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莫非有不轨之心?
    不行,这些消息他要尽快传递回都!泰公公脸色一正,吩咐小太监:“取纸笔来!”
    当下奋笔疾书,洋洒成言。
    待吹干墨渍,封上火印,泰公公把书信交给侍卫,凝声道:“你即刻启程,务必送达圣听,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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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人这天打了个大胜仗,在战场上一箭射倒了褐军大将、芦花城的最高首领童栗,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擒贼先擒王。
    童栗一倒,反贼溃不成军,连前线大营都守不住了,一路逃回芦花城。
    廖浮山率军南下,将芦花城团团围住。
    他最擅长的,就是以数倍兵力,以雷霆万钧之势扑灭敌人,虽然要付出些许代价,但事后总会证明,他的战略英明正确。
    褐军占据芦花城达半年之久,这里面当然已经混入卫人的细作。入夜,城里的内应择机传出消息:
    童栗伤重不治,毙。
    也即是说,整个芦花城都处于群龙无首的局面。
    廖浮山亲眼见到童栗被一箭穿心,也没想过他还能有第二种结局,当下毫不犹豫地挥了挥手:
    强攻。
    趁它病就得要它命。
    这一次攻城战,足足打了两天一夜。
    芦花城的确是座坚城,廖浮山事先已有详细了解。放在平时,就算再多花三五倍时间他也未必能够打下来,历次卫军伐逆,打到这里都要铩羽而归。
    不过这一次守军心乱了,士气低靡,廖浮山又得内应暗援,终于轰开了芦花城的大门!
    城墙后的守兵已经被他们打得垂头丧气,这时也不敢负隅顽抗,在几名将领率领下从后门杀出一条血路,撤了。
    廖浮山犹豫了一下。
    追不追呢?
    如果就此驻足,他已经攻下芦花城,算是打开了攻向凤崃山的北大门,后面只要稳扎稳打,必定也可以步步推进。
    可是撤走的褐军足足有三万精锐,如能尽数剿之,后面的讨逆之战就能轻松许多。
    卫王派来的监军,这时也跳了出来,难得和他手下一致疾呼追击。
    战场时机宝贵,转瞬邓逝。廖浮山没有思索太久,就下达了指令:
    追。
    童栗已死,芦花城已被攻下。如果褐军犹有余力,拼死也要保住它。
    于是卫军一路南下,紧追不舍。
    ……
    七日之后,身在东南前线的韩昭接到军讯,罕见地大惊失色:
    “什么!”
    来自卫国中部的线报,廖浮山拿下芦花城后追击褐军残部,不慎在赤门峡中了埋伏,被滚石飞箭一通招呼,损失惨重。
    在战场上被一箭穿心的童栗居然没死,还生龙活虎地带兵伏击。
    他一露面,廖浮山就知这是陷阱,急忙掉头要回芦花城。可是后路还杀出一支人马,将他后路截住。
    他万没想到,褐军大元帅茅定胜居然也露面了!
    褐军两个大头目合龙,兵力一下增至六万余人。
    这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不待次日天明,廖浮山战死,卫军溃,被俘七千余人。
    这封战报看得韩昭手心冒汗,良久才说一声:“糟了。”
    敌军主帅被灭,芦花城里还留有便装的褐军,这时里应外合再打一轮,自然芦花城又被轻松夺回。
    紧接着,茅定胜亲自披挂上阵,反攻卫人北地大营。
    到情报发来为止,褐军已经北上十里,破掉好几个军镇,并且所向披靡,还会继续前行。
    众将都忧道:“侯爷,那我们……?”
    国内中部乱成一团,局面失控,他们还要继续攻打攸国吗?
    韩昭思虑良久,才安抚众人:“稍安勿躁,王廷的命令应该很快就来了。”
    卫王的命令,果然在两天后到了。
    攸国照打不误,但前线攻事由卫将司明溢接手;韩昭伐攸不力,即刻调回中部,领军讨逆!为惜时故,韩昭先返,镇北军待司明溢人马抵达以后再交接撤离。
    命令一公布,将领大哗。
    石从翼气得捶桌:“这是什么意思!”
    王廷这是特地把侯爷从前线调走?
    司明溢也是老将,作战经验丰富,但此刻人在盛邑,就算快马加鞭往这里赶,至少也要七八日才能赶到。
    前线原就有供粮不足的隐忧,怎么等得起这十来天?
    韩昭拿着谕令,良久不语。
    他知道王廷对于褐军起义一向持不屑态度,一帮泥腿子组成的乌合之众,怎能与正规军队相提并论?可如今卫国中部褐患蔓延,东南前线推进缓慢,两边吃紧。王廷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速遣司明溢去攻打逆贼,阻其北上,而让韩昭继续留在东南前线伐攸。
    这样人员调动幅度最小,效率最高,成本也最小。
    可是卫王没有这样做,为什么?
    石从翼冷笑:“侯爷,王上防着你呢!”
    众人议论纷纷。谁也不是傻子,王廷这般调动,哪个看不出卫王居心?大伙儿在前线拼死拼活给他打江山,他还要给镇北侯安上一个“不力”的罪状。
    他们能明白的道理,韩昭自然也懂。可,为什么呢?
    第418章 喜欢它
    几个月前,王廷还非要他奔赴前线不可,他不肯来,卫王接连几道令牌催个不停;现在他在这里带兵了,卫王却又把他调回中部。
    卫国天子是认定他攻攸不力,还是……?
    又有一名将领道:“必是死太监搬弄是非。趁着还在前线,我们不若将他……”狠狠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韩昭呼出一口气:“不可。”既然王上对他生疑,若是泰公公又暴毙,那岂非更加坐实了卫王的猜测?
    正好,他也不想攻打攸国:“我先行一步。”他指了一员大将暂代指挥,“你要和司明溢司将军做好交接。”
    ……
    泰公公看完消息,满面笑容,中午用饭还多吃了半碗。
    小太监侍立在侧,有些不解:“王上已不信镇北侯,为何不把他的兵权夺了?”干脆让镇北侯只身赴中部统领新军呗,他在那里没有根底,王上更好控制他。
    “你懂什么?”泰公公取软巾擦拭嘴角,“如果下令拿掉他的兵权,那不是迫他直接造反吗?”那么浅显的道理,一个小太监都懂,韩昭不懂么?
    泰公公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收拾东西,我们也要往回走了。”他是吃皇粮的监军,当然要跟着镇北侯的军队跑了,给王上盯紧了这个人、这支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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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三郎等人自然是第一时间跟随大军一路往北,轻轻松松就跨过了原先难以逾越的前线军镇。
    有生以来,他头一次亲历战争。
    尽管没有下场搏杀,但他依旧置身最前线,听得见震天战鼓的怒吼、看得见长刀表面反射的阳光,也能感受到两股钢铁洪流迎面撞在一起的狂暴与喧嚣。
    他甚至能近距离观察鲜血从人脖颈上飙溅出的弧度。
    那种悲壮与震撼,只有身处其中的才能体会。
    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血腥与杀戮可以燃沸每一个雄性的本能。白猫趴在他后背上,听见他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不由得打趣:“你是太害怕,还是太激动?”
    燕三郎不答。
    “感受它,习惯它……喜欢它!在战场上,冷静的人才能活到最后。”千岁在他耳畔低笑,“我有预感,今后你少不了碰撞这样的场面。”
    她的声音悠扬而闲惬,仿佛此刻不在激越战场,而是走在春深堂杨柳低垂的河畔小径上。
    是了,她是以战为生的阿修罗,一定早就习惯了杀戮和战争的场面。平时的慵懒和顽皮,不过是一层假象。
    燕三郎深深吸了口气,不再抑制,而去感受。
    感受战场上的狂暴、惊惧、痛苦和激奋。
    感受这片人间炼狱上发生的一切。
    空气中充斥着浓厚的血腥气味,但他却慢慢放松了双手。千岁听见他的心跳和呼吸都渐趋于平稳。
    她说得对,再有视觉冲击的画面,看久了也一样会习以为常。
    边上,曲云河拍了拍燕三郎的肩膀,有些同情。
    想成为阿修罗的主人,这样的场面必然是家常便饭。
    这一仗打完,千岁就对燕三郎道:“我们该走了。”
    廷军的军镇已被攻克,眼前的障碍暂时消失。褐军虽然也会继续北伐,但他们边打边走,前进速度太慢。眼下距离曲云河返回红磨谷的期限越来越近,他们等不起了。
    贺小鸢也无意继续留军,遂去找褐军高层辞别,顺便谈好了合作条件,这就与燕三郎一起离开。
    褐军的胜利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卫廷还来不及布下第二道有效防御,燕三郎等人不费什么力气就潜入了卫廷控制下的官道与城市,如同鱼儿入水,旁人再也休想找他们出来。
    卫将司明溢和镇北侯的调动,一直到个把月后才基本完成。在此期间,褐军深入卫国腹地,一鼓作气往北推进百里。
    朝野震动。
    王廷此前派出十二万人,分三路进攻,可惜主力廖浮山在赤门峡被褐军所败,四万大军顷刻间被打散,最后只逃回去了一万多人。余下八万人虽然全力讨逆,怎奈褐军气势如虹,硬是突破重围,往北撕开了一个巨大缺口。
    褐军的成功北上如火种,一下激发了卫人的反抗热情。卫国西部、东北部也爆发了叛乱,而在褐军前进的路线上,甚至有城不攻自破,城民自发切掉了官员的脑袋,和城池一起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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