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和盛川挨着坐,他拨弄着桌上的刀叉,然后把餐巾叠来叠去,总是喜欢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盛川把菜单递给宋明雪:女士优先,你点餐吧。
    宋明雪没有推辞:你挺绅士的。
    老实说,盛川的外貌极具欺骗性,但或许是出于女性的直觉,她总觉得对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
    他们都各自点了餐,沈郁的那份盛川直接帮着点了,正餐需要一些时间,最先上来的是水果沙拉和甜点,盛川伸手把那份抹茶蛋糕挪到沈郁面前,懒洋洋的倒入椅背,很享受餐厅宁静的氛围:吃吧。
    沈郁又玩了一会儿叉子,才开始有些笨拙的吃东西,宋明雪手中有一个平板,正用触屏笔飞快记录着什么:他一直都这样吗?
    盛川双腿交叠,摩挲着下巴:你指什么?
    宋明雪道:他以前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盛川闻言,侧目看了眼沈郁,见对方正在埋头吃蛋糕,思索一瞬,实话实说:脾气臭,喜欢摆架子,一身的少爷毛病,事儿多
    话未说完,沈郁忽然用力戳了戳蛋糕,一块裹着抹茶粉的奶油碎屑就直接飞溅到了盛川的西装外套上,看起来十分醒目。
    盛川淡定用纸擦了擦:你看,他以前的脾气就像现在这么臭。
    宋明雪不着痕迹看了眼沈郁,后者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但捏着叉子的手隐隐有些泛青,一下一下,泄愤似的戳着那块蛋糕,原本整齐的三角形切块顿时变得乱七八糟。
    宋明雪似乎觉得事情有点意思:嗯就没有别的优点吗?
    优点?
    有钱算吗?
    盛川抿了一口柠檬水,风度翩翩的皮囊下隐隐冒出了点毒舌的苗子,不确定的挑眉道:可能有吧。
    宋明雪:例如?
    盛川仔细回想了一下:挺单纯的。还幼稚。
    这个词很微妙,可褒可贬,他大概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损沈郁,说完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带着那么些恶作剧的意味。
    沈郁把盘子里被戳烂的蛋糕一点点吃干净了,不知道为什么,拿着叉子的手有些抖,可当盛川侧目看向他时,依旧是一副懵懂的模样,唇边还沾着奶油。
    盛川指腹在他唇边蹭了一下,然后用纸巾擦干净,等牛排端上来的时候,切成小块放到了他的餐碟里,伴随着悠扬舒缓的钢琴曲,脑中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许。
    盛川一直觉得吃饭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但跟沈郁吃饭就不算是一件愉快的事了,无论多顶级的材料,多顶级的厨师,这个大少爷永远都能挑出一堆不合心意的地方,比皇帝还难伺候。
    今天是个例外,盛川难得安安静静吃了顿饭,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宋明雪停下了记录的速度,见沈郁在喝果饮,轻声问他:你还记得自己以前来过这里吗?
    沈郁先是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又点了点头。
    宋明雪又问:记得和谁一起来的吗?
    沈郁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草莓布蕾,小声道:阿川
    宋明雪问:你记得他的所有事吗?
    沈郁没说话。
    宋明雪大抵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广泛,又拆细了问道:你和他第一次是在哪里见面?
    沈家的酒会。
    沈郁还没回答,盛川心里就自动冒出了这个答案,他当时被沈润私下带进去,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别墅庄园,连路都不会走了,更何谈跟沈郁搭话,对方身上的气质张扬且凌人,一看就是那种用珍珠喂大的贵公子,寻常货色难入他眼。
    沈郁抠了抠桌布:我家里
    宋明雪像是好友聊天般问道:后来你们就在一起了对吗?
    沈郁点头,盛川支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明雪继续不着痕迹的往下问,沈郁断断续续的,都回答出来了,包括盛川喜欢看书,还有喜欢的食物,喜欢去的地方,基本上都能说出来,一直到车祸前夕,记忆链才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宋明雪最后看向盛川,向他求证:有偏差吗?
    盛川大抵没想到沈郁能记清他所有的喜好,顿了那么片刻,才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不自在的调整了一下坐姿。
    宋明雪心想根源还是在车祸那件事上,但贸贸然提起,又担心对沈郁的刺激太大了,在平板的文件夹输入了一些东西,看向沈郁问了一句:你最喜欢谁?
    沈郁说:爸爸
    宋明雪从小也失去了父亲,闻言顿了顿,回过神来,复又问道:除了爸爸呢?
    沈郁过了许久,才说了两个字:阿川
    宋明雪见盛川并不看向这边,隐隐觉得他们的相处方式有些奇怪:那阿川喜欢你吗?
    出乎意料的,沈郁竟然摇了摇头,趴在桌子道:不喜欢
    盛川看了过来。
    宋明雪声音轻了一个调:那他喜欢谁?
    沈郁小声说了一个字:钱。
    话音刚落,盛川的身形就顿了顿。
    餐厅内的钢琴曲仍然悠扬舒缓,但气氛却不如刚才那么轻松自在,盛川下意识看向沈郁,又看向宋明雪,总觉得对方看他的目光已经与看渣男无异了。
    盛川这个时候就应该笑着揉揉沈郁的头,说他乱开玩笑,但不知为什么,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心里像是被陡然扔进了一块石头,久久都难平息下来,从未有过这样怪异的感觉。
    后半程,谁都没有再说话,宋明雪也识趣的没再问些什么,还是那句话,她依旧觉得沈郁的病情相当奇怪,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案例:如果有空的话,我想还是需要去我的诊所一趟,单独治疗一下。
    言外之意,盛川到时候不用在场。
    盛川微微皱眉:为什么?
    宋明雪道:我目前觉得沈先生精神方面的问题不大,相反,心理障碍有些严重,你知道的,心理一般都是一些很隐私的事,治疗的时候并不需要太多人。
    盛川只能答应,他隔着落地窗,看了眼外面渐暗的天色,然后和宋明雪定好下次问诊的时间,带着沈郁离开了。
    附近就是一家星级酒店,盛川干脆没回沈宅,而是开了间双人高级套房,省的回去撞见沈润,又得看他那张王八脸。
    刚才在餐厅,有些事当着宋明雪的面不方便问,现在装修豪华的房间除了一个揣着糊涂装明白的人,再就是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洁白的床单上用玫瑰花瓣铺成了爱心形,沈郁趴在上面,一片片的数,直到身旁的位置陡然倾陷,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盛川静静看着他,茶色的瞳仁情绪难明:谁告诉你我喜欢看书的?
    沈郁咬了咬袖子,小声嗫喏摇头:不知道
    盛川:谁告诉你我喜欢吃橘子的?
    沈郁用力摇头,然后往床里面爬,似乎想躲开他:不知道
    盛川攥住他的脚腕,微微用力把人拖了回来,任由沈郁挣扎打滚,低声问道:谁告诉你我喜欢钱的?
    沈郁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蹬腿想把他的手甩下去,但那只手纹丝不动,怎么都甩不掉,沈郁干脆钻进被子里,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盛川不自觉松了手
    他总觉得沈郁就是个万事不愁的大少爷,我行我素,从来不会理会别人的感受,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喜好呢,那是连盛川父母都不会去在意的东西。
    盛川坐在床边,许久都没动,片刻后,缓缓伸手解开了领带,然后起身去浴室洗澡了,沈郁似乎听到动静,终于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往浴室门看了眼,然后继续撕自己的玫瑰花玩。
    盛川没带换洗的衣服,直接穿着酒店准备的浴衣,头发湿漉漉的落在额前,皮肤干净,眉眼温文尔雅,气质总比旁人要沉淀些。
    沈郁见他坐在床边,呲溜一声滑下了床,然后跑去飘窗旁看外间高楼林立的灯火夜景,神情专注,直到后背陡然覆上一具微凉带着沐浴露香味的男性身躯,才陡然僵住了身形。
    盛川声音温润,但此时低低沉沉,就平白蒙上了一层暧昧,眯着眼,像是在回忆什么:记不记得我们上次做了什么
    他只说了几个字,后面的声音就逐渐消弭于无形。
    两个男人在酒店能做什么,除了滚床单自然还是滚床单,加上沈郁天生胆大横着走的性子,他们两个基本上大部分花样都玩过了,床上、地上、沙发上
    哦,还有现在这个位置。
    第74章 不喜欢你了
    他们在起的时候也未见得尽是不虞,彼此相契合的时候,也曾有过连灵魂都颤抖到极致的快感。盛川对于钱的欲望总是大于这些东西的,但此时心中陡然有另簇不知名的野火冒出了苗头,开始愈燃愈盛。
    他略微低头,然后咬住了沈郁的衣领,灼热的气息似烟雾般在耳畔缓缓氤氲,轻轻扯,便露出了男子瘦削骨感的肩头。
    盛川的声线忽然沙哑起来,带着低低的磁性:阿郁
    他在喊他的名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如他们当初情浓的时候,总是带着舐骨的温柔,如张绵密的网,将沈郁缓缓包裹,密不透风。
    沈郁捂着耳朵,有些神经兮兮的摇头,然后嘀嘀咕咕着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转身想从盛川怀里逃开,谁知却被男子从身后压住,直接抵在了飘窗台的边缘。
    沈郁像是炸毛的猫,身体瞬间绷紧,碎碎念出了当初骂沈润的话:小野种小野种小野种
    活脱脱个神经病。
    正常人看见他这幅样子应该都不会有兴致去做什么。
    盛川不理,斯文温雅的眼睛在灯光照耀下闪过抹白芒,有些像狐狸,在片细碎的光芒中,然后顺着白皙的后颈路亲到脸侧,温热的唇齿含住了他的耳垂,暗中用力咬了下,这举动就像按下什么开关般,沈郁的身体顿时被抽空力气,差点滑下去。
    盛川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身躯看似单薄,但衣服底下,上半身的肌肉线条流畅且漂亮,沈郁就那么毫无反抗力被他的压在了窗边,外间除了霓虹璀璨,车水马龙,玻璃上也清晰映出了沈郁的眉眼五官,以及身后男人的动作。
    沈郁这下似乎真的神智混乱了,语言系统直接失控,先是语无伦次的骂小野种,又骂坏女人,然而还是没能成功制止盛川的动作,最后连站都站不稳了。
    沈郁侧脸紧贴着冰凉的玻璃,红着眼睛哆哆嗦嗦的艰难摇头,指甲在盛川手臂上挠出了道道红印。
    夏天已经快过去了,虽然感受不到外间的气候,但已经能窥到几分秋意,底下的银杏叶簌簌落了地。
    沈郁以前每次做的时候都喊疼,但不见得是真的疼,他只是想让盛川去哄他。
    你可以将他视作个幼稚的小孩,为了夺取大人的关注,有时候会做出许多无理取闹的举动。
    冰凉的玻璃因为温热的掌心在上面紧贴太久,而逐渐有了温度,盛川吻住沈郁的唇,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骂人话尽数堵了回去,然后拉着他跌跌撞撞的倒在了被褥间,殷红的玫瑰花瓣因为弹力而落到沈郁身上,有些则直接散落到了地上。
    盛川无论做什么,总是慢条斯理的,亲吻的时候却总是凶猛而激烈,带着些许狠意,沈郁只能被迫开启牙关,视线涣散的看着天花板,喉间呜咽。
    上方悬着盏欧式水晶灯,璀璨夺目,盯久了有眩晕感,这个房间他们来过很多次,盛川似乎在帮他恢复记忆,忽而问道:你记得这里吗?
    沈郁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胡乱攥紧所有双手能触碰到的东西,将片花瓣揉的糜烂,指尖沾染上了玫瑰色。
    系统009躲在暗处,只能暂停观察行动,悄悄捂住了眼睛,这届宿主真牛,连精神病都不放过。
    像是海面上巨浪滔天,但汹涌过后,又渐渐的平息了下来。滴汗水顺着盛川的鼻尖掉落,他眼睑半垂,乍看其实是有些凉薄的,精瘦的身躯撑在沈郁上方,胸膛起伏不定。
    沈郁似乎连魂都没了,墨色的头发湿黏片,瞳孔失焦,后半段他不肯吭声,只能呜咽着咬住了手背,现在上面还有个清晰的牙印。
    盛川叫了他声:阿郁。
    沈郁闻言转了转眼睛,似乎终于从刚才濒死的感觉中回神,他见盛川看着自己,状似呆傻的咬住被子角,然后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团,爬到了墙角,个劲摇头小声念叨:坏人坏人
    盛川伸手扯过旁的浴衣穿上,然而堪堪系好带子,就听沈郁忽然打了下枕头,生气道:不喜欢你了
    盛川闻言动作顿,缕头发滑落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暗芒,挑了挑眉,听不出情绪的问道:为什么?
    沈郁又不说话了,他紧紧抿着唇,把枕头抱在怀里,刚才高涨的气焰忽然又弱了下来,害怕的瑟缩在角落,偷偷看了盛川眼,又飞快收回视线。
    盛川并未发怒,只是眼眸暗沉了瞬,又问了遍:为什么?
    沈郁还是不说话,闷声不吭的转过身,背对着他,仿佛这样就可以看不见盛川,身上的吻痕掩在被子下,滑落的时候片青紫。
    盛川伸手就把人拽了过来,他不轻不重的捏住沈郁下巴,指尖与温热的脖颈相贴,显得有些冰凉了:你的喜欢就这么不值钱?
    以前天天喊着喜欢他,疯了之后总是把阿川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现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沈郁扭头想把他的手甩下去,但怎么挣扎都是徒然,最后把抓住了盛川的手,作势要咬,但后者不知为什么,并未躲避,于是沈郁维持着那个动作,半天都没动,就像含了个炸弹在嘴里,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
    沈郁以前也喜欢这样玩,但回回都没咬下去,他怕盛川疼。
    只有沈老爷子出车祸后,才真真切切的那么狠咬了次,连着皮肉与血,在手腕上留了个深深的疤,这辈子都消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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