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声倒在渡苦肩头,用力摇着头,霁无瑕一副悲壮模样。
    “我啊,可算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渡苦把持修佛之人一如既往的沉稳,轻轻将手覆盖在他的眼前,垂下眼帘。
    “既然不知就做不知。”
    霁无瑕心底发紧,一下子掀开他捂住自己眼睛的手,蹙眉说道:“何解?”
    渡苦望向远方在金色暴雪下欢呼雀跃的四柱,每只图腾仿佛呼吸一般的闪烁越发明亮,白虎的荧光越发灿烂,玄武的翠色生机勃勃,青龙从头到尾笼罩于青色之中几欲破空而去。
    “仙界并非无人知晓神风仙尊的谋算,几万年前,某位大能也曾布局谋划此时天下。”
    “别废话,快说!”
    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霁无瑕顾不得自怨自艾,他十分想捏着这大和尚的脸让他从事道来!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妈的,完全来不及去追究!
    渡苦苦笑着连连摆手,低下头,轻微一叹,尘缘暮鼓,山中老钟声连阵阵,这等变化瞧得霁无瑕些微色变。
    “光来……”
    “施主可知武夷山接连九州佛脉与上天界相通?”
    霁无瑕近乎恶狠狠的抿紧唇线,在他们两人互通心迹以后,渡苦心知他不喜施主这等称呼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叫过了,但也因此,他知道眼前这个“混蛋”是谁。
    渡苦腕间佛骨舍利微微发光,不禁想起仙觉大会上这个小和尚一力抗衡魔尊陛下的壮举。
    渡苦掀起眼帘,长捷挡住眼底深邃佛光。
    “何施主净化佛山众佛乃大善,我佛慈悲,应在那时便以明心警性等神通提醒过他。诸魔灭却,自当感动上苍,大功德下一时机缘巧合也并非不可理解……何施主他……什么都知道,亦是什么都能做。”
    “……”
    霁无瑕倒抽口冷气,要是何晋阳什么都知道,那么他们一直以来做的到底算是什么吗?
    渡苦仿佛不知霁无瑕心底翻江倒海,在他发起质问之前道:“那一位施主非恶既善,这天地注定有一线生机。”
    “……”
    对话一时到达僵局,“渡苦”是不会再去泄露天机,霁无瑕则是一时冲击太大不知问什么才好。
    沉重的静寂过去,霁无瑕开口。
    “……你是谁?”
    渡苦微微一笑,背后似有巨佛虚影垂眸浅笑,宝螺,璎珞,华光,异香,属于西天极乐的缩影形成大佛脑后的华盖。
    “不入世,怎知众生皆苦,不知苦,怎渡众生皆苦,小僧法号——渡苦。”
    属于光来佛尊的声音沉淀着时间的魅力与柔情,不曾经历过小雷音寺佛脉大胜时期的人们是不知道曾经的光来和尚有着一副大众情人般的妙音,听他讲起佛理,少有能避过我佛教诲。
    霁无瑕听着他的声音,再想一想他的话,脸——绿了。
    他现在非常想打死他。
    原因?没死装不认识算吗?
    无所谓了,让我打死他吧!
    一直安静挂在渡苦手腕上的佛骨舍利突然挣断束缚,整齐的向着天榜方向飞去,有一颗舍利慢了半步但仍是顺从召唤,霁无瑕因为暴怒慢了一拍,眼睁睁看着闪烁着金光的舍利消失,手被另一个人抓住。
    渡苦道:“后悔吗?”
    霁无瑕狠狠撇开头,捏了他掌心一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舍利飞到哪里去了?”
    渡苦是光来转世,也是光来本人,但真正的光来佛尊却在灵山佛境,位列释迦摩尼坐下第三十八位古佛,刚刚飞出去的就是他肉身坐化时留下的舍利子,以及当年其余护寺古佛留下的佛骨舍利。
    渡苦当然知道自己的舍利子飞到哪里去了,然而他眼底还是闪过一瞬即逝的愕然,迎着霁无瑕的目光喃喃说道:“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这片天地,舍利子是自愿过去的,没有人能拒绝天地的召唤……”
    霁无瑕艰难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是啊,自己在说什么啊……
    渡苦望向天榜的视线一时也凝重了。
    天榜之内到底又发生怎样的变故?伴随一层层天梯崩毁的画面,他们的心具都是一沉。
    真正引发这等大崩毁的始作俑者却俨然不觉,在套着舟帆谋客的皮子召唤出覆盖满满一层世界的荒兽之后他又妙笔生花,一勾一抹,两个世界间的屏障被打破,透过落雷闪电看到的下一层景物令在场众人不由觉得,他们到底为什么要累死累活找传送阵?
    下层修士的拼杀已然成了注定的祭品,真正有实力突破到这一层的幸运儿也在荒兽与魔佛的双重碾压下魂飞魄散,被逼到绝境的魔佛一个接一个爆发,只是他们的对手注定不会是一水笔墨引动天地灵气描画出的虚伪之物。死去的荒兽再怎么穿肠破肚,形貌凄惨,在它们失去生命的那刻就会变成最初的那一滴墨水覆盖回归鼻头。
    操纵着这么一支悍不畏死的大军的人则站立在四凶混沌身上,无言打开两个世界的界限,这一层彻底成为荒兽们的天地。
    “等等,何晋阳!”
    何不顽看得目瞪口呆,然而这时他还不忘喊出想要立刻进入下一个世界的何晋阳。
    脚步停下,头也不回的背景自然而然的叫他人噤声,一直以来收敛在身躯内的威慑无形散发,不知何时居然到了使人张口结舌的地步。
    何不顽张张嘴,颇为哑口无言,何晋阳虽然按照他所想的那样停下来了,可是叫住他的自己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唇瓣上下移动,低垂眼帘,何不顽暗道一声罢了,他可算是明白自己与何晋阳到底差了多少。
    “祝君,武运昌隆!”
    两手交叠置身胸前,两扇大袖水平垂直,他低下了头。
    差的,何止是一个天一个地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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