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白猫不知从哪里溜了过来,圆溜溜的杏眼盯着燕三郎手里的玉葫芦。他蹲下来,提着红丝线晃了两下,猫儿脑袋就跟着玉葫芦转来又转去。
    它的目光专注极了,盯了几息,忽然扑上来挥爪就拍。
    好歹也是修炼数年的猫妖,这一下蓄势而发,动作都挥出一套残影。燕三郎躲了两下,被它一爪子挠中红线,就往嘴里扯。
    “不许啃!”他在白猫脑门儿上打了个爆栗,“这是重要物证。”
    逗猫完毕,少年又打了个呵欠,想拿回玉葫芦。可是白猫不肯,死死抱着它不放手。
    “罢了,反正也没用。”燕三郎也不坚持,只是强调,“只许玩一晚上,明晨必须还给我。”
    白猫喵喵叫得欢快,显然很高兴。
    它是夜行动物,最喜欢在这时候愉快玩耍。
    “走吧。”燕三郎取过廊上的油灯,返身回客房了。
    灯光走后,后院又重新沉浸在黑暗中,只有猫儿偶尔抬眼,一双眼睛莹光闪闪。
    巨鹰已经把脑袋扎在翅膀下面,准备入睡。
    猫儿玩了一会儿玉葫芦,见它一动不动,也就失了兴趣。
    它鬼鬼祟祟往巨鹰身边走去。
    巨鹰觉出不对,忽然掉转头来,尖喙张开,做了个恐吓的架式。
    猫儿吓得一蹦三尺远,又跳回干草上,一边偷眼看它,一边假装玩玉葫芦。
    巨鹰瞪着它好半天,眼睛也瞪累了,又不见这家伙凑近,也就慢慢合上嘴。
    它毕竟伤重在身,困倦已极,不一会儿又把脑袋扎回背上,准备睡觉。
    猫儿再度悄悄靠近。
    这回它凑得更近了,快到鹰肚皮下才被发现。
    又是一轮对峙。
    这样玩了两刻钟,白猫才放弃对巨鹰的打扰,不知溜去了哪里。
    巨鹰终于能睡觉了。
    夜色越发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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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不亮,燕三郎就起身了。
    他推开窗户伸了个懒腰,猫儿就站在窗外,竖着尾巴迎接他。
    他抚了抚猫头:“晚上去哪里玩耍了?”
    猫儿煞有介事地喵呜几声,像在回答。
    “她说什么了?”燕三郎问千岁。
    “她说,那鹰真傻。”阿修罗声音里带着渴睡,无所事事的她也睡了小半个晚上,“又坏又凶。”
    “玉葫芦呢?”
    猫儿本来正在享受他的挠背服务,闻言一僵。
    燕三郎干脆跳窗出去,四下找了一圈。玉葫芦又小,马厩里干草杂乱,他一时都未找见。
    “芊芊?”
    猫儿立在窗台,也不敢下来,只冲他细声细气叫唤两下。
    “它说,弄丢了。”
    “下来挨揍!”燕三郎一声令下,猫儿转身就跑没了影子。
    他摇了摇头:“越来越顽劣了。”
    这时巨鹰也醒了过来,紧紧盯着他。
    他给巨鹰喂了两粒丹药、换了一桶清水,又拍拍它的脖子:“好好养伤,我交代伙计中午再给你送食。”
    这巨鹰向来高傲,可现在已知眼前人得罪不起,也就乖乖任他摆布。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最后多半要屈从于强者。
    这时白苓也找了过来,跟他一起走去同悦客栈。
    因为苍吾石只有两枚,燕三郎把白猫留在客房里了。
    两人并肩而行,白苓又悄悄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这人话不多,心里好像总有盘算,却让人感觉格外可靠。
    就是有些沉闷呢。
    她见过的少年里,就没有这一款的。
    燕三郎目不斜视,听千岁在他耳边道:“第四次了。”
    什么第四次?
    “她偷偷看你第四次了。”她悠悠道,“看来她对你有意思哦……像苹果精一样。”燕小三越来越招蜂引蝶了呢。
    燕三郎只当没听见。
    千岁嘀嘀咕咕:“真没眼光,你这人分明就像锯口的葫芦,老半天打不出个p来。”
    少年一直不明白,眼下正是关键时候,她怎么还能分心关注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同悦客栈到了。
    吴城主已经在这里等着燕三郎了,同行的还有金羽。他手下能人不少,这次都没有带来,燕三郎看了,心下稍安。
    若是对方人多势众,他就要小心了。
    说起来昨晚过得风平浪静,福生子的噩运反噬好似一直没有出现,这和他上次亲用福生子之后的遭遇很不同。
    燕三郎却半点也轻松不起来。他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你们就去两人?”他以为吴城主会带上所有手下。
    “只要和守护者谈妥,再带上他们也不迟。”吴城主呵呵一笑,明白他意有所指,紧接着,他就指着门上的告示道,“为何汪铭直要让我们今晨再来?”
    这张告示正好贴在门缝上,目前原封不动,显然吴城主没有先推门。
    “不清楚。”话是这样说,燕三郎却莫名想起了涂杏儿。汪铭直和这个女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奇特。
    如今,她在哪里呢?
    “进去看看罢。”吴城主说完,金羽就揭下告示,推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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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鸟语花香。
    画眉在枝头唱得婉转,倒把涂杏儿从睡梦中唤醒。
    她揉了揉眼坐起来,发现天光蒙亮,空气清新。
    竟然一觉睡到了早晨?她分明记得自己在马车上入睡的,那会儿还是午后呢。
    她又不困,怎会倒头就是七八个时辰?
    涂杏儿不傻,也知道最近发生在身边的事有些不正常。
    她左顾右盼,发现自己躺在木屋里。房间不大但很温馨,家具的款式、墙上的壁画,都合她眼缘。只可惜,都有点旧了。
    “铭哥?”她提起音量叫唤一声。
    无人应答,这里静悄悄地。
    涂杏儿爬起身来,拿床头的外衣披上,慢慢走出房去。
    第938章 守护还是监视
    出门就是一个篱笆小院,院子里有棵大杏树,树下摆着石桌。篱笆上爬满了鸟萝和炮仗花,前者柔弱,后者狂放,长在一起居然并不违和。
    她这是到了什么地方?涂杏儿怔怔回头,望见自己从一户农舍走出。
    一厅两房,院子里还有一间柴房。
    屋檐下放着一口大水缸,专接落雨,如今缸里清水半满。
    再举目观顾四周,后方丛林莽莽,前边儿牧田如歌,还有黄牛在田头吃草。
    她这是住到了林场边上的小木屋里?涂杏儿有些吃惊又有些欢喜。
    从前和铭哥畅想未来,她就说过,要一间农舍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倒也不错。那时铭哥就笑话她,说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可受不了清贫生活,他得赚大钱才能好好儿养她。
    现在,她的梦想之一成真了?
    涂杏儿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并不觉得喜悦。从掉下山崖以来发生的怪事太多,她越想越不对劲。
    仅仅两天,铭哥怎么找到这座农舍呢?
    这屋子的主人哪里去了,铭哥是从他们手里买下农舍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人又去了哪里?
    这两天他时常失踪,是做什么去了呢?
    她满心都是疑问,可是农舍从前走到后,人影都没一个。
    这儿又是哪里?
    正疑虑间,涂杏儿眼角余光发现一个影子慢慢靠近。
    她转头一看,吓得花容失色:
    柴房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从里面钻出一头怪物。
    它原本好像长着两个脑袋,但现在只剩一个了;眼睛似乎也坏了一只,脸上、脖子都被人包扎妥当。
    可是白色的纱布掩不去它的满身凶相。
    这怪物跟老虎一样大,嘴里的獠牙还要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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