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墨轻笑,“生气了?”
    “你这么凶巴巴的,指望我能笑得出来?”
    “生气找石峰哄你。”
    她翻白眼,没理他。
    他正色道:“我房里的那些东西,高中的画啊,还有别的什么,别让她看。”
    莫女士愣在那里:“......”
    “晚上让阿姨准备点好吃的,我回来吃饭,正好接她回去。”
    莫女士:“......”
    电话一挂,木质楼梯响起急促上溜的脚步声。
    第39章 39
    纸箱约长宽各半米, 深约一米。
    这大小够秦甦兜着两个袋鼠钻进去了。
    衣橱门半开,卡着半截线衣。
    在别人的房间衣橱开着,总觉得怪怪的, 秦甦犹豫了一下,伸手给关上了。
    本来还端着一口气, 看清纸箱最上面堆了两本旧相册,秦甦脸颊的肌肉霎时放松, 开心地浏览起石墨的幼趣时光。
    以前秦甦是欣赏不来小孩长相的,网上那么多网红小孩的生活萌照,她从来不看, 表情包也都是猫狗居多。直到莱莱出现, 她为友谊弯腰, 开始存些小孩图。
    如果以那个“标准”为可爱的话, 那么石墨的照片修复一下, 绝对可以做个“网红”,淡颜系酷崽,都没几张笑的图。
    当然啦, 在全网喊着生女儿的风向里, 这条男孩成名路还是比较难的。
    小时候的石墨去过好多地方,多到秦甦怀疑他身后只是张宣传背景图。
    一张张翻过去,她很快忘了“小男孩”, 被牵着石墨的男人完全吸去目光。石峰和石墨有神似之处,但比石墨眉眼更深邃一些, 如此便多了几分惹女人怜爱的忧郁。
    低清像素里看见这样一个帅哥,倒有种看早年港星写真的感觉。莫蔓菁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女人,眼光好辣!秦甦这头沉浸在石峰的美貌里,那头的门也被推开了。
    她惊喜地回头, 对莫蔓菁说,“阿姨,叔叔长得好俊!你们家基因真好!”回看秦栋梁和陆玉霞,只能算周正,不管是气质还是五官,皆不出彩,生出秦甦这样的颜值更像是遗传学上的偶然性。
    莫蔓菁大脑一片空白,一口急气冲上来,看到秦甦笑得有些勉强,“看到哪里啦更生?”
    “我还在看相册。”她拍了几张石墨小时候的照片,回去再做一波宝宝合成图。
    “相册啊,”莫蔓菁朝那摞得整整齐齐的箱子看了一眼,勉强松口气,生小子真是要命,“他们走了,我们拿下去和爷爷奶奶一起看。”
    “好啊。”秦甦呆在房里,留老人在楼下总归不妥。
    她把相册放在一边,“阿姨你等等哦,我再看一眼画。”她往里翻,准确抓住粉红色文件袋的一角。早上莫蔓菁发给她的图上垫着这么一个东西,她猜是用来装画的。
    刚往上一提溜,手腕就被摁住,画掉回箱子里。秦甦疑惑地看向莫蔓菁。
    莫蔓菁面色为难,看秦甦多了几分心疼。
    莫女士这时候,脑子里已经写了好几出替身梗的戏码,尤其意识到自己一厢情愿认定画的是更生这事儿从没被石墨正面承认,像一泼冷水从头浇到脚心,彻骨冰凉。画上一定是另一个鼻尖有痣的姑娘,可怜更生做了替身,还有了身孕。
    秦甦低头,重新去拿那粉红文件袋,被莫蔓菁再度拦住,“我们下去吧,姑娘,你背心都湿了,这间没打空调,三伏天里别热坏了。”
    她嘴角含笑,和蔼地拉开秦甦的手,郑重其事地合上纸箱。
    准备复位箱子时,秦甦手搭在了箱子上,慢吞吞反应过来,疑惑问:“是不能看了吗?”
    莫女士冲她笑笑,“爷爷奶奶在下面等呢,下次吧。”
    秦甦不解地盯着莫女士。
    瞧着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莫蔓菁心里真是把石墨骂死了,“更生,我忽然想到这是石墨的隐私,我作为妈妈不应该暴露儿子的隐私,都怪我大嘴巴。”快人快语的bug。
    “是吗?”秦甦看向箱子,“可是你早上也已经把图发给我看啦。”现在看看画又有什么关系。
    “说是这么说......”莫女士烦扰地皱起眉,想了想,拉过秦甦的手,“那就麻烦更生你帮阿姨保密。”
    秦甦:“......”
    莫女士:“......”
    台风周边卷挟的雨量不足,一上午倾倒大半,此刻只余阴云作舞,伪造阴沉滞重的人间气色。热乎乎湿漉漉的风由半开的窗缝蹑足穿入,于准婆媳二人之间游走。
    气氛稍显僵滞。
    秦甦脑子转了个弯,迟疑道,“是石墨不让吗,还是......”话没说完,楼下阿姨买菜回来了,爷爷奶奶耳朵不好,声音喊得大,加之老房传声严重,像一伙人围在石墨房门口那般喧闹。
    莫蔓菁亲昵地挽起她的手臂,“来,姑娘,我们下去看看都买了些什么菜。”
    秦甦没动,手臂交叉的间距拉大,她咬住下唇还在犹豫,内心想多翻些少年往事来着。
    莫蔓菁扯着唇角,强行笑道,“不是说挑食吗?走,下去,让阿姨看看有多挑。”
    秦甦眨眨眼,还在那傻乎乎确认,“不可以看吗?”
    莫女士放弃虚伪,无奈地压低声音,“你千万别生儿子......”
    接着,秦甦手臂被拽了一下。踏出第一步,后面挪出房间的碎步显然快了不少。
    一转眼,人就被莫蔓菁带到了楼梯口。
    爷爷奶奶看见秦甦,恨不得亲自来扶,两双浑浊的眼睛巴巴地迎接她下楼。
    她这几天走路发现有点看不见脚尖,粗粗一量,腹围79cm,平地或者上楼还没什么,下楼心倒是忽然虚了。
    秦甦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下,莫女士见着,遗憾了一句,“本来还想过阵子把你接过来照顾呢,现在看来,楼梯不是很方便。”
    秦甦苦起脸:我来这里住像话吗,楼上那么多秘密。
    她这么想着,往莫女士那抛去了个幽怨的眼神。
    莫蔓菁赶紧扭开脸,汗都出来了。她在影视行业二十年,早就是人人尊敬的前辈,走到哪里大家不顺着她,开个会胡说八道都有人拍手叫好的荒唐优越,结果在自己家里吃瘪。服了!
    阿姨兴高采烈地报了串菜名,秦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不是满汉全席吗?她客气道,“不用吧,我们简单吃点就行了。”
    奶奶说:“这已经很简单了,你第一次来我们家,临时准备已经很仓促了,哎呀......把你妈妈叫来啊。”
    “不用不用,她今天去搓麻了。”之前天天照顾秦甦,放了好几回鸽子了。陆女士在家哀叹,等她这孩子生下来,她那些麻友估计就找到新牌友了。秦甦临出门时,赶紧催陆玉霞去搓麻,维护好麻友关系。
    “都三点了,快结束了。”
    秦甦:“她们那帮人都连着打。”今天绝对是要过零点的架势。
    “哦......”奶奶语气惋惜,“你妈妈精力倒是挺好的。”
    “嘿嘿。”
    “你妈妈搓麻将啊,我也喜欢,下次叫她来,我们人不是正好嘛!”莫蔓菁赶紧张罗。
    之前陆玉霞和徐路阳妈妈搓牌,一下午输了四千多,心疼了小半个月。秦甦自知阶级差距,摆手婉拒:“我妈来得小,都是打五毛一块的。”
    莫蔓菁理所当然:“家里人本只是来个五毛一块的,再大就是聚众赌博了。”
    秦甦松了口气,说,那行,下次约。
    她拍了句阿姨的马屁,坐到沙发上和爷爷看相册。
    老头老太看见孙子,就算只是影像,都眉开眼笑,石老头边翻相册边嘀咕,说有几个月没看到孙子了。
    秦甦坐在老式皮沙发,听奶奶讲石墨的皮事儿,爬树挖泥巴一点没少干,生出来雪白的小子,却常年晒得比炭还黑,永远在夏天正当午的时候跑出去疯,抓都抓不住。
    “上楼不爬楼梯的,爬管子。”
    “咱就把窗户锁起来。”
    “他还是爬管子,爬得更厉害,直接爬到二楼顶,从天窗上跳进来!”
    “身上永远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那时候谁突然喊我,我都害怕是通知我这小子摔死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住宿区改造,我们把外水管砌了水泥,天窗也封起来了。”
    老头老太你一句我一句,把那只小猴子描绘得仿佛在眼前上蹿下跳。
    秦甦不敢相信这是石墨,这厮平时走路都不带蹦一下的:“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小学左右吧,后来还是比较听话的。”
    “他妈妈回来就好了。”老太太说,石墨小学那年,莫蔓菁跟着石峰去了内蒙,本来说去两年的,结果两人闹别扭,莫女士两个月就回来了,回来后管教了一阵儿子,明显好多了。
    “还是我按着他的头练字,练字这个事情还是很能磨练心性的。”
    “估计就是上了学好点了。”
    “哎!”老爷子不同意,咂了下嘴,“还是练字。练字让他屁股挨凳子。现在一手好字拿出去多漂亮。”
    “他的字很好看,我上回看到了。”秦甦终于找到稍微了解的话题。
    “那你是没看到,小学三年级我还因为他的狗爬字,被叫去学校。连数学试卷,都看不清他写的什么答案......”莫蔓菁端来一碗新炖的燕窝,热乎地送到秦甦手边,“来,姑娘,喝燕窝,生下的宝宝白嫩嫩。”
    秦甦呷了一口,有点烫,小口吹气儿时,眼波忽而流转出道精光,“爷爷,他练了多久的字啊?”
    老爷子掬起皱纹,“这个......”
    莫蔓菁插话道,“他练字的习惯小时候没养成,后来成绩上要好,作文有卷面分,他没办法,硬着头皮练。学习这种事,还是要自己意识到重要性才肯学。”
    秦甦看了莫女士一眼,大口一呼气,啜饮完燕窝,把空碗交到莫女士手上。
    莫女士给她抽了张纸擦嘴,乐颠颠地送碗回厨房。
    秦甦赶紧拉着爷爷问,“那爷爷,有他初高中练的字吗?”
    爷爷说:“家里有啊。”
    奶奶说:“他不要,我们都留着。”
    如果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子,那什么龙飞凤舞的墨宝肯定有留有痕迹。
    秦甦说,她要给宝宝看看!
    然后三人转移阵地,秦甦拿着伞,搀着老太太,一路往他们屋走。
    两个老人兴高采烈地带秦甦去参观他们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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