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的脚步慢了一些,他回头感知了一会儿,表情松弛了一秒,很快又继续走了下去。
    石板路上倒着两具尸体。
    清水岩的,还有洼冢匠的。
    虽然不是死在同一个人手里,他们两人的死法却都差不多,都是被人刀捅了个透心凉,流着血挣扎了一段时间,才终于死去。
    【他】本来没打算杀了洼冢匠,佐助想。
    但他大概算是故意杀了重面春太。
    菅田真奈美表情很不好,警惕地盯着黑发式神,面对着他向后退去。
    我不杀你,【佐助】不耐烦地说,带着漏瑚赶紧滚。
    洼冢匠在他手下咳出一口血来。
    金色长发的女诅咒师犹豫了一下,扭头就跑,完全没有搭救另一个人的想法。
    他们本来就只是临时搭档,若不是祢木利久去别处搜寻手指暂时还没回来,今天本该是他们两个一起潜入高专。
    夏油大人想要建立只有咒术师的世界,虽然咒灵这种东西越少越好,但只要有助于让世界陷入混沌,让非术师陷入混乱,暂且利用一下这些特级也可以接受。
    它们会有个不错的结局的。菅田真奈美记得,占据了夏油大人身体的冒牌货这样说。
    洼冢匠那一刀直接捅穿了清水岩的心脏,菅田真奈美刚走,这位时常一副精英打扮的辅助监督就没了动静。
    【佐助】也不甚在意,他低下头,鲜红的写轮眼对上了洼冢匠涣散的眼神。
    路线就是这样,你们卡好时间,会有一个叫清水岩的辅助监督接应。
    身披黑底金纹五条袈裟的年轻男人眉眼细长,声音柔和平缓,恍若一位修身养性的僧侣。
    五条悟不会突然出现吧?菅田真奈美问。
    放心吧,那个人说,轻笑着抚摸了一下额角的伤疤,他在打破帐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我了解五条悟。
    他怎么敢
    黑发忍者一把将唐刀抽了出来,大步走到已经没了声息的清水岩身旁,毫不在意地上的血污,单膝跪下。伸手按上了辅助监督的额头。
    这是怎么回事?
    和清水岩交接的辅助监督站在围墙拐角处,惊诧地望过来,被黑发式神身上冷冰冰的杀气吓得一个激灵,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佐助】没回答,他现在没心情理对方。
    洼冢匠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不算陌生五条悟的记忆有大半都有对方的身影;清水岩的记忆又似乎说明情况并非那么简单。
    五条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佐助知道,白发男人轻浮而随意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坚硬而透明的心,外界刀割火烤从来改变不了他内心的坚持,但正因如此,短暂的震惊过后,【佐助】觉得那火转而在自己心里烧了起来。
    不管那是真的故人、还是伪装成故人的陌生人,黑发忍者都由衷地感到愤怒。
    五条悟还是不要知道这种不确定的消息为好,他在怒火中想,而死人总是最擅长保守秘密的,不是吗?
    那位辅助监督应该是禅院家安排进高专的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看着宇智波佐助,这位他只听过别人口头描述的危险分子重新回到了那个诅咒师面前,毫不犹豫地一刀插进了诅咒师的心脏。
    洼冢匠睁大了眼睛,嘴角溢出血沫,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小、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弱,终于像一只被扯掉翅膀的蜻蜓一样,倒在地上不动了。
    【佐助】拔刀,带出一串血迹,他甩了下刀,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宇智波佐助?夜蛾正道恰好经过这里,先是看到了地上的两具尸体,然后才是大惊失色的辅助监督和远处越来越小的背影,怎么回事?他皱起了眉。
    辅助监督咽了口唾沫:我来的时候,他杀了这个诅咒师。
    远处,黑发式神还没转过弯,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走进那条幽深晦暗的山洞时,佐助的气息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那些记忆、那个令人厌恶的术式、以及因此被唤醒的属于自己的回忆已经被他整理好放回心底,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
    他刻意发出了一些脚步声,任由鞋底与岩石间的水洼接触,让声波在空气中回荡,撞击到尖利的岩刺又反弹回来,再一次冲进耳中。
    花御应该马上就到啦。真人回头冲佐助露出一个笑,漏瑚已经离开了,多谢哦,佐助君。
    【那些学生配合的很好。】
    他话音刚落,山洞另一端就传来了一个较为沉重的脚步声,花御有些踉跄地走了过来,他的上半身少了大半,但声音听起来非但没什么痛苦,反而有些淡淡的赞赏。
    玩得开心吗?真人发现了这点情绪,笑盈盈地架住了对方,还有你,佐助君,一个人够吗?
    现在问这个有用吗?佐助冷淡地反问了一句,目的都达到了吗?
    真人端详着身背长刀的式神,他向来敏锐,自然也能发现宇智波佐助身上那股刚杀过人才会有的血腥气。
    差不多吧,他拍拍自己的口袋,我还以为五条悟会把漏瑚换个地方关呢,没想到运气不错,不用你冒险再通知我们。
    然后让他怀疑我吗?
    佐助想起了五条悟,白发男人说话时,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总是闪着明亮的光,多少要留点余地嘛,让漏瑚跑了我已经会怀疑你了,要是临时起意他们还能找到地方,我肯定会随便找个办法满足束缚的条件,然后杀了你的。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头猛然窜高的怒火。
    怎么可能,真人笑道,我的目的只是救出漏瑚而已,当然啦,还有点别的,也已经达成了。
    他当然想让宇智波佐助和五条悟之间的裂缝更大一些,蓝发咒灵想。
    宇智波佐助冷淡、傲慢,就算屈居人下也不怎么表露自己的情绪和他完全不一样,但咒灵不随心所欲有什么意思呢?
    躲过这一次也好,没能糊弄过去也无所谓,反正他们的情报五条悟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宇智波佐助就算说,也说不出来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
    下次见面我们就有新同伴了。他说。应该和你挺像的。
    还是先把老朋友介绍一下吧。佐助冷冷地说,我对当僧人的诅咒师还挺感兴趣的。
    真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写轮眼真好用啊,他感叹了一句,老朋友当然也会介绍给你的,他也对你很感兴趣。
    计划呢?
    也会说清楚哦。
    第一百三十章
    具体情况已经统计清楚了, 伊地知洁高手里拿着一叠报告,分发给了在场的咒术师,除了宿傩的手指与九相图前三号流出以外,人员伤亡情况如下, 2级咒术师阵亡一名, 辅助监督3名, 除1位辅助监督外, 根据尸体的表征, 家入小姐认为,基本可以确定其他人遇到的是七海建人报告过的人形咒灵。侵入高专的诅咒师人数不详, 目前已经确认3人,1人重伤存活。
    出了这档子事, 团体赛也进行不下去了, 五条悟一个茈下去犁出一条十几米长的深沟,倒是很快控制了局面。
    除了加茂宪纪不小心被花御种了几粒种子吐了几口血,狗卷棘咒言用得太多嗓子发不了声,其他人的伤都不算特别重,这会儿正一个个排队等着接受家入硝子的治疗。
    其他人则找了件会议室, 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其他两人呢?乐岩寺嘉伸问。
    伊地知洁高犹豫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被五条悟打断了。
    太弱了,不小心就死了,他带着眼罩,语气淡淡的, 有什么问题吗?
    庵歌姬狐疑地看了他一样, 没有出言质疑。
    她没见过宇智波佐助, 去年五条悟这个式神在协会里很是惹出了一阵风波, 百鬼夜行后她和硝子聊天的时候就谈到过这个特别的式神,对方对宇智波佐助了解不深,但评价意外很不错。
    比起咒灵,我觉得把他当成人类更舒服一些,家入硝子说,某种意义上来说,五条的式神比他本人好相处多了。
    说的不太对啊,庵歌姬想,就百鬼夜行据说把诅咒师打得头破血流的光荣事迹,还有今天这种行事风格,宇智波佐助怎么看都不像是好相处的人态度也很糟糕,五条悟那种性格,会让他留在自己身边这么久,完全不合常理。
    而且宇智波佐助还并非人类,五条悟更不可能对异类心软了。
    白发咒术师对其他人的视线置若罔闻,他开口堵死了乐岩寺嘉伸的质问,声音冷淡极了:我让他动手的,那些诅咒师太弱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不是给你们留了一个人吗?
    这会儿倒和宇智波佐助气质如出一辙了,都是一副理所当然要其他人接受自己意见的样子。
    那个人什么都没说,乐岩寺嘉伸道,他对五条悟指桑骂槐说自己弱的言论反应平淡,这会儿已经浏览完了伊地知洁高准备的文字资料,给出的信息都很模糊,本来说不定能在其他诅咒师那里挖出更多消息的。还有,宇智波佐助为什么会去封印室附近,又为什么在帐没有解除之前就出现在帐内,我也希望你解释一下。
    老者抬眼盯着五条悟,眼神锐利,完全不像是个快要入土的人。
    或者,让你的式神自己来解释。
    僧侣和性别不明的妹妹头,冥冥若有所思地看着五条悟,我记得八月初你让我查过这样一个诅咒师。
    可惜什么都没查到,这让冥冥没能拿到那笔数额不小的尾款,她可是印象十分深刻。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是啊,我之前应该也和乐岩寺校长提过,水平大概是特级,用冰,想复活宿傩,现在他离成功更进一步了。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诅咒师先去,佐助才循着咒力追过去的,而且,我也没说佐助不能进入帐吧。老爷爷,不要本末倒置,找自己人的麻烦。
    夜蛾正道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但也一直看着五条悟。
    他不清楚五条悟为什么要放走那个特级在看到死伤者遭遇敌人的具体位置时,他就猜到火山头就是这些人的目的之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宇智波佐助杀人灭口。
    明明活捉才是最优的选择。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开口转移了话题:那交流会只能终止了。
    啊?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吧。*
    佐助出现在门厅的时候,脸上还有点污渍,那是他把刀从活人胸口拔|出来时,血液在动脉压力的作用下喷溅到了脸颊上,顺着皮肤滑落下来,留下了一道淡红色的印记。
    他身上也带了点血腥气,裤脚之前不小心沾了些血迹,比起其他地方,布料显得有些硬。
    五条悟在沙发上闭着眼,揉着眉心抱怨了一句:那个帐也太难讨人厌了吧,忘了让你试一下能不能直接让我出现在内部了。
    他睁开眼瞥了一下走进客厅的忍者,坐直身子冲佐助招手:快过来。
    佐助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
    五条悟看起来有些茫然,咒术师当然不会知道佐助心里的那点挣扎,所以脸上的笑容依旧显得纯粹而活泼。
    佐助甚至觉得,五条悟的少年气大概比他还要重些。
    不过还挺有意思的,白发男人兴致勃勃地说,伸手从桌上抽了一张湿巾,起身凑近了佐助。我简直迫不及待要和你打一次了。
    佐助下意识地想往后撤半步,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停在了原地,任由有些冰凉的湿巾蹭上了他的脸颊,在眼下摩挲了一会儿,移开时,洁白的无纺布上留下了一点浅褐色的痕迹。
    然后他抓住了五条悟的手腕。
    怎么啦?五条悟问,蓝眼睛无辜地眨了两下,雪白的睫毛像冬天落满了雪的松枝,生机勃勃地弹动着,我过界了吗?
    他声音里的轻快少了几分。
    关注点是不是哪里不对。
    佐助移开视线,下一秒又看见了自己抓住的那只手修长有力,尺骨末端有个恰到好处的凸起,恰好能让他舒舒服服地把手指卡进去,一圈黑色的咒纹印在他掌下的皮肤上。
    他像是被烫了一下,立刻松开了五条悟的手,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换衣服。
    个人赛改成棒球赛了,佐助刚洗完澡,脸颊被水蒸气熏得有些发烫,走进客厅就听到这样一句话,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进行,跟我一起去吗?
    五条悟托着下巴问他。
    佐助摇头:不,我明天去一趟立海大。
    白发男人愣了一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你已经两周没去过学校了,要重新回归学生生活了吗?
    你就不急吗?佐助没好气地说,他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动手只是时间问题。
    他去立海大是要继续请假。
    说不定照这样下去,最后一学期他就必须要一天不落地当个好学生,才能勉强达到最低出勤率了。
    但和他现在做的事相比,出勤率实在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我是不知情者嘛,做得太明显也不好。五条悟看起来确实不怎么着急,不过歌姬大概过几天就能查到机械丸,到时候应该就能知道更多信息了。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臭了一些:天与咒缚果然都有毛病。
    佐助觉得五条悟没资格这么说别人。
    那个学生可能还是只见过真人,他说,他们一直很谨慎,不会轻易露面的。
    五条悟哼了一声,还是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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