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两月之内,暖棚就收容了四千多人,咱庄户的人口不过五千有余。如此势头,过猛!怕是要缓缓,不能再收了。”
    沈音沐说完正事,把新编出的暖棚黄册递给她,开始趴肚子。这每早必须的父子,父女对话,长篇絮叨正式开始。就见他一会儿亲亲左肚皮,唠叨几句。一会儿又转去右肚皮亲亲,嗔怪两声,直到里面有回应了才肯罢休。
    雁洛兮用干毛巾帮他擦刚洗好的头发,等他跟孩子们聊够了,才拉他到梳妆台前坐下,举着长柄熏炉帮他熏蒸头发,还不忘叮嘱运动后补水的重要性:“特意为你配的灵水,趁着新鲜,自己喝。”
    沈音沐乖巧地拿起杯子,细喝慢咽。早上练得有些猛,生活在塞外,没有强健的体魄真是不行!
    一边熏蒸,一边用手抖他一头黑亮浓密的长发,雁洛兮感叹:“我家阿音的头发总算长了,又滑又顺,真好!”
    沈音沐笑得很温柔:“兮儿,帮为夫梳头吧,我喜欢!。”
    雁洛兮喜欢听他轻柔细语,不紧不慢地讲话方式。放下长柄熏炉,搂着人家亲了个够,才拿起桃木梳一下又一下地帮他梳头。两人都喜欢这种温馨的时刻,随着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喜欢为对方亲力亲为。
    实则,就俩碎嘴子想利用这个机会,絮叨各种有的没的。
    “我看九哥上本《王的男人》里,苏公子管自己妻主叫媳妇。”
    “宋国那边,的确这么叫。也不叫夫郎,称为夫君,我觉得满尊重。”
    “那你愿意这么叫我吗?”
    “当然愿意啦,夫君大人,以后就这么称呼你啦!”
    说完又从后面抱住,挠他痒痒肉,逗得沈音沐娇笑连连求饶命,两人闹了一通,沈音沐才说正事:“去年咱在船上过了年,今年腊祭无论如何都得要认真过才行。”
    雁洛兮点头:“我很喜欢喝腊八粥,围猎也喜欢。献牲、祭祖、行傩这些,就你来吧。”
    沈音沐低头看她肚子,满脸笑意越发浓郁,拉她入怀,训道:“你怀着孩子,还想折腾什么?还想出去围猎?要不要去草原上猎雪狼,用来献牲祭祖?”
    雁洛兮闻言大喜:“果然夫君大人最了解我,孩子坐胎已稳,是该出去转转啦。”
    沈音沐气得拍开她在自己身上作妖的手:“几个大嗓门,这些日子天天在工地上喊号子,去棚区讲规章制度,用嗓过度,都说不出话来了。”
    雁洛兮一直都在组织匠人尝试发电,最后发现,最难解决的不是电,而是如何使用?
    她在手机文库存里找到很多简易发电的说明,比如:盐水电池,装置内放食用盐结晶,再装上镁块,氧化反应后释放出电子,然后用碳,作为阴极吸收,可转化成电能。
    另外还有许多方法,需要的铜线、磁铁、薄铁皮等设备也都找到了。胆矾在蓝盛市面上就可以直接买到,把铜泡进去后,即成五水硫酸铜,与磁铁相互作用,正负极可发电。甚至试验了微生物无氧发酵产物为负极,有氧泥土为正极,也就是利用沼气发电,都产生了电流,是可以实现的。
    雁洛兮带着匠工们,一次次做试验,果然,电无处不在,但造出的电,没什么实际意义,她们不会使用,如何把电变成电灯?变成喇叭及更多的电器,手机上没有找到相关的知识。
    西紫骑兵在城外日日叫嚣,甚至搭了帐篷,好像头上悬着一把利剑。雁洛兮怀着孩子,除了赊棉衣给边军,沈音沐是坚决不肯让她上前线的,她也有自知之明。
    庄里的大小事务,有夫郎管着,家里有阿爹,学校有舒阿父。她就多了时间,把全部经历投入到了作坊这边。
    作为一名在‘基建狂魔’国家长大的孩子,一想到货船到了祖河大拐弯,还得靠纤夫拉船才能转过来;冬日沼气不能发酵,还需用柴火烧坑保温;街道漆黑一片,屋里一盏小油灯,夫郎们借着一点光亮做衣做被……这心里,不闹腾是不可能的!
    ‘基建狂魔’的基因恐怕是进到了血液里,必须得发展~建设~,否则寝食难安!
    “我给你说话呢。”沈音沐把热乎饭塞到她手里,坐到对面细嚼慢咽。
    自己的夫郎咋这好啊,是真的好!
    自己吃十顿,他也吃十顿,还都换着花样做给她,陪着吃,哪怕她一次不过吃几口,他也不嫌烦,一样做得很用心,色香味营养都会照顾到。估计自己手机里的美食大全,都让他学会了,营养宝典估计也能倒背如流了。
    这是啥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的日子啊。
    食不言。等俩人都放下碗,雁洛兮才斜眼瞟他:“我家夫君从不会在妻主面前发牢骚,你到底要说什么?闪烁其词的,想让我猜对不对,可我偏不上当。”
    “就你聪明!”
    沈音沐宠溺地捏了捏她脸蛋,拿起玉簪帮她绑好头发,两人穿好棉衣出门。
    北国的寒冷仿佛在一夜间便能降到一个新低度。昨夜一场雪,苍山头全白,街上更添寒意。沈音沐领着妻主出了城门楼,意外的是,外面的行人并不少,只要有厚厚棉袍的,似乎都愿意出门,搓着双手,也兴高采烈地往城外赶。
    远远的,就能听到步调一致喊号声:
    有人唱:“南头,用劲!”
    众人接:“嗨!嗨!”
    又有人喊:“北头,慢点!”
    有人接:“哈!哈!”
    声音整齐,动作协调,唱声再起:“下一块!”迅速有人接:“嗨来~来!”
    雁洛兮登时一愣,站住了脚,沈音沐笑着扶住她,柔声道:“没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电海螺,一起跟来的几个墨门弟女,终于用你建议的盐电池,把铜丝圈缠到海螺里,盐电池里的磁铁一通电,线圈就会振动,之后就会发出声音,还能扩大很多倍,不需用力喊,大家都能听到。
    “电器工程师呀!”
    雁洛兮激动地一声喊:“这都是咱庄的宝,马上从魏三童的护卫队里选出来,成立单独的研究部门,给最好的待遇。”要知道‘墨门’的名声早已不似先秦时代,各种坑蒙拐骗的机巧机关,五花八门的暗器门派,在百姓眼中就是‘魔门’的代名词。
    有了电海螺,彩衣班的小戏子们,居然也都跑到了一线施工现场,只听一阵节奏明快,朗朗上口的号子声,如大合唱般反复唱喝。
    彩衣班有人喊:“庄户们砌冰墙啊!”
    众接:“嗨呀嗨呀嗨!”
    领:“垒起咱们的冰哟!”
    众:“嗨呀嗨呀嗨!”
    高高的冰墙垒得极快,有节奏地进行,一旦有大块的冰滑落或摆不上去,领号人马上大声喊号,众人一齐加大力度,彼此协调,可攻难克艰容易很多倍,士气大受鼓舞。
    “阿音,这个真得要记头等功。开春后沿着冰墙垒砌最外层的石头水泥外墙,咱清风晓月就有了三环保障,从外几乎坚不可摧。进来过冬的牲畜,也不用担心被野兽袭击,可以省出很多人去棉纺厂,甚至一些冬耕劳作。”
    沈音沐点头,就连坚决不肯做工的‘野’胡们,为了给部落里的老人挣条棉被或棉衣,也都出来帮着砌冰墙了,“妻主,腊祭围猎还是放胡人们出去,有雕鹰在上空看着,倒也不怕。”
    腊祭的一系列活动,听起来麻烦的要命,但雁洛兮明白这是为来年祈求风调雨顺的重大宗教活动。自己喜不喜欢不重要,这里的人信!就能安定住人心,自然不能放过。
    尤其对于来寄居的胡人。很多纯游牧部落,就是一心只想猫冬,甚至观察着,是不是每年冬天都可以如此?!其实对于雁洛兮,这也是一种新尝试,草原民族是赶不完,杀不尽的。
    全都擅长游击战,你来我跑,你走我来。
    目前只能先互惠互利,直到己方造出可移动的沼气罐……等她们用惯了,再想从繁入简,难呀!
    于是,当外围冰墙修好,沈音沐主持腊祭,全府放假,一起过节,棚户区也可以过来领粥。
    从棚区到晓月城的路,都是用水泥混砂石铺成的,平坦又干净,可同时跑四辆大车,骑兵们开始聚集。
    脱下宽袖大袍,沈音沐换上了一身猎装,雁洛兮的心都跟着腾了起来。看惯了他病弱之资,肤白若雪,美眸清澈,一直都是那种惹人怜爱的样子。如今猎装在身,高挑纤瘦的身形,明明纤腰依然只堪一握,竟也英气逼人,神采风扬。
    雁洛兮忍不住搂住他,爱怜地在脑门上亲了一下:“夫君,威武!凯旋而归!”
    他兴奋地一举马鞭,翻身上马,马上庄人们一同大喊:“威武!威武!大公子威武!”
    雁洛兮笑着把雪服递给他穿上,从下面把拉链拉开,这样既盖住了腿也不妨碍骑马。这件及膝长雪服,乃专业设计,应对地球上极寒之地的衣服,而且还是难得的一款修身版雪服。
    沈音沐体寒,又有过几乎被冻死的经历,人体细胞会有自动记忆,所以防寒对他来说太过重要,这件雪服从深秋开始,雁洛兮就执意要他穿了。事实证明,穿这衣服外出,不管外面多么寒冷,他回屋时手都是暖的。
    “各就各位,都准备妥当了吗?”
    榆林高喝一声,得到回复后,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一批小马驹,感觉外面冰滑,这些小家伙让人甚是不放心,就开口问道:“伯初,可愿与本将共骑?”
    “善!”不待豆豆回答,雁洛兮感觉甚妥,吩咐道:“妞子,把伯初抱给榆林。”
    林豆豆小眉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小嘴撅的老高。如今,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只想与师傅共骑,对其她女子开始有了排斥。大妞下马,抱起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放到榆林身前。
    雁洛兮又命令道:“前日下雪路滑,七岁到十三岁的,或与大人共骑,或等明年。”
    自从她制定七岁可以开始学骑马,林豆豆这小家伙就得了一匹小马驹,正嘚瑟的紧呢,尤其他的两个弟弟,仰头崇拜的口水直流。
    一切准备就绪,沈音沐一抬马鞭,榆林大喝一声,“开猎!”
    顿时千匹高头大马呼啸而出,雕鹰展翅“喳喳……”鸣叫,低沉的号角呜呜响起,狼犬紧跟的速度极快;几个大嗓门身背盐电池盒,电海螺挂在胸前,策马紧跟,这时候还不忘喊号子呢。
    本来还担心沈音沐的安全,看几个大嗓门如此,雁洛兮被逗得笑弯了腰,也就放松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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