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三顷刻间便要泪流满面,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说道:“小的绝不敢有其他企图,只要能重回中土就行。小的这有些东西,要献给您。”随即双手颤抖着从贴身衣物上翻出一小兜,从中掏出一个玉质的小扁瓶子,极为精巧,若不注意观察,其跟正常所见的玉佩无甚两样,凌三将玉瓶解下来,不过拇指大小,双手捧着,献给唐印冬,说道:“唐少侠,这是我出海之前,去跟姑苏最好的巫医店配置的迷香药,临危时救命用的,上次只用了少许,现在还剩下许多,就此送给唐少侠。”
    唐印冬笑了笑,说道:“凌掌柜如此坦诚,倒是令在下惭愧,我等怎能夺人救命之物,您还是自己留着。我们这帮人都是武林人士,自保不难,这个东西你留着用处更大。”
    凌三极为不好意思的将玉瓶收了回去,拱手道:“此药极易可解,只需要在初闻到香气时,用湿布捂住口鼻,便不会被药物入体,以至于昏睡不醒。”
    石道人拱手笑道:“我等竟然着了这江湖最低端的迷香的道儿,哈哈哈,说出去可算是丢人了,哈哈哈,不过也正因是最低端的迷药,才能让我们放松警惕,着了道。”
    唐印冬也笑了,拱手对着凌三说道:“感谢凌掌柜告知解药秘方,我等知晓了。再次谢过凌掌柜,还请凌掌柜暂行歇息,我等再商量一下明日行程。”
    凌三立马起身,颤颤巍巍地拱手告辞,然后回到原位贴着石壁睡下了。
    一夜的雨,让人心凉,雨声淅沥,像是每个人内心中的一个遥远的人的诉说。每个人内心中都有一个故事,一段往事,和一个人,那个人会反复倾诉同一件事,会让人不厌其烦的伤感,所以,那个人会是个藏在内心最隐晦之处的人。
    不知是雨水太多,还是山上有了变化,崖壁上原本干涸的小溪又有了流水,一道飞瀑泻下,虽不大,但已有轰鸣声,重重地砸在岩石上,杂乱的声响亦更是让人不能入寐。
    唐印冬思及许多往事,自从出了益州的那座晦暗的宅院,天地之大,却如梦似幻,仿佛昨日还拥有的一切,今日便已成为幻影,没有什么是必不可少的,历经生死后,甚至感觉连生命都是如此的渺小。夜很深了,唐印冬一双夜视眼,就淡淡望着这些所谓的远方,山谷中的雾气被雨水冲刷殆尽,俨然一副清明的模样,原本就干净的一切看得更加清楚了些,不由得叹了口气,原来小山竟然如此的美丽,原来小岛可以如此的自然和宁静。原来,没有带着恐惧和匆忙的情绪去看一处风景,风景亦是可以给予人心安然和宁静。唐蓦秋也没有睡下,伸着手指,去接住岩壁上掉落的水珠,凝成一道冰柱,轻轻一弹,便飞去了峡谷,无影无踪。当雨水遮住了那些多余的巉岩之后,隐隐约约可见崖壁上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直通崖顶,小路很窄很窄,顶多不过两寸宽,呈蛇形,人唯有背身贴着石壁,慢慢往上走,数十丈高的石壁,若没有一点胆识,若没有绝伦的轻功,是万万上不去的。唐蓦秋轻轻一指,唐印冬也发现了那条小道,不免为之吃了一惊。随即两人交换了下眼神,唐印冬分明看见一池深水,正在缓缓的平静,正在变成一池死水。他并不知道唐蓦秋心中所想,也不明白唐蓦秋所渴求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他们都明白,这样的雨夜,只有依偎在一起,才能清楚地感触到对方的温度,年纪越大,兄妹之间的话语越少,于是唐蓦秋就轻轻地靠在了唐印冬肩头,很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可能是睡着了,也可能没有,但是她没有再动一下。
    翌日清晨,雨停了,水瀑也停了,只是崖壁上,还不时掉落些水珠。唐印冬也指了指石壁,遂与淦邪和石道人商议,经过反复地争论,最终还是决定上去探探,因为到此处已经是山重水复疑无路矣,但是崖壁高耸,考虑到石道人年事已高,秦时月功力有所不济,难免体力不支,算来算去,只有唐印冬、唐蓦秋和淦邪三人可以轻松登上崖顶,于是,唐印冬便商议,由唐蓦秋留下来,配合秦时月与石道人,负责留守。而自己与淦邪登上山崖,一则为探路,二则为了排险,纵使有危险,以二人的武功,全身而退的概率也算挺大。一行人都没有异议,于是唐印冬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唐蓦秋和秦时月,便与淦邪动身登崖。
    崖壁陡峭,两人凭借一身至高无上的轻身功夫,仿佛海鸟一般,轻轻踩着石壁上的小径,翩翩而行,如鸿雁振翅,如飞鹰展羽,直上云霄,穿行于薄雾之间,飘飘摇摇,不消半刻便上了崖顶,消失在了众人地视线之中。
    崖顶,别是一般景致,有石亭,石柱,石碑,石洞和石台。有泉但是不涌,有渠但无水可引,一片干涸,寸草不生,石壁之外,却是郁郁葱葱的山林,一如峡谷之地中丛林密布的样子。石壁上,铺着片片落叶,两人蹑手蹑足,过一座石桥,从一个巨大的雕有时间刻度的石盘上走过去,步过九级台阶,上了一个石亭,石亭中伫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高一丈,宽五尺,厚两寸,年深日久,边缘已有了些破损的迹象。上面的字属于古老的花鸟体,应该是远古时东夷后裔所书写的,唐印冬与淦邪面面相觑,虽然唐印冬依稀能分辨出几个字,但是没什么大用,毕竟花鸟体文字已失传千年,能辨识的除了一些大儒和大学问者之外,几乎无人,而在这江湖上,一定无人能够有效辨识出。石碑背面是一些壁画,用简单的线条描绘先民祭祀的场景,天上一轮圆月,地上还有捕鱼建房的景象,其余的都没有记载,也无法分辨出其它场景,最底下画了一个水池一样的圆圈,圆圈很大,几乎就要吞噬上面所有的图像,两人匆匆瞥过,依旧不明所以,谁也想不到,那个巨大的圆圈会是崖底的那个方圆一丈的深潭。圆圈之下,是最引人注目的图像,那里有一只巨大的龟从烈火之中爬出来,淦邪和唐印冬的目光在那只火龟身上停留了许久,最后相视一笑,转身往石亭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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