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稍微关注一点国家政局的辉耀人,都会觉得这一年发生的事情有点太多了。
    或者说,自从三年以前切斯特国王突然昏迷,一切事情都在往吊诡的方向疯狂奔跑。洛芙丽达和安妮两位公主被紧急召回,其中前者宣布紧急授权为摄政王,在传统贵族的一片骂声中开始和这个国家内部盘踞了几百年的势力互相伤害之后,某种世道将要混乱的征兆就已经在不停显现。
    安妮公主代替姐姐去央都参加了新年晚宴,那之后一年,她突然宣布是姐姐洛芙丽达刺杀了父亲,同时被洛芙丽达指控为听信了蒙托洛王子的蛊惑。两位公主带着政治上的两股势力分裂独立,互相攻击,党争愈演愈烈。
    老宰相坎格瑞安大公遇刺,邻国布利斯趁机搞事用进出口贸易来要挟。那年冬天,全国的农民和商人都在担忧公主妥协,翘首以盼等着南方边境坎格瑞安女大公商谈的消息。
    谈判的结果是好的,那之后不久,布利斯和高山王国爆发战争,无暇顾及辉耀。但坎格瑞安女大公在回来的路上遇刺,坎格瑞安公爵少爷被掳走,坎格瑞安公爵家族声讨洛芙丽达公主,宣布要加入安妮一方。
    冒险者工会为安妮公主站台,全国各地出现激烈的党争,在北方镇守边境防范混乱内战邻国蒙托洛的军队南下,在坎格瑞安领和南方经济中心桑德博附近杀戮马贼。矛盾的政令和拒不执行的各级官员遍布辉耀全境,谁都知道国家陷入了激烈的内耗当中。
    六月的一天晚上,王都的所有的魔法系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偏移。人们私下传说超凡违反了神殿的规则介入了政治之中。那之后不久,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都在说洛芙丽达公主生了重病,命不久矣。王国上层翘首以盼,与此同时,根据小道消息,军方和王国的能力者蠢蠢欲动。
    洛芙丽达公主没有死,但也消沉了一段时间,那之后,是重磅炸弹一样的《粮食法案》和《土地税法》。传统贵族激烈反对,说出了很多大家从前心知肚明一直忍让默许,但从来没想过这些家伙竟然这样理所当然的言论。民间群情激奋,一直以来作为普通人旁观国家分裂党争内斗的愤恨情感被极大激发,终于,一位勇士付诸行动,人们称之为粮食法案大爆炸。
    两个月的混乱让人们确定洛芙丽达公主确实继承了父亲切斯特的意志,聪慧贤明,仍然希望国家能够对更多民众好。冒险者工会使用了一次无效的小伎俩,试图证明洛芙丽达公主被其他恶人上身。这种言论被巫师帝国的爱丽丝女王击破,女王同时收回了两位公主的摄政权,宣布从新调查切斯特国王被害的前因后果,算是终止了辉耀长达三年的内耗党争。
    人人松了一口气,长久以来担心的,辉耀因为内斗爆发内战,搞成隔壁蒙托洛一样民不聊生的结局到底没有到来。
    至于之后,安妮公主站出来发表声明,说她冤枉了姐姐,放弃王位继承权,只能说给这一系列的事情画下了一个最终的句号。除了个别人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内部斗争的虚假妥协,更多的人明白,洛芙丽达大公主和安妮二公主之间的王储位置争夺已经结束。安妮公主从此以后退出了辉耀政治的舞台,除非以后出现王室后继无人的情况,否则永远也不会翻身。
    安妮公主向全国宣布,她尊重爱丽丝女王在辉耀王储选择和摄政执政方面的权力,承认爱丽丝是辉耀现在唯一的合法摄政公主。
    于此同时,她也向全国宣布,自己之前对于姐姐洛芙丽达公主的指控是出于小人的蒙蔽。经过由爱丽丝女王所组织的调查,切斯特国王的沉睡是出于一场超凡魔法所导致的意外,并不是由洛芙丽达公主所主持导致的阴谋。
    安妮向洛芙承认了错误,并且获得了姐姐的谅解。但与此同时,她也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明白由于自己被人蒙蔽,使得国家蒙受了很大损失。
    通过这件事,安妮公主认为自己不再有资格继承王位,具有执掌一国的能力和资格。她向现在的摄政公主爱丽丝女王请罪,申请放弃自己的王位继承权,以及自请终生囚禁在边境的封地。
    爱丽丝同意她放弃王位继承权,驳回了终生囚禁的请求,也没有更改为终生驱逐。她保留了安妮的非王室称号,给了她女公爵的爵位,并且同意安妮像任何其他贵族那样,参政,或是离开王国,去追求自己的道路。
    安妮很感激。
    她知道,自己污蔑洛芙谋害父亲的承认一旦说出口,从此以后她将在辉耀政坛威信扫地,再也不会是王位的合格竞争者。放弃继承权与其说是一种损失,不如说是惩罚。
    是那位洛芙身体里的尊陛下给她的惩罚。
    但安妮已经无所谓了。当爱丽丝来到辉耀,宣布接过洛芙手中的摄政权,而洛芙丝毫没有疑问和抗拒,当场连交流都没交流就把摄政权给了她的时候,安妮就已经明白,那个洛芙身体里的家伙,无论是谁,都是诸神一方的。
    她知道姐姐身上有秘密,和神殿行宫都有牵扯。几乎是立即马上就派人去认输。现在在王宫,看着那位话不多也不大管事的尊陛下,懊悔和惭愧之余也不再想别的了。
    如果母亲还能好,如果是尊陛下的话……洛芙要是还有救,那就太好了。
    安妮现在只关注这个了。
    莱尔菲丝那天喝了剧毒的魔药,给安妮留了遗书只想等死。如果不是她对魔法并不太懂,喝的魔药超级难以下咽,而安妮又碰巧过去想让母亲开心,恐怕就真的没救了。
    但即使如此,剧毒的魔药在她本就虚弱的凡人身体里留下了永久无法被治愈的伤害。莱尔菲丝多器官都有衰竭的迹象,气喘咳血,很快就起不来床了。
    安妮向爱丽丝和洛芙投降以后,也向她们说明了这种情况。爱丽丝听说以后很尊敬这位母亲,把莱尔菲丝接进王宫,请来超凡阶的治疗能力者为莱尔菲丝看病,这才勉强控制住了她身体恶化的趋势。
    现在,莱尔菲丝在王宫里,和切斯特这个幸福躺平的半扇臭猪心平气和地挨着住,白天没事就来和臭猪说说话,似乎还寄希望于唤醒切斯特的良心,好把他叫起床。
    “有时候我也挺佩服这家伙的。”洛芙,准确的说是项玉上号的洛芙丽达大公主站在切斯特床边,伸手戳戳他一无所知的幸福侧脸。超凡皮实死不了,这家伙在床上躺了三年,别说衰弱和肌肉萎缩了,就连脸上的气色都还挺饱满,“两个孩子打的头都飞了,我这个死人都爬起来帮忙,他倒好,睡的真香啊。”
    坐在床边,虚弱疲劳的莱尔菲丝笑了出来。
    “陛下……在王后死后,可能确实度过了一段痛苦不快的时光吧。”她为切斯特辩解道,倒不是对这个臭猪有什么感情,主要是太善于原谅——她一直记得切斯特是一位贤明的国王,也体谅他自从躺平就一无所知。
    责怪一个昏睡的家伙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也无法知道的事情,而他没有阻止,似乎是个泄愤的好办法,但也说不上多公平——至少莱尔菲丝是这样想的。
    “痛苦就可以沉浸在幻梦里,怎么样都不往前走了吗?”项玉收回了戳臭猪脸蛋的手,看向了莱尔菲丝,“我不这样认为,夫人。比起你,我觉得切斯特没有资格说他的生活很痛苦,痛苦到足够抛弃一切现实,沉浸在幻梦之中。”
    “谢谢您的体谅。”莱尔菲丝疲劳地微笑起来,“但我不……唉,或许我遭遇了更多不幸,但并不能说明陛下就应该经历这一切。”
    “梦是无法改变任何事的,布洛瓦夫人。”项玉看向她,用同样看孩子的那种理解和关怀的眼神,“不过我看这个家伙这么睡下去是睡不醒了。倒也不全是他自己愿意,而是恐怕确实挣脱不出来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境,他做梦做的这么逼真,适合去当剧作家。”
    莱尔菲丝被她逗笑了,笑容有气无力,笑着笑着就坐不直了,在椅子上缩成一团。
    “您回去休息吧。”项玉对她说,“我找了人来解决这个问题,他就要到了。”
    莱尔菲丝回去休息了,项玉把安妮找来,去前殿迎接这个来捞亲爹的帮手。
    安妮到场就傻眼了,这个人她好像见过,就,神殿画像上,还有政治杂志之类的……
    人皇海月·卡诺兰朵奇·斯特米卡摘下了轻薄的斗篷帽子,一头银白色隐隐透着紫的长发披散下来。他是一位颇高的青年,有着少见的浅灰色眼睛,瞳孔发紫,容貌内敛俊美中隐约能看到年轻时候爽朗爱笑的痕迹。
    安妮傻眼了,切斯特的规格待遇,真高啊。
    人皇是隐瞒身份过来的,说是人皇,但他是终末之战时期的继承人,年轻力量也弱,常年蹲在大都南方的奥斯坎维利卡,对十五国地区没有影响力。他没带多少人,身后的一位顶尖上位神和一位传奇,分别是斯特米卡皇室的皇子和皇女,同时还是分别是人族帝国的内政大臣和军团长。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个子有点小的青春少女,是皇室的七公主,下位神,没职位,这位是真的以皇室成员的身份过来的。
    人皇皇室和其他所有神系不同,他们在几万年前遭过灾,虽然死了一地,但保留了一大批皇室种子下来。这批种子在终末之战时期重新解封,以兄弟姐妹的身份几乎同时都具有继承权,虽然战争中战死一大批,但仍然有复数皇室成员残留。比起其他已经绝嗣或是直系死的差不多的神系传承,是非常难得的还有皇室成员掌权的家族。
    此时此刻,人皇把斗篷帽子摘掉,淡紫色的眼眸凝望着洛芙丽达公主,眼中神情复杂,似乎有怀念,又似乎有慨叹和温情。
    一千年前,他还是年轻的继承人,那时候他们面对项玉,所拥有的心情和现在截然不同。项玉死了一千年,真长啊,只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心情复杂地慨叹一下。
    “又见面了,老师。”他对项玉说道,复杂地笑了笑,“没想到,您也有比我矮的那一天。”
    那确实,洛芙在姑娘们里是中等个头,大概只有一米六七左右。项玉身材高挑,比她高半头。
    别说死都不打算开口的爱丽丝和安妮,就连项玉都愣了一下,想不到这家伙用这种方式开场。
    “一千年前你也是青少年了,青春期早过了,那时候你们这些大小伙子也比我高。”项玉没好气地脚下扫了他一步,人皇轻巧地跳开,“你已经是人皇了,正经点,别老跟个小孩子似的。”
    “那时候在我们眼中,您有两米高,总之高过任何人。”海月答道。
    项玉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带路。
    海月身后跟着的三位殿下探头探脑。
    “您的状况似乎不大好。”海月对她说。
    “确实不好,刚刚我见到你的时候有一瞬间有点腿软。”项玉不当回事似的说道。
    人皇笑起来,似乎被勾起了某种久远的回忆:“……能让您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荣幸和骄傲。”
    “哈哈。”项玉干巴巴地应和。
    她看看人皇带来的三位殿下,人皇一系情况特殊,这三个都是人皇的弟妹,全部都有继承权,是一字排开的上殿下。在战争年代,继承人死了下一个顺位替上,牺牲到了海月这里才算停止,这些孩子们在之后幸存下来,如今也是上神和传奇阶的大佬了。
    项玉有很多感慨,但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些年的血腥和残酷的抉择历历在目,她并不觉得自己曾经给这些孩子们的是一条仁慈和温情的道路。她只是微笑了一下,笑容有点怀念和难过,最小的七公主嗷的一声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
    “项玉!你快回来吧!”七公主委委屈屈地嗷起来,马上被二哥和三姐撕吧开,捂住嘴不让她说些不着边际的无理要求。
    七公主呜呜呜呜,掰开三姐的手,也知道要一个这种状况的死人一定能活下来是在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事实毫无帮助只能徒增伤感,换了个话题哭哭,“你走了以后莉丝和塔尔天天吵架,一吵架就往我们那里跑。我觉得塔尔把他对妹妹的情感都寄托给我了,你再不回去劝劝他们,我就要成为毁坏他们兄妹感情的罪魁祸首了!”
    人皇低头捂脸,二哥三姐很难不笑。
    项玉话都说不出来:“他们俩……不是和好了吗?怎么还在吵?”
    “莉丝发现瓦伦迪安是塔尔杀的了。”七公主说了一点战争后期的事情,“她和塔尔大吵一架,说塔尔至少应该让他们再见一面。”
    她撇撇嘴,小声嘟囔,“瓦伦迪安那时候被感染已经没救了,如果他不死,还有可能把恶魔的堕落力量传染给别人。我觉得是莉丝无理取闹。”
    “你不懂。”斯特米卡皇室的三公主揉揉小妹,眼神柔和下来,“对于莉丝来说,真的爱一个人意义是很不同的,她会希望塔尔至少尊重她的这种感情。”
    “可是战后塔尔差点就死了,她也不肯看在哥哥的份上原谅他一下吗?”
    “有些伤害是不能挽回的,况且莉丝本来就不是特别信任塔尔。”三公主揉揉小七,二皇子拍了她的头一下,“塔尔都没怪莉丝,你在这里发什么愁。”
    听他们在这里说,作为族长的项玉已经烦躁起来了。唯一的好处是,她已经死了,这些就交给白去头疼好啦。
    他们来到了切斯特的寝宫,臭猪在床上睡着,表情放松,无忧无虑,像一扇幸福的猪肉。
    人皇对他这么安详的表现也是挺无语的,他伸手摸了摸这家伙的脑门,沉思片刻:“……他看起来挺幸福的,要么就让他这么睡下去吧。”
    项玉盯着他。
    “我是说,他的这个梦境编织的真的很完善,虽然是一次性的魔法,但是完善程度足够让任何人都混淆真实和梦境,沉浸到永远也醒不过来。”海月叹了口气,也有点没法,“这恐怕不只是梦魇的力量,非常精巧,涉及到人最本质的需求和想象,只凭格莱西亚做不出来——尽管他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
    “你等一下,我换人和你说。”洛芙丽达对他说道。
    海月点头。
    过了片刻,辉耀的大公主疲劳的揉揉眼睛,抬头看向人皇。
    “我可以使用暴力唤醒他,我是精神系,这对我来说不存在安全问题。”人皇对继承人和颜悦色,“但这可能对他的人格精神和记忆造成一点微小的伤害。我不能说伤害很大,但人格对超凡来说总是最宝贵的。你父亲还这样年轻,他是下位神,以后还有可能进阶,如果用这种粗暴的办法伤害了他的未来,那就太可惜了。”
    “我恐怕他这样自己是醒不过来了。”不管是真醒不过来还是假醒不过来吧,反正臭猪躺了这么三年,洛芙已经不抱希望,“辉耀需要他,而且我想在梦里也不存在什么未来。如果您认为一个方法好,我想就可以使用它。”
    “他中的是一个一次性的魔法,现在魔法效果已经结束,困住他的是他自己。”人皇低头看看床上的年轻下位神,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感受了一下,他自己其实不是没有察觉不对,只是这个梦太逼真了,逼真到他找不到突破的地方。”
    “我可以为他施加一次反向的情绪增益。”他对洛芙说道,“我将唤醒他的责任感,疑虑,对于真实的感受,和对于痛苦记忆的感悟。如果他真的有醒来的意愿,那么就可以借此苏醒过来。这是相对而言对他伤害最小的办法,如果还是没用,暴力唤醒总是可行的。”
    辉耀现在是爱丽丝执政,而且爱丽丝完全不在乎在项玉归来之前在外面值班多长时间。洛芙征求她的意见以后同意了,人皇点点头,让她稍后和项玉换个位置。
    “我不是完整的大家长。”他柔声低头对洛芙说道,“我只有一千岁,还有半只脚停留在传奇阶,如果不是精神类太稀少,这次也不会离开奥斯坎维利卡。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我的神性本相,精神系的神性本相作用在非物质世界,我恐怕如果没有项玉帮助屏蔽信息,王都里的很多人会疯掉。”
    洛芙头皮发麻,赶紧点头。
    她难得精神,人皇打量她两眼,语气轻柔:“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他们都不能来辉耀,这恐怕是紫芫回来之前你唯一直接询问我们的机会了。”
    “我……”洛芙看着人皇,沉默片刻,“这一切是不是已经不能挽回了?”
    “你指什么?”
    “我跨过了临界点,摸了黑魔法,得知了项玉复活的条件,而且并没有成功实现它。我们是不是再也不能分开,只能融合在一起了?”
    “不是,两个问题的答案都不是。格莱西亚不知道真正的方法,无论他说的是什么,考虑到你曾经认为黑魔法是一种解决方式,他告诉你的都是假的。”海月对她说,语气从容笃定,就像在描述一种确实无可辩驳的东西一样,“至于你们的人格问题,项玉没有告诉过你吗?虽然我们已经帮不上忙,但还有唯一的解决办法。”
    这倒没有,虽然项玉一直在问别人紫芫什么时候回来,但有一阵洛芙自闭到没有求生欲,根本没有希望过自己可以幸存,只当项玉在安慰和鼓励她。而后来,项玉说她作为残响无从得知权柄分离的条件,洛芙就默认她也不太知道,一直在等待紫金宫方面的解法,加上她后来精力跟不上,也就没有多问。
    “项玉自己可以封印她的残响。”海月对洛芙说道。
    洛芙一愣。
    “还活着的,掌握着权柄,完整而非残响的碎片的项玉。全盛状态,她能把你们分开,无视赛孚瑞亚让你发下的誓言,让残响重归永眠。”他对突然睁大眼睛的洛芙更正道。
    可……可是……
    洛芙惊呆了,她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可是权柄无法归还,真正的活着的全盛时期的项玉,已经死了一千年啊。
    “我们可以把你送回过去,送回她还活着的时候,让她来亲自解决这个问题。”海月对她说道,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奥古斯都有能力锁死因果方面的影响,使得历史不被改变。项玉会帮忙的,死去的大家长要为还活着的继承人让路,她知道这一点。”
    洛芙太震惊了,以至于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好。
    对于诸神来说,穿越时间而不改变历史听上去并不是那么离谱?真的吗?她感觉这个说法像是造一台时光机送她去未来看个感冒。
    而项玉……
    她会……封印自己?
    那可是她复活的希望啊!
    “死去的大家长要为活着的继承人让路?”她震惊地看着海月,似乎知道,又似乎不愿意承认,“您的意思是……项玉她会怎么样?”
    在她身体里的这一个,这个会拥抱她,安慰她,在她放弃的时候鼓励她,平静地可以为她安排好一切事的大家长。虽然是残响,但和活人几乎没有区别的项玉,会怎么样?
    “她为你让位,项玉会封印她自己的意识,让你的人格变得独立和完整。如果她不能复活,那么缝合怪的大家长是远远不如一个人格健全的继承人的。”海月轻柔地笑了一下,“不用露出那种表情,她一直知道这一点,并且没有什么意见。我们都会这样做的,这不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
    “但送你回去是有条件的,牵扯的因果越少越好,我们会尽量避免在一个时代出现两个同一个人,因此不会有超凡陪伴,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回溯时间。”
    “在不属于你的时间河流中前行,你需要一个锚。一个和你有所联系,很有意义,贯穿了一千年前和一千年后的存在。锚会定位你到达的时间和地点,帮助你回来属于你的现实时间。如果他和你的联系不够紧密,你可能会在时间里面遗失自己,再也回不来。”
    “和你联系紧密又贯穿千年,紫芫会是最好的锚。”人皇对洛芙说道,“他快回来了,再等一等,等他回来,你所担忧的事情会得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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