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好合适的藏匿空间后,谷重憋不住问了:怎么单就挑了这里?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不解,拿询问的眼神示意曲漾。
    曲漾想了想道:隐身之人藏身在杏花村西南的森林,我无法确定它会在什么时候过来,更无法推测出它将要去哪里。选在这处埋伏,一是靠近中央,视野涵盖面更广,二是它回去时有很大可能会途经这里。
    其三,也是最简单的一点,先前的落脚点已经设陷阱坑了左秋棠一次,她必不会再上当,也会对那周围心生戒备。他们稍微一想便能明白,曲漾就不再多说了。
    徐子卿和小剑神对视一眼,纷纷竖起了大拇指:那我们就静候隐身之人过来了。
    左秋棠一脚踏进陷阱,险些着了道,又遇上坑害她至此的宋九斐,一时间惊怒交加,恨不得立刻扒了曲漾的皮,生饮了他的血。
    可他们实力着实不弱,左秋棠心生忌惮,只能含恨放一放。
    她的命自然是最为要紧的,宋九斐不过是手到擒来的瓮中之鳖。
    盘坐调息许久,感受到内力再次充盈起来,左秋棠方才披上隐身衣,再度朝杏花村行去。
    计锋提醒道:谨慎行事,新来的这些人应当是镇上派来的高手,你也看见了,吸取了半个杏花村村民的血液,才能与宋九斐身边的三个武者打成平手,这些人不容小觑。
    我知道你与宋九斐有仇,但这会儿最明智的做法不是找他寻仇,而是去找血库,左秋棠你能明白吗?
    左秋棠点头:迈入化通之前,我不会找他麻烦。
    那就好。
    只是
    只是什么?
    左秋棠迟疑片刻,还是说道:我总觉得这些新来的人中,有许多都比较面熟。
    第105章 传家宝被盗的穷困傀儡师二十二
    万事俱备,只等猎物上钩的新秀们等啊等,等啊等,直到日头西斜,夜幕沉沉降下,隐身之人也没有出现。
    今晚可没有月亮,外边太黑了,那人的行踪本就难以捉摸,现下想找出来估计就更难了,不如先回来吧?
    那便听你的,诸位,煤油灯点上,我们聚回屋内。
    也有实力稍弱的新秀,窝在房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今儿去村长家,看这老头卷了包袱要去镇上,也跟了过去,结果你猜怎么着?杏花村的外围好似有一罩屏障,怎么也无法出去,只好灰溜溜回来了。
    先不提这,边上这几组人都把煤油灯给点上了,我们怎么办才好?不点蜡烛心里难安,点了怕把那不人不鬼的东西给引过来,我可不想当它的养料啊!
    半晌,黑暗中才有人颤巍巍道:点不!别点,我们就装作这里没人。
    同伴便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定在那里没有动。
    过了会儿,先前说话那人浑身发颤地拿手肘捅捅身边同伴,嘴唇张开欲要说些什么,只听扑通一声,身边的黑影倒下。
    诶诶,你?
    这人低头看去,身边的同伴安安静静地伏在地上,身下似有什么东西淌出比周遭的黑更要浓稠上几分。
    傀儡被放置在一旁预警,蓦地朝某个方向喷出一道毒箭,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弹射而起,欲要破窗逃跑。
    未来得及踏出两步,森森刀影一闪而过,溅起一片血液,这人阖眼失去意识之前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扑到背上,贪婪地将血液连同生机一同汲取了个干净。
    扑通。
    那人倒下,背脊上立时现出一道捏着把刀的阴影。
    左秋棠扯来一片白布,细致地将刀上血迹擦净,随即默不出声地立在一旁,等计锋进食完毕。
    有了前车之鉴,她这次过来谨慎了许多,观察良久,只小心地在外围挑了这两个实力最弱的武者下手。
    计锋闭上眼,有些着迷地将头埋进血肉里,感受着节节攀升的实力,陶醉而惬意地呼出口气,悠悠开口。
    左秋棠。
    听到计锋叫自己过去,左秋棠立时站到了他跟前,顺从地低头等着指示。
    计锋享用得尽兴之极,又恋恋不舍地将那人手臂的血液汲取尽了,才慢慢抬头,露出沾满血液的下巴,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可怖。
    他手指伸出,比了个数字给左秋棠看,嘴角笑容不断扩大,咧出一口森白染血的牙:还差这个数,我保证,你能顺顺利利地跨过化通这道坎。
    支着的四个指头摆了摆,左秋棠会意:四百?
    计锋点点头,将先前血液还未吸进的新秀尸体扯到近前,着迷地闭了眼嗅闻:若不是这些武者的血液的确鲜美,怕是要在后边再加个零。机会难得,你好好把握。但也不可操之过急,懂了么?
    是。
    待计锋将血液吞噬殆尽,左秋棠这才往村中小道上走去。
    傀儡反应迟钝,如果不是离得极近,根本不能准确地找到她的位置,起不到太大预警作用她很安全。
    小道上只有她一个人,左秋棠不敢放松,依旧吊着心,目光掠过周围一座座大门紧闭的院子,引出内力试探里边的武者境界如何。
    她是少有的能够过目不忘的天才,走了半个时辰,实力不一的武者分布已经在脑海内有了个大概,也在极短时间内制定好了计划。
    计锋意犹未尽,在这近千血库的包围下蠢蠢欲动。
    和方才一样,先从境界弱的着手,不出五十个,就再没人能打败你了,到时这些人还不是任你屠杀,化通指日可待。
    左秋棠没有任何异议,眼珠一眨不眨盯着傀儡,怔然失去本该拥有的神采,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一步一步地任由计锋牵着鼻子走,即将走上一条注定充满血腥、回不了头的不归路。
    不知不觉已近凌晨。
    宋兄弟,你说那隐身之人当真会来吗?谷重莫名有些忐忑,忍不住偏头问道。
    自然是会来的,一旁阖眸休息的曲漾睁开了眼,只是要稍晚。
    他招手将傀儡吸到近前,仔细端详连接它的几条细细丝线,唇角微勾。
    既然作为幻境主题,傀儡自然不会仅有一个很弱的侦查作用,只是目前为止这些新秀们都没有发现,或者说忽略掉了。
    这时外边传来几声叩门声,谷重精神一振,以为守株待兔成功,正摩拳擦掌,突然听到了一道略显熟悉的人声:里边的人快出来!
    不是喝人血的妖魔鬼怪,谷重等人不由都有些失望,又好奇这么晚了来敲门所为何事,起身去给人开了门。
    敲门的新秀瞧着里面黑灯瞎火,也没报多大希望,这种熄了灯的,不是没人就是实力低微,随意喊过两声,手中举着火把转过身就准备去往下一家了。
    怎么了?你们举着火把这是要
    谷重离门近,打开之后便看到一群举着火把游荡在道上的新秀,粗略一望得有上百。
    那名新秀腰上缠着鞭子,回头看到谷重及院落里边的人,不禁有些诧异:哟,是你们啊。
    宫唯,你们不是准备伏击那隐身之人么?这大晚上的纠集这么多人是要围剿它?人影都摸不见,恐怕很难啊。
    说起这,宫唯面色沉了下来,自嘲般嗤笑一声:伏击?围剿?这种时候没人敢随便组织几个人跟它对上硬抗。
    意识到事情有变,小剑神等人步出院门。
    到底怎么了?
    宫唯沉声道:住在杏花村西南的一伙人觉得晚上不安全,打算跟旁边的一队联合,敲半天门里边半点反应没有,察觉到不对硬闯进去,才发现里边白天还活生生的人全都被吸成人干了。
    那隐身之人又出来活动了,它这次小心了不少,宫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的同时沉重道出情况,现下已经有近百新秀遇害。
    谷重险些跳起来,一身肥墩墩的肉跟着震颤,他惊叫道:以它实力增长的速度,那它现在岂不是已经快要化通了?完蛋,现在没人能打的过它了啊!
    宫唯默然片刻才道:所以要将现存的所有人召集起来报团取暖,至少不能继续出现伤亡,让隐身之人实力再次增进,不然就真的玩儿完了。
    她疯了?这么会儿功夫杀上百个人!真就为了提升实力不择手段呗?0641气愤。
    即便它知道这些新秀不是真的死,只是在比试中淘汰了,意识还会被传送出去。
    可这种自私自利,不惜掀起腥风血雨的行径还是把它恶心坏了。
    曲漾安抚般揉了一下它的头,没有言语。
    他们也加入进去,分散开来挨家挨户敲门,等人全都到齐了一数,才发现那隐身之人已然杀了一百三十二个人。
    哪怕周围坐满了人,他们紧了紧衣领,仍是感觉透体生寒。
    隐身的哪里是人啊,分明是个择人而噬的魔鬼!
    八百多人围坐在一起,所有傀儡都被放出侦查,一旦有异动,便群起而攻之,气氛十分凝滞。
    新秀们手中举着的火把燃着一簇火焰,照亮周遭的方寸之地,也带来微末的暖意。没有一颗星子的天穹黑黝黝地压下来,火把和人群是这些新秀唯一的慰藉。
    宋元成不安道:它它现在的实力,究竟到了哪个层次?
    曲漾盘膝坐在身旁,一手支着下巴,胳膊肘杵在腿上,看起来不急不缓,闻言头也没抬,神色未动:内劲和化通之间隔了道天堑,它若是真的到了化通的境地,再多人一齐上也只是给它塞牙缝。
    可我们在这儿呆了有半个时辰了,它躲在暗处不敢妄动,自然是距离化通还有一段距离,既然如此,那便不足为惧了。
    他的话语不急不缓,徐徐道来,抚平身旁坐着的人的焦躁不安。
    短短半柱香的功夫过去,曲漾和宋元成留下,徐子卿、谷重、小剑神跟着宫唯等人挨家挨户地敲门,一开始人来得很多,周边的新秀都跑来了,到了后边人过来得就慢了。
    曲漾四下里看了看,先是人围了一圈,再是被青涩提纵的傀儡,他盯着那些傀儡看了许久。
    六百二十三个。
    坐在他旁边的宋元成动了动,似乎是想起身,又坐了回去。
    感觉到曲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宋元成小声道:哥。
    嗯?
    现在中外围肯定还有人活着,我们也过去帮忙吧,能救一个是一个。
    宋元成其实心里也没底,只是看周围的人神色或多或少地都带些惶恐,而兄长从始至终淡定得很。
    他不想坐以待毙,虽然是人但毫无人性的妖怪多吸一个人的血,他们就更危险一分。
    两人往中围走,除了手中火把带来的一点光亮,四周一片黑暗。
    曲漾径直走到一户人家门前,抬手敲了敲。
    没人应。
    血腥味在鼻尖若隐若现,曲漾推开门,和宋元成走了进去,看到里边被吸成人干的三具尸体。
    地上的血还未干,这三名新秀没死多久。
    啊!宋元成发出一声低呼,双手紧攥,身体微微颤抖,他没有畏惧,只是太过悲愤,兄长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丧心病狂,简直毫无人性!
    暂时无法入土为安,曲漾从房中取出衣物,给这三人披上,低垂的眉眼在火光阴影中无法看清,他笑了笑。
    被贪欲支配,罔顾一切,这样的人自然是有的。你想想那儒道名门出身的左秋棠,不就是如此么?
    树影摇曳,如同泼在地上的墨,话音落地时,被一团更为浓郁的墨色罩住。
    一双阴狠的眼直直看向了院中说话的人。
    平时人模人样,实则万事偷字当先,一早盯上了传家傀儡,想盗走为己用,明面上却还一副我左秋棠对你宋家有恩的鲜廉寡耻样。
    这样的人虽然不是贼,却将贼性刻在了骨子里。
    说来惭愧,我还因为左贼人的事对你产生了误解,幸好哥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还反击得她毫无反手之力,哥你真厉害!
    记住,拿捏住一个人的弱点,你就赢了。元成,倘若我现在给左秋棠这过街老鼠下套,她还是会一头栽进去,信不信?
    第106章 传家宝被盗的穷困傀儡师二十三
    隐在暗处,旁观了全程的左秋棠握紧刀柄。
    宋九斐当初果真是故意的!
    要不是他下套,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被幼时收养自己的师父逐出门派,明明此前师父一心把自己当下一代阁主培养;声名扫地,人人喊打,任谁提起左秋棠这个名字都说是不要脸偷东西的贼,明明她当初是名动江湖的儒道天才。
    左秋棠听着那边宋元成答了一声信,再忍不住,脚下一蹬,长刀自肩后蓄力,狠狠劈砍而出。
    那力道,像是要将曲漾从腹部一分为二。
    刀势已然落下,裹挟着凛冽的锋芒。
    而曲漾无知无觉,整个后背尽皆暴露在左秋棠眼底,直令她要畅快地大笑出来。
    宋九斐,这一刀有本事你躲啊!
    不是自诩运筹帷幄,哪怕我现下出现在你面前,也能给我下套让我掉坑里吗?
    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刀风横扫,身侧侦查的傀儡放出一撮暗器,宋元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朝曲漾伸手,要将他推开。
    哥,小心!
    晚了。左秋棠蓦地大笑起来,刀深深地刺入肉里,在曲漾的腹部由左至右地狠狠砍过。
    太顺利了,左秋棠拿刀捅过砍过那么多次,从没有像这一次一样流畅过,就好像刀刺破的不是血肉,而是比薄纸还薄的雾气。
    没有想象中的血溅当场。
    左秋棠一瞬间警铃大作,就要收刀后撤,刀刃却被修长的两指夹住,那手轻松一带,左秋棠上身前倾,还没等她稳住身形,所披的隐身衣就被一把揭下。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你看,她这不就钻进套里来了?
    宋元成顾不得去想兄长的功力和招式忽然拔高几个层次,他震惊地看着火把映照下露出面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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