蔻,看他愿不愿意让白栖守见你。
    白栖守暗算君花蔻后,被君花蔻关了起来,也不知道白栖守现在人怎么样。
    魏登江抹了一把脸,打起几分精神来,他看了看魏溪,说道:你现在真的变了好多,看来当初父亲送你入佛门的决定果真没错,你如今当真改正了骨子里的恶劣妖性。
    这事情魏溪没法解释,只能承认:是啊。
    魏登江顺势又说: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帮忙。
    魏溪往应重楼面前挪了一小步,怕魏登江这会还要劝他远离魔道,回归正途。
    魏登江苦笑:不是要你杀魔尊,我希望你能让魔宫里的人试着找找语儿师妹的尸身,她我希望她能入土为安。
    这件事情实际上还得靠应重楼,于是魏溪扭头去他。
    应重楼却是一张不为所动的无情脸:不可能找得到了。
    当时场面混乱不堪,应重楼又被韵朱种下心魔,心境动荡之际瞧见魏溪被人掳走,应重楼彻底暴走失控,魔气如滔天巨浪席卷全场,废墟碎片都化成了尘埃,更何况一具小小的肉身。
    就算白语儿侥幸没被波及,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那尸体也许被魔族吃了烧了或者扔了,总之不可能好好留着。
    魏登江似乎也知道这件事只是自己奢望,颓败地笑了一下,没再提起。
    安顿好魏登江,魏溪坐在窗边发呆。
    白语儿大概是他们所有人当中最惨的一个,性子有些小骄纵,偶尔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及一些不够成熟理智的念头。
    她曾经是个天真傲慢的大小姐,刚在挫败里懵懵懂事,还未来得及成熟,便被命运一指无情碾死。
    没机会改变,也没机会反抗。
    应重楼破天荒的给魏溪泡了一次茶。
    热茶入杯,被推到魏溪手旁。
    应重楼抬头,望着窗外的碧绿庭院,嗓音冷冷的:白语儿是本尊杀的,若是重来一次,本尊也不会留情。
    在应重楼眼里,白语儿就是个无关紧要,却偏偏威胁到了他最重要之人安危的蝼蚁,他必杀之;至于在别人眼里,白语儿是娇贵大小姐还是无辜小女孩,于他来说,没有半点重要之处。
    别人如何看白语儿是别人的事,在他这里,只有魏溪是重要的人。
    他的规则就是这么自私残暴。
    魏溪端起那杯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很唏嘘。
    应重楼冷声道:天地规则如此,从来不由人。那些虚伪的修真人士,毕生所求的逆天修仙,为的不就是掌控自身命数吗?可这命数真能由己,虚同仙人就不会死了。
    世间规则,命运,生死,全都是深奥复杂的哲学问题,历史上无数天才们想了几百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魏溪这个普通人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了,想也想不通。
    魏溪换了一个话题。
    等你伤好以后,你有别的安排吗?
    应重楼只答了一个字:有。
    但具体如何,他似乎并不打算和魏溪多说。
    魏溪倒是不介意,一方面他能猜到应重楼接下来要干嘛,另一方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他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我怀疑韵朱在我灵府里动了手脚。魏溪道,之前藏渡给我吃的药丸不可能什么作用都没有,但我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唯一没办法仔细检查的,就是灵府。而且我大乘期才开灵府,在此之前,那药的效果可以一直隐藏。
    这也是应重楼之前多次检查过魏溪身体,却无法发现异常的原因。
    应重楼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也是灵府被种了心魔,所以才会导致后来的魏溪被掳走。
    也因为灵府里有了心魔,这段时间一直没敢和魏溪灵府双修,怕自己状态不稳,伤到了魏溪灵府。
    应重楼手掌贴着魏溪后颈,掌心冰凉,指尖蹭着魏溪温热的肌肤,他难得犹豫起来。
    想进魏溪灵府看看,又怕自己失控。
    魏溪主动揪着应重楼的衣领,把他拉过来。
    要不我先进你灵府里看看?他道,我相信你。
    就算应重楼灵府里有心魔,魏溪也有信心,应重楼不会伤到他探进去的神识。
    应重楼想了片刻,答应了。
    于是他把魏溪抱上了床。
    魏溪:?
    说好的干正事呢?
    总之,一番辛苦之后,魏溪进了应重楼的灵府。
    表面上看,应重楼的灵府还是原来的样子,荒芜深处落着一口清透的灵池。
    魏溪的神识穿过灵池液体,找到了那团沉淀在深处的元神。
    元神依旧黑漆漆的躺在池底,感应到魏溪的神识,它轻轻抖了一下,魏溪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神识,触碰元神边缘,再慢慢钻进去。
    里面,有一团红色的东西。
    魏溪猜测这应该就是韵朱种下的心魔。
    他这段时间翻了不少书,知道道侣灵府双修之后,另一方进入灵府时,可以看到伴侣的心魔幻象,如果机缘恰当,甚至可以创造出抚平心魔的奇迹。
    魏溪这次进来,就是想试试。
    万一他也行呢。
    万分小心地,魏溪用神识将那一粒心魔包裹起来,继而慢慢渗透进去。
    他果然看到了应重楼的心魔幻境,那个应重楼被烙下金乌镇魔印的圆台。
    但场景并不是魏溪预想的那种。
    比如年幼的应重楼被困在圆台上,边上几个面目可憎的人用刀子在小应重楼后背上刻刻写写,鲜血横流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出现的,是哪天魏溪和应重楼,在圆台边上不干人事的场面。
    非常的不能细写。
    魏溪当场傻在幻境里。
    出来以后,魏溪揪着应重楼不整的衣衫,瞪着他道:这就是你的心魔?
    应重楼眉眼里都压着笑意,他把魏溪垂下的长发剥开,替他别在耳后,又捏了捏魏溪的耳垂。
    魏溪:你还有脸笑?
    本尊也没想到。应重楼翻身将魏溪压在身下,该我进你灵府了。
    魏溪一缩脖子:改天吧,我现在累了。
    不行。应重楼强势得不容拒绝。
    最后他如愿地进了魏溪灵府,先检查了一遍,再折腾了几遍,弄地魏溪连骂他的力气都没了。
    第50章 第 50 章
    白栖守拒绝见魏溪或者魏登江,他只让人带了一句话给魏登江,话语的内容简单而残酷。
    他让魏登江走,白幽门将倒,往事再提无用,不如离开。
    魏登江不能接受,他只是想要一个回答,一个是或者不是的真相而已,不求什么秘闻过程,只是一个字的答案,没想到这样都求不来。
    不甘之下,他在君花蔻寝宫门口闹了一通,最后被守卫们拖走,直接赶出了妖界。
    白幽门对这件事如此守口如瓶,反而激起了魏溪的好奇心,他让君花蔻带他去见了白栖守。
    偷袭之后,君花蔻给白栖守带上了一个栓狗似的项圈,那项圈上带着阵法,能使白栖守浑身灵力无法运转,与废人无异。
    白栖守被关在君花蔻特制的地牢里,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衣,胸口敞露,锁骨突出,隐有几分形销骨立。
    他靠坐在墙角,垂着头,一副平静等死的样子。
    君花蔻带着魏溪和应重楼,前后进入地牢。
    听到动静,白栖守头也没抬。
    君花蔻垂眼盯着他,睫毛敛下,挡住了眸色,他先开口:给本座抬头,魏溪有事要问你。
    白栖守还是垂着头,但好歹是说话了:关于白幽门的事,我半个字也不想多说。
    魏溪走上前去,学着应重楼平时俯视人的模样,施压问道:那虚同仙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白栖守眼皮一动。
    魏溪回头问君花蔻:你有没有告诉他,虚同仙人上个月被魔尊应重楼打死了。
    白栖守顿时抬头,脱口否认:不可能!
    君花蔻笑起来:你不信正好,过几日本座带你去虚同仙府吊丧,虚同仙人被杀,象松师祖被压成肉饼,灵魂不知所踪,虚同仙府这会乱成一锅老鼠粥,可热闹了。
    君花蔻走近,强势地抓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你看看,得道升仙了,也不还是一样会像条老狗一样被人打死,你豁出去一切逆天修仙,有什么意义?
    白栖守一把挥开了君花蔻的手:你这种畜生根本不会明白修仙的意义,只有修炼,才能让人脱离凡胎苦恼。若是没有意义,你又何必修炼成妖?怎么不去做条普通狐狸老死山中?
    君花蔻冷笑:不好意思呢,本座生来就是妖王,长命千年万年,用不着苦修。
    白栖守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转而狠狠盯着应重楼:虚同仙人已经成仙得道,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应重楼对他毫无耐心,声音里带着一股不耐烦的不屑:成仙了又如何,他自己找死,本尊为何不成全他?
    魏溪拉了拉重楼衣角,耐心道:本来的确是杀不了的,只要虚同仙人安静的待在仙界,应重楼就算有逆天之能,也不可能上得了仙界去杀他。
    白栖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
    魏溪放轻了声音:你为什么不肯告诉魏登江身世的事,白幽门如今已经这样了,这些无关紧要的秘密,你再怎么藏,也没用了。
    白栖守低下头,神情虚无,声音也死气起来:是啊,那些秘密的确无关紧要了,但是你为什么还想知道呢?
    他抬头,眼神里满是嘲弄。
    本来的确是无关紧要的事,可你们若是想要知道,我反而越不想说,说了,你们就舒坦了,可我和白幽门能得到什么呢?
    他不说的理由很简单,归结起来,不过四个字给人添堵。
    白幽门的倒塌已成定局,白栖守被废,仙莲被应重楼吞了,连虚同仙人都死了,他们全都是凄惨的失败者。
    面对这些明明不应该获胜的恶人们,最后能添一点堵,那也算他们赢了。
    此后再问,白栖守便是一个字也不肯再说了。
    他想给人添堵,他也的确是做到了。
    魏登江的身世应重楼不在乎,魏溪却多少是有些好奇的,知道了答案,魏溪日后回忆起来,也许偶尔会唏嘘片刻,不知道答案,魏溪日后再想起来,就只剩下心堵。
    从地牢里出来,魏溪思绪有些飘,也许是受了韵朱那一套理论的影响,他也忍不住开始感叹人心之复杂。
    不论是白栖守此刻的选择,还是明知道不应该,却仍旧受到了影响的魏溪自己。
    应重楼开口道:你若真想知道,本座有办法让他开口。
    但那个办法,一定不会多温和。
    魏溪摇头:其实没什么必要,他已经这样了,再逼他也没什么意思,我是很好奇,但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君花蔻听到前半句话,张了张口,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三人快分开的时候,君花蔻才问道:灵凤山结界要封闭了,魔尊打算什么时候去开仙洞?
    灵凤山结界开启的时间并不固定,似乎是与历任魔尊的状态有关系,每次开启时间一个月到半年不等,非常随心所欲。
    应重楼满脸不感兴趣的冷淡:不急。

章节目录


穿成女装大佬后被魔尊看上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寒玉面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寒玉面并收藏穿成女装大佬后被魔尊看上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