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蓦秋只感觉体内忽冷忽热,似乎有两股极为强烈的内劲撕咬在一起,怎么也无法融合。自己想要运功,却又力不从心,只得虚弱的静静地躺下,感受着体内不由自己控制的真气没完没了的相爱相杀。不知不觉间再度沉入到无穷无尽的噩梦之中。唐印冬眼见唐蓦秋睡去,便带上最好的金疮药去给石道人换了药,而后携着秦时月倚靠在一起,静静地守候在唐蓦秋的床塌边。
    翌日清晨,唐蓦秋满头大汗的醒来时,只见唐印冬和秦时月相拥着,睡在自己床边的椅子上,不免内心五味杂陈,转过脸,望向木窗之外,云雾缭绕的海岛。体内两股真气似乎还在缠斗,但是似乎都已近筋疲力竭,只是在做着最后的倔强。
    但是唐蓦秋依旧浑身无力,似乎是一夜的噩梦消耗了太多的汗水,此刻的她口渴难耐,却又无法起身,去倒一杯水喝,只得咬着嘴唇,舌尖顶着牙齿,勉力支撑着,盼望着唐印冬他们尽早醒过来。唐印冬没自然醒来,倒是有人敲门,惊醒了美梦中的这一对患难情侣。
    石道人端来了一盆鲍鱼汤,放在了木桌上,他脚上的伤口似乎已经结疤,此刻,石道人已经能行动自如了,唐印冬的金疮药果然是世间珍品。唐印冬睡眼朦胧,盛了一碗热汤便喂给唐蓦秋,唐蓦秋哪里管得它烫得喉咙发裂,只管一饮而尽。秦时月眼见此情形,不由得捶了两下唐印冬,匆忙倒了杯水,递给了唐蓦秋,唐蓦秋又是一饮而尽,这时,面色才渐渐有了血气。清醒过来的唐印冬,也喝了碗鲍鱼汤,而后运气助唐蓦秋调养。
    这是,只听得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黑色的身影推门而入,众人不免都望向门口,只见淦邪手捏着一只湿漉漉的皮靴,正扶着门喘息。
    唯有唐印冬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只皮靴,那是波斯人的靴子,很显然,是波斯人在溪的上游出了事,不由得神色紧张起来。
    淦邪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下来,说道:“这是早上,船工们在小溪外的海草中发现的,还有些带着血迹的布,但数量并不多,我想,多半是波斯人已遇险,那我们也得赶紧出发了,船工们都已准备就绪,只要唐公子一声令下,他们便开山铺路,向岛内进发。唐公子意下如何?”
    唐印冬犹豫不定,因为唐蓦秋病情仍有反复,此刻出发,内心有些不安。二来,出于道义,己方应该走水路去帮助波斯人的,如此害人利己,非道义所为,良心上亦颇有不安。于是思前想后,久久没有作答。
    淦邪在一旁等的心焦,但是没有唐印冬等人作伴,他自己亦是不敢贸然入岛,所以,只能守在一旁,等候唐印冬做决定。这时,唐蓦秋轻轻地站起身来,面色红润,神采奕奕,轻轻地说道:“兄长,我没事了,时不我待,机不可失。我等还是尽快登岛吧。”
    一旁的淦邪闻言,喜出望外,连忙附和道:“唐大小姐所言极是,再迟几日,我怕会生变化,到时候得不偿失。”
    唐印冬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唐蓦秋身子还未完全康复,也知道波斯人境况凶险,但是转念一想,己方登岛走陆路,或许能为波斯人分担一些压力,而唐蓦秋这边,有自己的照料,想必也无大碍。于是轻轻地揉了下手背,斩钉截铁地说道:“好,既然如此,那请大家各做准备,半个时辰后,准备出发。”
    云雾之中若影若现的阳光刚从海面升起,那片灰色的丛林,幽静而恐怖,隐隐有风声,似乎似恶鬼在嘶嚎。众人迈过荆棘地,由淦邪领着船工们在前开道,唐印冬一行三人等坐镇中央,身后是背负用品和工具的船工,最后是石道人殿后。由于吴笙太过娇气,便没有让她登岛,依旧住在船上,另留下三个船工一起护船。
    密林晦暗,光线透不进来,满地落叶和衰草堆积,充溢着腐败之气,开路之人不得不用木棍杵地,然后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探索。众人皆掩着口鼻,在密林中徐徐而行,蜘蛛网串联着大树的枝丫,落叶倒挂在蛛网上,被从地上溢出的气体浮动,轻轻地摇曳着,秦时月几时见过如此阴森的场面,不由得死死拽住唐印冬的胳膊,一丁点轻微的响动,都能让她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唐蓦秋缓缓地跟在唐印冬身后,体内的真气又开始了翻涌,一时间她也压不下去,不由得汗湿衿衫,步履蹒跚,但是向来要强的唐蓦秋,不忍心给兄长添乱,却自顾自的强撑着,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
    丛林根络密布,坑洼不平,众人举步维艰。及至正午,方才走了不到三里路,不知不觉,渐渐失去了方向,仅凭着指南针,绕着丛林,曲曲折折地往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远,等到黄昏时,众人才隐隐发觉前方有点点的光亮,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依旧拼尽最后的力量,向着那遥远的光亮进发,因为人潦倒的时间久了,希望的力量是无穷大的,所以一帮疲惫不堪的人竟然强行支撑着身体,像那道微微的光亮快步奔去。
    出了林子,才见得一方天地,已是斜光倾垂,眼前竹林环绕,小池青草遍布,掩住古老而简陋的石桥沧桑不堪的面容,石桥通幽,过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往前若隐若现,是一片起伏错落的石林,石林两侧皆是高崖悬壁,非人力可攀。由于天色已晚,石林中道路曲折,不明危险,于是唐印冬便安排众人在石桥两侧驻扎了下来,一行人于坑洼遍布、恶臭熏人的密林中兜兜转转走了一整天,早已疲惫不堪,体力透支极为严重,不由得各自依靠在石头上,吃着鱼干和野果,慵懒的坐在草地上,长长的喘息着,似乎要将所有的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都吸进肺里,把所有的霉味都驱赶走。
    淦邪带着两位船工兄弟取来干竹篙和干笋叶围绕着营地四面都烧了一圈,留了一圈灰烬,防止夜间蛇虫进犯。唐印冬此时才发觉到唐蓦秋的异样,轻轻一碰便瘫倒在了怀中。唐印冬匆忙让秦时月将她扶起来,自己运足真气,注入唐蓦秋体内,辅助唐蓦秋融合体内的两股真气。
    夜色渐进,远处层峦叠嶂的山中,云雾又开始了升腾,晚风徐徐,轻微的阴寒,竹林之中,翠竹相互摩擦,阵阵嘶哑的撞击声传出来,让人心生烦闷。唐印冬疲惫的搂着秦时月和唐蓦秋,两位玉人枕在膝上,睡得很是深沉。唐印冬苦笑了两声,看着竹林之外若隐若现的石林,不由陷入沉思,自穿过密林以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有人工雕琢的痕迹,众人以为出了那腐败的密林,就算是逃离了苦海和危险,所以,所有人都睡得很踏实,但唐印冬并不愿惊扰所有人的美梦,但是只有清醒着的他知道,危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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