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叹道:“我们东西都还留在那个老婆婆家呢,总要想办法偷回来吧?”
    我有点头晕,心说沈二你太容易被别人带过去了,自己的东西还用“偷”这个字眼。
    独门独派望着外面,神色深沉不讲话。阿灵姑娘却道:“恐怕我们一会真的有偷东西的活要干呢。”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独门独派呵呵笑了几声:“阿灵丫头机灵,看来已经听出什么来了。”
    阿灵抿嘴,腼腆地笑了一笑。独门独派走到我们中间,并且看着我说:“徒儿,为师以前跟你说过,倒斗四字诀,望、闻、问、切。杂家丫头天生有慧根,深得‘闻’中奥义,听风、听雨、听雷,从这声音里头能断出墓穴的位置。”
    阿灵便接着道:“附近有墓,离此地不远,而且应该是座大墓。”
    沈二搓着手:“哇塞,盗墓啊!少爷我来劲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是追姑娘来劲了吧!
    沈二看懂了我的眼神,辩解说:“别忘了我们家老祖宗就是倒斗的大师呢,其实听我老爸说,沈家亲戚中有人还在干这活,少爷我就想有个机会也下古墓里去开开眼界,别以为我成年只会吃喝嫖赌,家里收藏的盗墓笔记我可看过不少,对倒斗什么的有点认识哦,就是没机会实践一下啊!”
    说着,蹭到阿灵身边恭维讨好去了,脸上的意思明明白白:阿灵姑娘你下什么斗,我就跟着下什么斗,我们在斗中山盟海誓,出生入死,他日喜结连理,终南山后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独门独派思索道:“老朽年轻时曾到过大理,到是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是附近地区的某个苗寨里有一座风水大师的墓,墓里出过猫妖狐仙,有妖孽进村寨作乱,曾经一对苗族母女见了妖狐,双双得了疯癫病,还有上山采药的年轻人路过时中了蝎蛊,浑身长脓疮而死。后来请了巫师来做法,巫师没在外面开坛做法,而是进入墓中看了看,出来后说,墓主人灵魂不死,尚留在墓中难以安息,只因棺冢被盗时有所损坏,因而招妖孽来作乱。若要驱妖,只需将此墓整修,便能安抚墓主人的亡魂,妖孽也会随之退散。”
    阿灵插嘴道:“爷爷,你忘了说,那座墓中葬的风水大师有通神招鬼的本事,据说能召唤阴兵到阳间做法赈灾,神通广大非比凡人,后来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墓也不知是何人修的。村寨里的人都对他又敬又怕,所以没有人去打理那座墓,日积月累之后,盘踞在山中的妖魔被墓中的尸气吸引,那些都是不得超生的游魂,找着个阴宅,便借墓而居了。”
    独门独派“哦”了一声,又夸了孙女几句,再道:“年纪大了忘性大,话说这召唤阴兵一说也就是一种道术,抓一把蚕豆撒在阴土上,蚕豆便化作阴间的鬼兵,列成兵阵阻挡洪涝之灾。附近的西河以前曾发过大水,传说那个风水大师曾召唤阴兵形成一道铁壁阻挡了洪水,使得山中的村寨免于危难。呵呵,所以说,此等人物,即便生前被尊为神人,若死了之后英魂不散,引众妖孽出来作乱,村寨里的人自然寝食难安喽!”
    我问:“那后来呢,墓修好了没?”
    独门独派这才发觉偏题了,忙道:“后来苗寨派人重修了那座墓,为防再有人来破坏墓穴,便去掉了夯土上的墓碑,嫁接草木以隐蔽之。过了个把年头了,后来的人就慢慢淡忘了罢。”
    我略作推敲,道:“那阿灵说附近有墓,可能就是那个风水大师的墓?”
    独门独派笑了:“听说那位风水大师有块阴阳罗盘,是招阴兵还阳的神器。”
    我看穿了独门独派的心思,道:“师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独门独派摩拳擦掌:“哎呀,倒斗的,见了古墓岂有不下之理?那座墓可能已被盗,但老朽还是要下去看看的。再说了,徒儿理当跟为师下斗实践实践,不然光凭纸上谈兵何日能独当一面啊!”
    独门独派拍拍我,我有苦难言。想当初开始倒斗是为了找焚香炉,现在焚香炉找着了,我也失去了倒斗的理由,却没想到如今是骑虎难下。
    沈二到比我起劲,忙举手嚷嚷:“带我一个!老师傅,我跟着你混!倒斗我喜欢啊!哦,不对,男人是要敢于冒险,历经种种磨难,沧海桑田方能成大才,嘿嘿!”
    “嚯嚯嚯嚯……”独门独派笑开了花,“好好,不如老朽再考虑收个徒儿吧!”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沈二一脸殷勤,我忙给他让道上演拜师戏码。
    我勒个去,你们去沧海桑田吧,我只想柴米油盐,一辈子够了。
    我回头看看焚香炉,焚香炉靠在柱子边没有什么反应,似乎也并不反对。我便觉得自己的立场无人支持,有点落单的感觉。
    等我再回过头来,沈二和独门独派相谈甚欢,彼此握手乾坤已定。阿缺不想参与,但被独门独派抓着不放。
    我便道:“我们也不能说倒斗就去倒斗了吧,就算找到那座墓,现在我们都没带工具,总不见得用两只手挖?”
    这一说,独门独派神色凝重:“是了,总得弄些工具来。”
    沈二拍拍胸膛说:“老师傅,我们先离开庙躲起来,别再被苗人发现了。至于工具的事,洛阳铲、火折子、雷管、矿灯什么的是吧,给我一天时间,保准准备齐全服务周到!
    沈二人面广,财大气粗,我想弄些工具对他来说确实不难。
    独门独派这墙头草,马上往沈二那边靠了过去,拍拍他的背夸赞:“年轻人有本事,中用,好啊!”
    沈二忙旁敲侧击:“那老师傅您看,合不合适做您孙女婿?”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老子又成了被赶上架的鸭子,附带扮演了给沈二和阿灵牵线搭桥的角色。
    独门独派回过头来,又找阿缺说:“贼小儿,明日速潜入苗寨将咱们的行囊取来,明日祭神,苗人都不在家中,应该好下手,你速去速回,切勿打草惊蛇。”
    阿缺眨眨眼:“大师,您说得可真顺口哈。”
    独门独派呵呵笑道:“带你来,自有你派上用场的时候嘛。再说这是你看家活,你不会办不好吧?”
    阿缺苦着脸瓜看看我:“爷……”
    我朝他摆摆手,意思是人在江湖混,总要挨刀子,既然你干了这行,就好自为之吧。
    我再看看边上的焚香炉,心想,不怕,有这位高杆的专家在就等于吃了颗定心丸,去哪个墓都万事俱备。想到此,我便也安心了不少,抖抖肩膀,振奋起精神。既然上了这条船,唯有乘风破浪,男人是不该退缩的。
    39六人倒斗队
    沈二这人,别看他平常吊儿郎当花天酒地,其实此人在某些方面的能耐是十分强大的。因为是世家出生子弟,人脉广,路子粗,交代他办的正事,他会以惊人的效率帮你处理得稳妥周全。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因为女人的事而误事。
    我们离开了神庙后,独门独派和阿灵趁着雷鸣还未停歇,说要先去找准墓穴的位置。剩下的人由我带队,在山中寻觅躲避之处。
    附近一带都是原始深山,山中有不少或大或小的洞穴,我们拣了个适合藏身以及营火休息的山洞,安顿下来后倒觉得还不错,勉强能挨过一夜。
    本来还想出去拣些枯枝来生火,结果外面就下起雨来了,独门独派和阿灵都还没有回来,一个老人和一个姑娘,我不免有点担心。
    当我说想出去找找他们的时候,焚香炉摆手拦住我,一声不响自己跑了出去。我倒是明白他的意思,山中野林,我没有经验,出去找人只会平白添乱,而且我也不知道独门独派他们去了哪,漫无目的地找,到时候自己反迷了路。
    焚香炉看起来有十足的把握,我想也许他也有“闻雷声辨墓穴”的本事,这样便能依循着同样的原理找到独门独派和阿灵。而且现在既然知道了吊梢眼就是他,他这个人虽然少言寡语,做事方式古怪而且喜欢自己闷头干,不喜欢跟别人解释,但本领强大,处变不惊,在山中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应该都能应付得了,我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沈二大概看出了什么蹊跷,到我身边碰碰我的肩膀说:“是不是我的错觉啊,好像你对眼镜兄的怀疑消除了,反而开始信任他了嘛?庙里面你们两个果然发生过什么?”
    我撇撇嘴,用肩膀挤开他:“现在大家同在一条遇难船上,当然应该消除芥蒂彼此信赖共度难关。而且之前我们被苗人抓起来时,你也看见了,焚……吊梢眼他有为我们求情,还因此受了伤,我觉得再怀疑他就说不过去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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