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赵家都这么无法无天了么,连个孩子的养母都容忍不下?还是说,他们容不下的不是孩子的养母,是这个孩子,是我的城儿?”
    帝王发火,天下寂然。
    别说宫里的大太监小太监,就连皇帝身边的老人儿李建都不敢吭声。
    好大会子,老皇帝终于缓了过来,“既然赵家人这么过分,我看那个刑部侍郎就换下来吧,叫朱家的人顶上。”
    李建惶惶道,“刑部侍郎做得好好的,突然换人,是不是有点……”
    老皇帝一个眼神撇过来,李建立马改了口,“皇上说的是,奴才这就去传皇上旨意。”
    至于事后老皇帝会不会后悔,已经不重要了。
    金銮殿内,李建退下,老皇帝坐在冰凉的龙椅上,半晌,长叹了口气。
    帝王之心,难以揣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虞非城,老皇帝心底是有几分真情在的。
    至于这份真情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占据几分,就不得而知了。
    ……
    却说乔连连。
    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等一众贵夫人揣着嘀咕离开将军府后,她便差人把乔建山父子给要了出来。
    将军夫人对能落赵家面子这一事感到非常满意,大手一挥就把人给了。
    乔建山还算正常,一番哭闹过后,就开始该吃吃该喝喝。
    乔大宝才是真的精神失常了,不许男人近身,更不许人碰他身子。
    连乔建山碰都不行。
    当了一辈子无赖的爹,头一次没了招数。
    乔连连从实验室里掏出了些安神的药,扔给了他。
    她没那么大度,在乔建山父子屡次想坑害她之后还要去给他们看病。
    但无论怎么说,能让赵家栽一个大跟头,乔家父子都是出了力的。
    这几瓶药和路费,就算是她给他们的出场费。
    京城玄武大门前。
    乔连连当着乔建山的面把马车费用付清,叮嘱车夫,“此行路途遥远,还请师傅务必将这二人送回安阳郡斜阳县西阳镇的乔家村。”
    车夫挠了挠头,“俺不知道乔家村在哪,但俺会把人送到镇上的,实在不行后头让他们自己坐车回家。”
    这倒也是个办法,乔连连缓缓的点了点头。
    车夫见状,扬起马鞭。
    马车缓缓启动,车厢里吃着糕点的乔建山才想起什么似的,撩起帘子大喊,“连连,你一个人在京城,要好好地啊。”
    乔连连没有点头,也没有回应。
    不管乔建山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跟她没任何关系了。
    但鼻尖有点点微微地泛酸是怎么回事?
    也许原主一辈子都在渴望父爱,在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感知到了一丝吧。
    乔连连感慨着,一步一步的离开了玄武门。
    她不知道,在她的背后,那疾驰了数里路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乔建山正在闷头吃喝,冷不防车停,他撞到了墙壁上,当场就骂骂咧咧,“干什么,怎么赶车的,我闺女可是给了你钱的,这么做事,小心我扣你钱。”
    车夫冷笑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马鞭,一改之前的憨厚笑容,眼底露出一丝狠厉。
    乔建山后知后觉到了不对劲,把手中的糕点猛地砸了出去,“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闺女是将来的郡王妃,我还有个做皇长孙的外孙子,你得罪了我,你要吃不了兜着走……你……”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因为一柄泛着白光的利刃穿透了他的喉咙。
    车夫狞笑一声,猛地抽出利刃,只见上面干净如常,白的可以反光。
    他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满足的跳下马车,挪开按在帘子上的手。
    车厢最外头挂的车帘猛地垂下,来回摆动的瞬间,乔建山的脖颈终于窜出一条血蛇,正撞在帘子上,开出大片的红色花痕。
    “啊……”迷迷瞪瞪醒来的乔大宝睁开眼就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尿了一裤裆。
    他一边嚎叫,一边拖着软无力的下半身往外逃。
    结果刚逃出马车,就看到了拿着利刃微笑的车夫。
    一穿,一拔。
    利刃依旧干净无暇,乔大宝却捂着脖颈,缓缓地倒了下去。
    清平郡王府。
    乔连连正在忙忙碌碌的炸糖糕。
    因为大闺女说将军府上的筵席吃不饱,小闺女也眨巴着眼睛说饿了。
    纵使身子有一丝疲累,乔连连还是强撑着去和面炸糖糕。
    这是一种老式传统小吃。
    面是烫面,也就是拿开水和面,刚开始用筷子搅合,等温度差不多了再拿手糅成面团。
    这样烫出来的面软嫩可口,最适合给小孩子吃。
    既然是糖糕,馅料自然就是白糖了。
    如果想吃流心的,就直接洒上小半勺白糖,包包子那样裹起来,再揉成小圆球,捏扁了就可以下油锅了。
    炸出来趁热吃,外皮焦香,内里软甜,还有流动的液体糖心,特别好吃。
    如果不想吃流心的,可以在白糖里加一小撮面粉,这样炸出来就是固体馅儿,别有一番风味。
    这两个孩子里,虞非鹊喜欢吃流心的,虞非歌喜欢吃固体馅的,乔连连为了都照顾到,两种馅料各做了一半。
    油炸的小糖糕刚出锅,李春花就端着一盘送了过来。
    两个孩子欢欣鼓舞,高兴的扑过去,抓住自己喜欢馅儿就开始吃。
    “慢点,别烫着了嘴。”乔连连叮嘱。
    虞非鹊点点头。
    她跟歌儿都是大家闺秀,便是再着急,动作也一直斯文有礼,不可能像猪抢食那般鲁莽。
    要说家里唯一吃饭像猪的,便只有顾楼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在边疆过得怎么样了,吃得好不好,想不想娘做的糕点。
    乔连连仰起头,望向北方,长长地叹了口气。
    儿行千里母担忧,只要顾楼一日在外头,她的心就永远放不回肚子里。
    便在此时,绛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夫人。”他脸色很难看。
    乔连连站直了身子,“怎么了?怎么表情如此难堪,发生什么事了?是云舒出事了?”
    这话说的,还在吃糖糕的两个孩子齐刷刷扭过头。
    “不是。”绛椿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
    哦,不是就好。
    孩子们继续扭头愉快的啃起了糖糕。
    “是夫人您的父亲和兄长……”绛椿压低了声音,不想影响两个小公主的胃口,“被赵家的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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