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五条先生有说为什么要你来接我吗?
    没有,佐助把眼罩扯下来,应该只是想让你带我回学校吧。
    他本来还在想为什么要他来接对方,现在看来可能只是因为七海建人有车,去高专可以带他一程。这又让他心情有些复杂。
    七海建人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就又转向了正前方。
    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他下了结论。
    不过,也有可能是担心自己再一次逃跑,所以才找人来让自己打消其他的念头。
    汽车停在了一栋高级公寓楼下。
    他们一起下车走了进去。
    电梯停在17楼。
    请进,七海建人给佐助拿了一双拖鞋,去餐厅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我去整理一些必须品。
    佐助习惯性地扫了一圈整个房间。
    没什么居住的痕迹,外面几乎没放什么私人物品,桌子上也只放了几份报纸、电视遥控器,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酒,还有一个倒扣着的相框。
    冷冷清清的。
    七海建人很快就拎着一个旅行袋走了出来。
    走吧,宇智波君。其他的工作会由搬家公司来处理。
    他把桌子上的相框收进袋子、杯子洗干净放好,视线在佐助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平静地移开了。
    七海建人开车和伊地知不同。
    虽然两人都车技娴熟、遵守交通规则,但伊地知开车时总要分神应付五条悟的奇思妙想,因而对驾驶一事一直持着一种如履薄冰的谨慎态度。
    而七海建人只是单纯的在认真开车。平静、专注,好像没什么事能动摇到他一样。
    刚才他们在附近吃饭的时候也是一样。
    简单地问过佐助的忌口以后,他就开车去了附近的松屋。
    吃饭前说我开动了,放下筷子说谢谢款待,对待餐盘中的所有食物都一视同仁,吃相也很整洁。
    七海建人从容不迫地开车穿行在道路上,吃饭的时候他就把领带取下来收进口袋,衬衫扣到最上面的扣子也解开了一颗。
    这会儿显得放松了一些,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手肘架在自动档上,听着手机里的导航时不时打一下方向。
    佐助撑着头看向窗外,他们已经驶离了最繁华的地区,但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不管是哪一条路上都有许多车。
    冬天日落得早,他们从公寓离开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现在更是完全变成了深蓝色。
    但街上甚至比白天还要明亮,跳动着的霓虹灯和对面方向打来的车灯光线强烈而刺眼,闪得他的眼睛有些酸涩。
    他不禁眯起了眼睛,指尖不耐烦的敲打着膝盖。
    不介意的话,就请用这个吧。
    七海建人在头顶的天棚摸索了一下,从眼镜盒里拿出一副墨镜递到佐助面前。
    车门上有消毒湿巾,我想多少还能管点用。
    谢谢。佐助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控,但还是道了谢,接过眼镜架在鼻梁上虽说那些高频的闪烁无法被墨镜挡住,但多少会比之前舒服一些。
    汽车平稳地驶离了市区,很快,路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一辆车,路灯的光也变成了冷冷的白色。
    七海建人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五条悟。
    金发男人摸了一下口袋,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了一下。
    七~海~,到哪里了,和佐助在一起吗?
    佐助这些天无数次听到过的、五条悟轻佻的声音立刻充满了车内的空间。他强行按下了又想敲打膝盖的指尖。
    还有半个小时到高专。
    七海建人把导航界面打开扫了一眼,宇智波君就在我身边,您有事可以直接说,我没带蓝牙耳机。
    没事哦,五条悟的声音似乎是慢了小半拍才响起来,语气倒还是轻飘飘的,就是迫不及待想见到你啦七海,你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哦,等下伊地知会在停车场等你。你知道停车场在哪里吧?
    我有导航,请不必担心。七海建人冷冰冰地说。另外,请不要说那些容易惹人误会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哦,五条悟的声音带着笑意,但和他平日对佐助说话的语气还不太一样,佐助也不会误会的啦。
    他完全忽略了七海建人话语的重点。
    佐助听着他们又交谈了几句,突然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过七海建人的声音,还有就是,五条悟与七海建人说话时语气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他记得灭族以前,止水比鼬提前加入了暗部,在那里遇到了一个虽然不是宇智波一族,但火遁和幻术都非常出色的忍者山城青叶。
    他带着对方去过几次族地找鼬哥玩,佐助还听鼬哥抱怨过,说止水甚至把自己的乌鸦也送了对方一只。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呢?
    应该是一边安慰哥哥,一边忍不住偷偷笑吧这样哥哥就能陪我练习了。
    现在想想,这个人说不定已经牺牲了。
    七海建人挂了电话。
    有什么问题吗,宇智波君?
    佐助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他很信任你。
    所以电话那头说话的人语气才会那么自在,虽然还带着一点时间带来的生疏,但五条悟似乎已经确定,对方和自己、和他的那些学生、乃至伏黑惠都不一样,是他期待已久的、回归的伙伴。
    七海建人奇怪地侧头看了他一眼,相比起我来,他应该更信任宇智波君你吧。
    佐助看着手边的纸袋,哂笑了一下。
    不,他并不信任我,只是知道我没有理由背叛他罢了。他语气嘲讽地说。
    甚至于,说背叛都有点过了,他和五条悟之间,不过是被束缚勉强联系在了一起,对方看出来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归属感,除了必要的行动,其他时间基本都是随波逐流。
    没有他的存在,这个世界该如何运转还是会如何运转,五条悟想如何改革还是可以如何改革。
    对五条悟来说,他不过是对方的一时兴起。
    就像是孩童突然捡到一样好玩的玩具,兴头过了,就会把玩具丢到一边,回到伙伴的身边。
    而对他来说,五条悟却是一根救命稻草。
    昏迷前的疼痛、醒来后的虚弱、被排斥的窒息,每一次得救,身边都是这个人的影子。
    不想与其他人建立联系的后果,就是他单方面的和五条悟建立了太深的联系。甚至还会被对方的力量影响理智。
    他已经认识到这一点了。
    生气吗?
    上午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挺生气的。
    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五条悟说了一大堆不知所谓的话。
    现在想想,对方也没做错什么,反倒是他自己,又犯了和过去一样的错。
    晚上八点。
    还没驶进停车场,他们就看见了伊地知洁高站在路边的身影。
    还真的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周七天,随叫随到的可靠打工人。
    好久不见,七海前辈!伊地知洁高看到车里走下的人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五条先生说今天有个大惊喜,没想到是您回来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欣喜。
    还有宇智波君,晚上好。他也没有忽略副驾驶上下来的佐助。
    好久不见,伊地知。七海建人绕到后座,把旅行袋提出来锁上了车。
    我们走吧,五条先生说让我带您先去宿舍,明天上午九点夜蛾校长会在办公室等您。
    我明白了。我会准时过去的。
    醒来这么多天,佐助也走过很多次这条路。每次都是和五条悟在一起。
    这还是第一次和其他人一起在晚上走这条路。
    伊地知走在他们前面,道路两旁的石灯笼亮着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不断地拉长、又缩短。
    七海建人则提着旅行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每一步几乎都跨出了同样的距离,硬质的鞋底在石板上发出有规律的脚步声。
    佐助在其余两人要走上另一条路时向他们道别。
    宇智波君,七海建人叫住了站在另一个路口的黑发少年,他的金发即使是在夜里也泛着柔和而明亮的光泽。
    对于五条先生来说,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能做到你说的那点,就已经是信任的开端了。
    佐助愣了一下,冲他点点头权当回答。
    回见。他目送着少年跃上屋顶,消失在皎洁的月光里。
    五条悟的院子前也有几个石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
    佐助几下跳了进去,脱了鞋赤脚踩在走廊的木地板上,拉开了客厅的门。
    里面的灯还亮着,五条悟从沙发上仰起头,倒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欢迎回来
    他眼睛一亮,也不知道是怎么扭了一下,整个人就从躺在沙发上变成了趴在沙发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佐助手里的袋子。
    PABLO mini的芝士塔!
    佐助任由他接过自己手里的纸袋,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外表金黄的点心,自己走到餐厅倒了一杯水喝。
    他看见了客厅茶几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水杯和一副平光眼镜。
    看起来,对方已经在客厅待了一段时间了。平常这个时间,他一般都在房间里待着,今天倒想着来客厅了。
    佐助,怎么站在那里?
    五条悟在客厅遥遥地看着他,眼睛明亮又清澈。就好像上午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佐助背过身轻轻呼了一口气,把杯子冲了一下收进橱柜,转身走近客厅里坐着的人。
    任务变多了吗?
    他站在五条悟面前,对方仰头看着他,眼白带了点淡红的血丝。
    只有一点点哦,年末总会忙一些的。五条悟说。
    佐助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五条悟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需要你的咒力,他说,你看到了吧。
    今天上午,五条悟留在他体内的最后一点咒力也消散了。
    佐助知道这对自己目前是没什么影响的但那种突然有什么东西断掉的感觉让他十分难以忍受。
    所以他才才会头脑发热说了那些话,进而意识到这种力量上的联系对他整个人的影响。
    为什么他会那么快对五条悟放下戒心,任由对方近身,甚至就连脱离对方行动也考虑使用影分身实现
    他今天一天都在试图抵抗那种感觉,和路人交流,做其他事转移注意力但越是抵抗,他就越是有种感觉,如果彻底斩断这种联系,他在这里存在的身份也将随之消亡。
    就像六道说的,他需要融入这里。
    上午感觉到了哦,我也想和你说呢。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们两个好像被绑定了。
    白发男人笑着对他伸出了一只手,白皙的手腕上有着和他一样的、黑色的咒纹。
    佐助把手搭上去,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他自己的手腕也搭在了对方的掌心,按住了束缚所在的位置。
    五条悟的手干燥而温暖,带着常年锻炼形成的茧子。
    他的茧子主要集中在手掌内侧,不像佐助,从指尖开始几乎每一个关节都曾经磨出过厚厚的茧子,然后又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蜕皮,最后只剩薄薄的一层,柔韧地附在皮肤表面。
    比较起来,反倒是佐助的手更粗糙一些。
    一股柔和的咒力从他们皮肤接触的地方涌了过来,缠在查克拉之间,加入了他体内的查克拉循环。
    还有一小股查克拉同时从他体内离开,在五条悟的手腕处徘徊了一会儿,静止在了他的皮肤之下。
    那圈黑色的纹路似乎变得更鲜明了一些。
    又联系起来了。好像心情突然被安抚了一样。太糟糕了。
    五条悟屈伸了一下手指,探究地看着佐助,看起来好像突然想说点什么。
    佐助把手抽了出来。
    任务分给我一部分。他面上若无其事地说,有省力的方法,不用不是你的风格吧。
    可以是可以,五条悟皱起了眉,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坏了,但是你上午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吗?不气了吗?
    所以才要去揍人。佐助不耐烦的啧了一下,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他转身回了房间。
    明天记得等我哦
    五条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佐助还是和五条悟去了居酒屋。
    一定要尝尝这家的烤牛舌哦,五条悟兴致勃勃地指着菜单推荐,接骨木气泡水也很好喝。
    你来点吧,佐助把菜单推给他,我和你一样就可以。
    确定吗?我可是坚定的甜党哦。
    没关系。
    于是他就毫不客气地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两份食物。
    侍者陆陆续续把烤肉串和其他食物摆在桌子上,佐助伸手拿起一串牛舌,红褐色的酱汁包裹着汁水四溢的肉,浓厚的口感一下子就充满了整个口腔。
    如何,很不错吧?
    五条悟也拿起一串牛舌,享受地放进嘴里。
    嗯。佐助尝了一口接骨木气泡水,果然也是甜的。
    吃到一半的时候,五条悟开口了。
    之前你说的他的手指在沾满水滴的玻璃杯上划动着,脸上的墨镜让人看不清眼神到底放在哪里。
    其实没错。
    不要在意。
    他们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五条悟笑了起来,心有灵犀哦,佐助。
    嘛,把这种事说出来其实还真的有些难为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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