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喜欢呢?”
    “那就不住了。”
    环绕音响传来爆炒音效——新鲜食材轰地倒下油锅,滋啦滋啦吵闹起来。
    秦甦耳边撞过咚咚的神经跳,惊呼道:“天哪!”这走向未免太奇怪了,有钱人是这样思考问题的吗?她不太相信,又确认一遍,“我不喜欢你就不住了?”
    石墨清了清嗓,语气虚实难辨:“那没办法,得听取群众意见,谁让你一个顶仨呢。”上次秦甦喝水,说是听取群众意见,当时石墨没及时反应,独处时嚼过味来,兀自笑了会,今次拿出这点逗她。
    幕布内炊烟袅袅五味俱全,幕布外小布尔乔亚溢满旖/旎。
    秦甦暗暗扑哧笑了一声,脚趾跳起舞来。她拉过垃圾桶,捻起一个纸团用力攥实,对准砸下,“喂!”
    石墨肩膀挨到一记,纸团弹到了茶几底。
    秦甦半蹲在南瓜屁垫,喜不自胜地挑逗他,又扔了一个下去:“石黑土!你喜欢我吧。”
    石墨坐起身,弹掉颈窝的纸团,没来得及开口,又迎来了下一个纸团。“你喜欢我!”
    秦甦眼里的光影像一对斑斓的鱼儿,笃信溢出缸沿,“你绝对喜欢我!”
    一个接一个,气势汹汹,上瘾了似的,好像学生时代幼稚地飞粉笔头。
    石墨紧抿嘴唇,心脏迅猛异常地乱蹦乱跳,终于,身体反应跟上,准确地接住自二楼半腰砸来纸团。准星撞进手心,居然有点疼。
    “承认吧!”她皱了皱鼻子,哼哼了一声。
    石墨想开口说话,又被她的得意劲儿绊得一句话也没说得出来。
    秦甦拈起块苹果塞进嘴里,酸甜衔入齿缝,突然好吃起来。见石墨站在沙发上盯着自己,不由咧着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兴奋得直搓脚。
    她晃脑袋回忆起琐碎,一本正经地推测,“所以我拉你开房你没有拒绝!所以随叫随到!所以你积极配合我怀孕的各种要求!我还以为是我们的默契呢......所以你才对我这么耐心......”她想着想着激动得鼻水儿都要冒出来了,“让我想想啊,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她将果盘搁在地上,扒上玻璃,半探出身,“高中吗?还是......”卡壳三秒,秦甦恍然大悟般张大了嘴,“我懂了,你肯定是在床/上被我征服的!”
    高中实在有些遥远,就算喜欢也就是些荷尔蒙情愫,不用等高中毕业,一分班估计就没了。肯定是重逢那天她表现得太惊人了!
    她说高中,石墨还愣了一下,后半段就有点扯了,他试图劝她清醒:“何以见得?”
    秦甦表情餍足,俨然一副胜利者姿态,朝他冷笑:“你不要否认!”
    四目遥遥相对,就像钓者戏鱼,鱼儿戏水。不知是谁会将钓绳收起,又不知是哪位下风者无助地在水中蹬腿儿。
    “行吧,那就喜欢你。”石墨的脑子是清醒的,但遇上这样骄横蛮缠的秦甦,他晕头转向、神魂颠倒,“很早就喜欢你了。”
    至少比上/床那天早。
    秦甦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苹果,仿佛信了,“那我怀孕,你就没想过别的?”
    “什么?”
    “比如一般人会想的,奉子成婚之类的。”
    石墨:“......”
    见他不语,秦甦眯起眼睛,继续道:“石黑土先生看我不想结婚,内心应该很失落吧。”
    “嗯,挺失落的。”他耸了耸肩,索性承认。
    她遗憾地摇摇头,大力咬下嘎嘣脆的最后一口,把碗一搁,“好可惜啊,喜欢我这么有个性的女孩子,你这种凡俗的想法很难达成哎。”
    “是啊,怎么办,差点天上掉馅饼,抱得美人归了。”
    “年轻人,天上怎么会掉馅饼呢,天上只会掉陷阱!”一掉掉两个四脚吞金兽!
    绚缦的美食色彩撞击余光,直白的情愫鱼一样,滑溜溜地溜过手心。
    石墨率先笑的,秦甦也跟着笑。后来到他拿出气垫,她下楼帮忙打气,他们再也没提这件事,好像是玩笑,又有几分真。
    白日下过雨,歇灯后月光泼入,像是把整个loft紧紧拥在怀里。
    秦甦重新窝进她的“母体”,抱着软被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可能是前半夜睡多了,也可能是苹果吃多了,口腔内反复涌出酸水,又不足以呕吐,搅得她眉头紧皱,不断调整呼吸。
    想到笑闹的那段,秦甦脸埋进被窝,幼稚地心动了。石墨仰头看她、嘴角含笑时,真是好清俊一个男人,搞得她忍不住想出言调戏他。
    想着想着,大脑区块毫无停止运转迹象,反而越发兴奋,她开始徒手在半空捕捉月光。巨大的墙面影子神奇。她玩了会彻底睡不着了,长长叹了口气,起身拿包。
    既然睡不着,那就涂个润唇膏,抹个护手霜吧。
    办事带的公文包,手伸进去就是笔记本和化妆包,指尖很容易探到硬/邦/邦的圆形物件。
    掏出来,戒烟金币的金属光泽在月光下庸俗得直晃人眼。
    秦甦心跳咚地漏了一拍,感动和羞恼登时交锋。这个狗男人,真的很会。
    第14章 14   孕12w
    秦甦坐着躺着, 真就在家窝了三个多礼拜。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宅过。大学实习跟工作室老师翻译原著,每天大篇幅时间对着字典电脑埋首,痛苦不堪。饶是如此, 她都能溜缝在早晚间给自己放风,跑两圈步, 约几个会,蹭几场野迪, 或唱几轮k。
    她很少在娱乐方面委屈自己,但这三周时间,饥饿和呕吐耗掉她全部精力。她头昏眼花, 四肢乏力, 每天昏昏沉沉, 还要担惊受怕, 最终因为跑洗手间都腿软, 还去了趟医院。
    结果显示孕后掉秤五斤。为此她挂了几天水,开了点维生素。
    孕吐症状也在那次之后渐渐好转,从吃几口吐几口, 到吃两顿吐一顿, 进步到眼下吃完打个嗝,饱饱地入眠。
    秦甦将梵克雅宝红玉髓取下,换上银制十字架, 每天睡前捏着它祷告平安。外婆原本在大舅二舅家轮流住,最近被接来家里, 主要也是陆女士缺了主意不能活,找个人跟她说话、分心,倒也好。
    每天三人都会有一片安静的时刻,静静地和上帝连线, 也不知有没有串线。当然总体上来说,诉求是一致的,希望她的宝宝平安。微微的一点偏差就还是——终身大事。
    某天陆女士打开门,怄气说不管秦甦了,孩子生出了也随她,她绝不沾手。秦甦说好的,她孩子生下来就去上工,找个保姆阿姨带好了。她不能逼迫母亲跟她一起承担这份责任。搭把手最好,帮不上忙也不强求。
    门哐啷合上。中午吃饭,陆女士又改口,气若游丝般妥协,“那个小石......人怎么样啊?他爸妈带孩子吗?”
    秦甦一边扒饭一边笑,“他人怎么样不重要,是喜欢脚踩两条船,还是抽烟喝酒搞花头,都不重要,只要有一定责任心,掏钱给宝宝就行了。”
    “你想得倒美,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开始几年还好,后面谁说得准?”撇开自己讲起男人来,陆女士头头是道。
    “社会上有些人是被关系和名誉绑住的,和出钱相比,他们更怕丢脸。”石墨就是这类人。谦谦君子乖驯人生,自知道他爸妈在国外后,秦甦特意去了解了番。他父亲是气象研究学者,在麻省理工访学。他母亲很神秘,具体职业不明,有人说是搞影视编剧的,也有人说是写书的,总之赚的不少。
    陆女士问,“小石看起来挺稳重的,他也没想过结婚?”
    她女儿这么漂亮,工作学历都拿得出手,谁不想娶?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俊男靓女绕过结婚去生孩子。图什么啊?图孩子乱拉屎乱撒尿吃饭还要大人喂?
    秦甦筷子一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陆女士。按照石墨的沉默和配合来看,应该是愿意达成合作关系的,但就她最近了解的劲爆消息,此中另有隐情!
    好气,但他就是不肯说!
    *
    潘羽织知道宝宝是石墨的,人都傻了。生娃后约十回有九回都脱不开身的人,在知道孩子父亲身份后,下午便亮相在秦甦面前。
    “我不信。”她叉腰跨坐在秦甦床尾,要秦甦出示亲子鉴定结果。
    秦甦抬手抓起抱枕,用力丢向她,“去死啦!”
    潘羽织:“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可能?你说是王谦的,那我信。”
    此处值得高亮的是,潘羽织和她先生胖仔是高中恋人,而她,恰是坚定的初恋拥趸者。如果秦甦和王谦成了,那么她和她最好的朋友都是和初恋结婚,这也太浪漫了!
    “什么鬼!”秦甦吐了个西梅核,“我和王谦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怎么会!只是隔着片太平洋而已。”
    “是啊,隔着太平洋呢,他又没那么长。”说完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清清嗓,“我以后要降低开黄的频率,做个朴素温柔的妈妈。”开黄、腔不利胎教。
    潘羽织眼里滑过粼粼讽刺,完全不信,“是谁昨晚还在问我孕期可不可以做?是谁把注意事项逐个确认过去?”
    “你你你你!”秦甦弹她脑门,潘羽织居然好意思说,她只是问问大概,谁知道她把亲身经历也细述了一遍。“你注意点分寸,以后不许给我讲你的被窝事了,我现在是孕妇,不能听!”她近期激素波动大,睡眠质量不稳定,睡前听见什么,什么就跟着崎岖入梦。昨晚......昨晚......
    潘羽织不信她从良,“你以前很爱听啊。”
    秦甦一手捂上她的嘴,“我现在不能听!”
    潘羽织浮出成年人的色气眼神,“怎么,和石墨不能搞?”
    “额......”
    十八禁话题环节,门口响起两声咚咚。陆女士扫/黄般,进来先目光审视一圈,再边叹气边搁下水果拼盘,拍了拍潘羽织的肩,“你好好跟她说说。”
    潘羽织忙不迭点头,“好哎,阿姨。我好好劝劝她。太不像话了!”
    陆女士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秦甦一眼,仿佛她是个冥顽不灵的劣迹少女。
    秦甦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此刻眼神早盯在了果盘上。
    陆女士今天雕了一个福娃。她总能把这些花样精搞到极致。她们教会唱诗活动的茶歇,都是由她来准备的,精巧手艺声名在外。
    而一般妈妈厨艺精湛,女儿多数是废柴,秦甦不例外——陆女士切水果是雕花,她属于劈柴。
    等那边门一合,潘羽织咬牙切齿地回到正题,“不结婚你生小孩,你脑子好不好?孩子出生后多少事情,五个你都不够转,让我一个人生、一个人带,怀三胞胎我都给他cei了!”她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又不是没想过打胎,没去过医院,但办不到啊。秦甦摸上肚子,假装堵上宝宝的耳朵。
    潘羽织继续:“那你生下来然后呢?”
    秦甦将坠发挽至耳后,说:“石墨和我会共同分担。”
    非婚姻情况下共同抚养孩子,只领取父亲母亲身份牌!
    “不结婚你信他?”嘴上跑火车的男人满大街!
    秦甦哼了一声,“结婚了的男人又有多少值得信?”
    这句话抛出来,潘羽织哑口无言。她和胖仔先生婚前恩爱有加,婚后快乐无边,但产崽后突然就质变了。一叫他看孩子就去拉屎,回回时间都赶上结肠了。潘羽织有回吵架嚷嚷要带他去医院,倒要看看他肠子里到底堵了多少屎。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好的,但是带孩子方面,男人天生就是甩手掌柜。
    秦甦带点赌气说:“我对男人不抱有这种期待,连从一而终都不指望,还指望他们带孩子?”
    “你这有点消极了。”
    “积极得很,我认为,有钱就好了。”
    潘羽织语塞,这倒也是。生孩子这件事生出如此多分歧,不过就是钱不够。“那……石墨有钱?”
    她语气肯定:“有的!”
    “我靠!真的?多有钱?难不成也在谢利山庄有别墅?车库一排阿斯顿马丁?”你们美人选择面也太大了吧!
    “唔……不懂,不过人家好歹财务自由,我说的每个条件他都心中有数地点头,但是徐路阳这种‘有钱人’就不行,每一笔稍大数额的开支他都会迟疑,因为他要问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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