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浸泡在血水里,半张脸染得鲜红,整个人无意识地抽动,一双漆黑的眼睛却还执着地看着她——
    “你别害怕我……”
    乔蓁蓁猛地惊醒,睁开眼睛对上了池深担忧的视线,理智渐渐回笼,她扯了一下唇角刚要说话,却感觉到脸上一抹湿意。
    她竟然哭出来了。
    乔蓁蓁咽了下口水,半晌讪讪开口:“……我做噩梦了。”
    “别怕,”池深握住了她的手,“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梦境里那张脸和眼前的人有一瞬间重合,乔蓁蓁心头一颤,对着他勉强笑笑。
    清醒之后,梦境里浓重的绝望感也逐渐消散,等收拾妥当跟池深一起出门时,她已经变得跟平时一样活泼。
    “下午是理综和英语,不知道我能做对几道。”乔蓁蓁叹气。
    池深还在看她:“没问题的。”
    乔蓁蓁点了点头,注意到他的眼神后失笑:“放心,我真没事了。”梦醒看到他好好的活着,自己还在一切尚有转机的十年前,真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了。
    池深确定她没事了,这才略微放松,只是还是坚持把她送进了考场,自己才不紧不慢地下楼。
    经过三楼时,他察觉到一道打量的视线,顿了一下后看了过去。赵恋乔本来只是偷看他,没想到猝不及防与他对视,当看到他眼底的冷峻时,她下意识瑟缩一下,脸也莫名地涨红。
    池深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面无表情地离开。
    赵恋乔默默松一口气,还没等脸色恢复正常,旁边刚认识的女生就忍不住八卦:“刚才那个男生一直在看你诶,他长得真帅,是你的追求者吗?”
    赵恋乔嘴角抽了抽,一抬头对上她羡慕的视线,突然有点不想解释。
    不过她不解释,自然有人解释,旁边的人闻言也加入了八卦:“什么啊,他不是咱们学校那个年级第一嘛,就是老追着乔蓁蓁的那个。”
    “那个变态?”女生吃惊,“他什么时候变这么帅了?”
    “他本来就很帅好不,只不过以前是发型影响了颜值,而且你别叫人家变态了,他好好的,就是性格有点孤僻,人家乔蓁蓁都亲自帮他解释了。”旁边的人说。
    女生点了点头,又开始羡慕:“年级第一又长得帅,这是什么偶像剧男主,乔蓁蓁太幸运了。”
    “是池深眼光高才对,谁都不喜欢,就喜欢学校最好看的那个。”
    赵恋乔冷着脸听两个人窃窃私语,终于忍不住先一步进了考场,女生顿时一脸莫名:“她怎么突然不高兴?”
    “那谁知道,对了,她以前还是乔蓁蓁的小跟班,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乔蓁蓁不带她玩了,估计是听到咱们夸乔蓁蓁才不高兴的。”
    “那她还真小心眼……”
    两个女生叽叽喳喳,赵恋乔隔着窗户虽然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可看她们时不时往这边瞄的样子也能猜到,她们说到的话题肯定跟自己有关,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乔蓁蓁是吧,看你还能得意多久……赵恋乔咬牙。
    下午的考试一直到晚上七点才结束,中间的晚饭时间也占用了,等到学生们出考场时,天色都已经黑了,幸好今天不上晚自习,可以直接回家吃饭。
    “饿死了饿死了,我能吃下一头牛。”乔蓁蓁一边嘟囔,一边跟着池深往外走。
    池深唇角浮起一点弧度:“你想吃什么?”
    “不能浪费这么饿的状态,我们去吃自助餐吧,”乔蓁蓁朝他眨了眨眼睛,“还是我请客。”
    池深抿唇:“我有钱。”
    “知道你有钱,要充大款明天充,今天我想犒劳一下辛苦了这么久的老师,谁都别跟我抢。”乔蓁蓁说着,直接推着他往外走。
    身后热闹的学生堆里,一双眼睛默默地跟着他们。
    乔蓁蓁挑了家自己以前经常去的高级自助餐厅,付过四位数的账单后直接拉着池深往里走:“都花钱了,要多吃点,不能浪费。”
    “好。”池深答应完,话音未落便猛地停下了脚步。
    乔蓁蓁下意识地也跟着停下,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怔愣时疑惑:“怎么了?”
    “这里……很熟悉。”池深看着眼前的装潢,唇色渐渐发白。
    乔蓁蓁不解:“你以前来过吗?”
    池深微微摇了摇头。
    “那可能是在电视上看到过吧,这是连锁餐厅,是一家大公司旗下的餐饮分公司,电视上到处都是它的广告,而且每一家装潢都是完全复刻,说什么是独有的餐厅文化,啊……外公好像跟这家公司的董事长认识。”
    乔蓁蓁说完顿时懊悔,早知道就跟外公要两张券了,也省得多花一千多块。
    池深看着她一脸后悔,眼底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莫名的熟悉感也跟着冲淡了不少。
    “走吧走吧,去吃饭。”乔蓁蓁催促。
    池深乖顺地跟在她身后,两个人直接进了包间开始点餐。
    一顿饭足足花了两个小时,等到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撑了。
    “……我们两个的状态过于好了。”乔蓁蓁满意。
    池深乖乖帮她拿着书包。
    秦静去了外公家,还得一会儿才来接她,乔蓁蓁干脆又跟着池深去他家了。出租车到小区门口时,外面突然下起了雨,两个人顶着书包往楼道里冲,乔蓁蓁跑到一半时扫了眼旁边,突然看到了赵恋乔的身影,她愣了一下猛地停住,再往那边看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走?”池深问。
    乔蓁蓁顿了顿:“我刚才好像看到赵恋乔了,就在那边。”说着,她指了指空地。
    池深静了一瞬,瞳色愈发深了:“你看错了,那边没人。”
    “……我说也是,她没事来这里干嘛。”乔蓁蓁笑笑,赶紧拉着池深跑进楼道。
    正准备上楼时,池深突然停了下来,乔蓁蓁不解回头:“怎么了?”
    “我东西忘在餐厅了。”池深回答。
    乔蓁蓁赶紧下楼:“那赶紧回去拿。”
    说着,她便要跟着一起去,池深拦住她,把钥匙递到她手里:“你上去等。”
    “……你自己去吗?”乔蓁蓁皱眉。
    池深坚定地点了点头。
    乔蓁蓁见状,只好不情不愿地先回楼上,然而一进屋里,就开始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第34章 危险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九点多, 因为七点就放学了,学生提前回家,小商贩也早早收了摊, 学校附近难得这么早就静悄悄的,有种静街的闲适感。
    赵恋乔死死攥着手机, 激动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一边往外走一边哼歌, 在雨夜中像个即将发狂的神经病。从穿到这本书里,她已经等了太久,现在理想的生活就在眼前, 她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情。
    一想到乔蓁蓁会身败名裂, 而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女配占据她的人生, 赵恋乔便有种头昏脑涨的欣喜感, 连书包上挂的卡通玩偶掉了都不知道。
    她激动地往前走, 越走脚步越快,任由大雨将自己淋个透顶,也无法阻止她上扬的唇角。走了很长一段路后, 她才惊觉四周安静得有点过了, 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不小心走到烂尾楼这边了。
    说起烂尾楼, 其实位置很好,就在学校和小区后面, 以前是准备盖成公寓用来出租的,然而开发商资金断裂跑路了,之后又辗转几个人手里,最后都不了了之, 时间一久也就搁置了。
    因为离学校太近,以前时常有学生跑来这边玩,后来有一个学生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就传出一堆灵异的故事,之后就没有人敢来了,整个楼都蒙上一层古怪的阴霾。
    而此刻,这里是学校附近唯一没有路灯的地方,只能靠远处的灯光和地面积水照明,在下着大雨的夜里显得鬼里鬼气。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赵恋乔皱了皱眉头,好心情略微受到了影响,扭头准备离开时,突然对上一双阴郁的眼睛。
    只一秒钟,天上突然炸起一道惊雷,接着便是凄厉的闪电,赵恋乔尖叫一声往后仰去,直接摔在了泥泞之中。
    “池、池深?”她的心砰砰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手机。”池深朝她伸手。
    赵恋乔咽了下口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手机。”池深上前一步。
    赵恋乔下意识蹬着泥地往后挪,撑着地面的手心不小心被工业垃圾扎破,顿时流出了鲜血,她吃痛地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手心里的血就被雨水冲淡了。
    她怔愣的功夫,池深已经逼近,脸色苍白如吸血鬼,声音亦是沙哑粗粝:“手机。”
    赵恋乔对上他漆黑无底的眼眸,心里逐渐弥漫出一股恐惧。她咽了下口水,颤巍巍地开口:“好,你等我站起来,我就给你。”
    赵恋乔说着,撑着地面紧张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一步后掏出手机。
    池深朝她伸出手,赵恋乔颤抖着将手机递过去,却在他要接时猛地收回手,直接朝着他身后的小区冲去。
    然而在她冲出去的瞬间,她的胳膊突然被攥住,接着便是一股力量,直接将她摔在了地上。
    烂尾楼前的地面凹凸不平,赵恋乔被狠狠摔了一下,整个人都疼得蜷成一团,手里的手机也摔在了眼前。
    她心里一慌,忍着疼就要去拿,却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吓得收回了手:“池深,我……”
    没等她说完,池深便已经将手机捡了起来,似乎想要点开,却几次不得其法。
    赵恋乔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他根本不会用。也是,在这个世界里,智能手机刚出现没几年,而眼前这个人又是个彻底的穷人,平时在食堂都吃最便宜的套餐,怎么可能用得起这种手机,更何况他父母那德行,更是杜绝了他用手机的可能。
    想明白这一点后,她的心跳逐渐快了起来:“……你想干什么,我可以帮你。”
    池深顿了一下,抬眸冷淡地看向她,任由雨水冲刷眼睛也没什么表情。赵恋乔心里越来越忐忑,正当她要忍不住退缩时,池深突然将手机递给她:“你拍的照片呢?”
    ……他刚才果然发现自己了。赵恋乔咽了下口水,颤巍巍地接过手机。手机已经被雨淋湿,好在她的手机是防水的,虽然湿漉漉的不太灵敏,但还是被她给打开了。
    相册里,存了十几张他和乔蓁蓁一起的照片,全是这几天偷拍的。
    池深神色不明地看着这些照片,叫人猜不出他的情绪。
    赵恋乔忍不住瞄了几眼逃跑的路,可理智告诉她自己体力不如池深,万一再被抓回来,说不定要吃苦头。
    “删了。”他开口。
    赵恋乔一个激灵,赶紧哆哆嗦嗦地删照片,删完之后还将手机拿给他看:“你看,都删完了。”
    池深看了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赵恋乔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心想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连照片删除了还能恢复都不知道,更何况她早就把照片存在了社交号里,根本不可能被他删干净。
    她低着头扬起唇角,正要想办法脱身,手中手机突然被夺走,等她回过神时,手机已经被池深摔在地上,直接四分五裂了。
    “你干什么?!”她瞬间目眦欲裂。
    池深一言不发,拿起地上石头对着手机残骸狠狠砸去,一下又一下,手机屏幕碎成了蜘蛛网裂,壳子也断成了几节,他却还在砸,劲瘦的背影在大雨中像个屠夫。
    赵恋乔起初还极为气愤,渐渐地便意识到,尽管他剪了头发,换下了臭烘烘的衣服,像个正常人一样了,可他骨子里,还是那个会跟踪女生长达两年的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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