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于是庚衍进殿后脱了衣服直接钻进李慎刚爬出来的被窝,然后特别幼稚的翻了个身,把多余的被子裹巴裹巴抱进怀里。李慎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联系到刚刚在对方身上嗅到的酒气,确认这人是喝醉了。
    一喝醉就特别幼稚,这也是庚衍身上为数不多的弱点之一了。其实李慎总结的有错误,准确来说,应该是庚衍一喝醉,就在他面前特别幼稚,比如在李西风灌酒的时候从桌底踹他麻筋啦,抱着他不肯撒手啦,当众给他灌一整瓶白酒啦……如此这般,幼稚。
    李慎看着这样的庚衍,半晌,也爬回床上,把裹成一团的被子从对方手里扯出来,钻进去将庚衍搂进怀里。庚衍闭着眼睛摸索到他的右手臂,将那根胳膊拉到自个脑袋下面,把头埋进李慎颈窝。
    他嘴唇贴着李慎的锁骨,低声道:“不要再修炼了。”
    李慎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听你的。”
    “我想了一晚上。”庚衍闭着眼睛,话音里尽是自嘲与无奈,“结果还是赌不起。”他的右手从背后贴着李慎的后心,在正对着心脏的地方轻轻摩挲,“有时候真想把你四肢锁起来,关到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李慎在他头顶笑了笑,喃喃道:“我肯定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才遇见你。”
    这分明是李慎的无心之言,却完完全全恰好吻合了事实,庚衍打心底里无言以对,只能将手臂搂的更紧了些。
    这该死的命运。
    第160章 枫露宫(三)
    无论如何,庚衍既然作出决定,就会将之彻底的执行。
    相拥而眠之后,等待李慎的是庚衍亲手端来的一碗虹玉髓。
    当初刚到南海时,他体内的异种能量爆发,全身瘫痪无法言语与死人无异,大夫束手无策,最终是饮鸩止渴的给他灌了数十斤虹玉髓洗脉,才令他体内的异种能量暂时消退,代价则是李慎的一身修为直接掉落回仙路六步,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重新恢复。
    虹玉髓这玩意,是药也是毒。倘若修炼出了岔子,拿它来洗脉便是救命。可要是好端端的给人喝,就纯粹是在害人。
    庚衍让李慎喝虹玉髓,就是要洗掉他体内的源脉。只要定期服用这虹玉髓,哪怕李慎不肯听话执意修炼,也永远都不可能修炼出源脉,修为只能停滞在天门,有生之年,无望仙路。
    看着这一碗虹玉髓,李慎沉默了很久,然后当着庚衍的面,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
    他不喝,庚衍也会逼他喝,何必弄的那么难看。
    “中午吃什么?”李慎神色异常平静,平静的出乎了庚衍的意料,他放下碗,倒了杯茶水漱口,仿佛刚才喝的不是要害他源脉被洗的虹玉髓,而是什么味道糟糕的补汤。见庚衍没在第一时间答话,面上神色也有些复杂,李慎笑了笑,道:“你要是下午不急着走,我正好有事想问你。”
    庚衍定定看了李慎半晌,问:“想不想去外面吃?城里有家卖腊味的馆子,味道挺正宗。”
    李慎愣了愣,笑道:“那感情好。”
    出门之前自然要乔装一下,不过西陆这边贵族外出有戴面具的习惯,李慎与庚衍各自戴了个同款的面具,布制面料,透气轻薄,样式简单得很,就是一片白色遮了大半张脸的弧片。李慎对着镜子端详片刻,感觉有些新奇,庚衍亲手给他把脑袋上随意扎起的黑发解开,重新打了个发髻,然后在上面扣了顶大沿礼帽。
    “在外面我叫你什么?还是庚衍?”李慎问。
    “叫主人。”庚衍将手搭在李慎肩膀上,打量着镜中戴着面具的人,尽管只露出了线条优美的下巴,也依旧是该死的漂亮和显眼,他不悦的皱了皱眉,从后方将人用力搂住,“或者干脆闭上你那张嘴,别让它发出半点声音。”
    “遵命。”李慎挑眉笑道,“我的主人。”
    两人搭乘马车离开枫露宫,接着又从后门离开了皇宫。李慎从车厢的窗户里好奇的向外张望,他这还是头一次来光明帝国的首都光明城,只见外面的街道相当宽阔,热闹程度也不下于长安,马车在城中绕转了许久,一路上经过各式各样的建筑物,有商铺戏院拍卖行大小餐馆,还有样式大多都很威严的政府官邸。一路向西直到能看见外围高耸城墙的地方,庚衍指了指不远处一片被围墙包裹起的建筑群,低声道:“那里是帝国皇家军事学院。”
    “军事学院?”李慎咀嚼着这个新名词,在东荒他上过私塾,也听说过几间比较有名的书院,但那教授的都是诗书文章,好奇问:“这里面难不成是教人如何打仗的?”
    “对,有陆战科和战甲系,海战科和空战科都是百年前刚开的新学系,内部还分有指挥、作战、后勤、装备等分系,基本是十年学制,我当初也在这里上过学。”
    庚衍眼中露出一丝缅怀之色,微笑道:“那时候,我是陆军指挥系的学生长,万华节上带着全系男生,攻进了号称铁壁的陆军作战系女子宿舍楼……哈哈哈,想想还真有点过分了。”
    李慎的关注点完全被‘女子宿舍’四个字给吸引住,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女人也能上学?”
    “当然。”庚衍知道他出身东荒,习惯了那边重男轻女的观念,“你在长安那么多年,应该晓得女人认真起来,不会比男人差。帝国从立国之初,就秉行着男女平等的观念,女人不仅可以念书,也能承爵为官。”
    李慎点头道:“有王紫云那婆娘当例子,我哪敢小看女人,我只是在想,女学生……啧啧。”
    庚衍下意识皱起眉,预感到从这厮嘴里肯定冒不出什么好话。
    “好羡慕啊。”李慎憧憬的看着那片建筑群,“你说我要是在这里上学,那不就跟选秀女一样,遍地都是鲜嫩可口的女学生……”
    庚衍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一手拉开车门,飞起一脚将人踹下了车。李慎撑着地面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来,拍了拍手上灰土,撇脸冲庚衍抱怨:“干嘛?我就不信你没想过,说实话吧,你上学的时候糟蹋了人家多少女学生?”
    庚衍板着脸从车上走下来,冷声答:“一个也没有。”
    “真假?”李慎不信。
    庚衍懒得跟人废话了,那时候他是皇子身份,不知多少女人主动送上门等他挑,就算有需要也没必要从同学院的女生中下手,麻烦不说,还影响形象。这些话跟李慎解释也是对牛弹琴,难不成他还能指望李慎为他吃醋吗?
    他冲李慎指一指身后的店铺,开口道:“到了。”
    门口挂着的招牌令李慎有点眼熟,等走进去坐进包厢拿上菜单,他才赫然反应过来,这不是长安里那家姗姗楼吗?感情分号都开到这来了。说起姗姗楼的腊味火锅,自从那次跟王真一起吃过,李慎也是再没来过,眼下看着这菜单,颇有点小怀念了。
    “怎么没有啤酒?”菜单翻到最后,李慎错愕问。吃腊味火锅没有冰啤酒,爽度要降低一个档次的。
    “帝国对买卖酒水有严格限制。”庚衍回答道,“酿酒的原料主要是粮食,法律规定禁止私人酿酒,也禁止一般店铺对外出售酒水。”
    “这也太……”李慎咂了咂嘴,没再多提,点了两只腊鸭和一只腊兔。庚衍叫了一扎名字奇怪的果汁,颜色也很奇怪,红中带紫紫中带蓝,李慎犹豫着看了半天,没敢下嘴。
    “尝尝看。”庚衍道,说罢主动喝了一口给他做示范。
    李慎微微抿了一口,瞬间瞪大了眼,这不就是果啤吗?劳动人民的智慧是不容小觑的,这正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穷极思变的明证。
    “酒精含量在百分之四以下,就不被列入酒水范畴。”庚衍看出他的惊讶,摇头笑了笑,正好火锅也被端上来了,等侍应关上门,他摘下脸上的面具,冲李慎压了压筷子,“吃吧。”
    味道的确正宗,对吃腻了宫廷菜的李慎而言,更是既怀念又美味。他扯开领口撸起袖子,几杯果啤下肚,一只脚已经踩上了椅子,被杨火星带出来的土匪气质毕露无遗。吃出一脑门热汗,李慎擦着嘴感觉缺了点什么,他下意识摸一摸嘴,望向坐在对面依旧举止优雅,慢吞吞咬着一根鸭脖的庚衍。
    “有烟吗?”李慎问。
    庚衍头也不抬答:“没有。”
    已经禁烟了一个月的李慎在此时此刻,对烟草的渴望冲上了顶点,他焦躁的搓了搓额头,问:“这里卖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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