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炉冷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焚香炉带着我想破门而出,姜四横出一臂抵住门框,另一只手重重按住焚香炉肩头。他微微仰头,带一点亲和的笑容,动作却很强势:“根据我多年跑重案现场的经验,你这种表现,就说明你知道内情。”
    焚香炉眼睛朝姜四轻轻一斜,声音冰冷:“请你让开,免得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姜四愣了愣。
    他还没有发现焚香炉眼底已泛出了杀气,那种目光我十分熟悉,在沈家古宅,焚香炉挥刀的时候,眼睛就像现在一样,黑得不透一点光,里面不含一丝人情味,冷酷得就像一具没有血性的杀人机器。
    我怕他们真动起手来,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忙拦住焚香炉:“冷静点,不能在这里动手——”
    姜四打断我的话,盯着焚香炉微笑起来:“不醉公子,听说你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今天到可以试一试。”
    “试了别后悔。”
    两个人一阵风冲到了院子里,我站在门口根本来不及阻拦,他们已经大打出手。身后,张睿摇摇晃晃跌到门边,脸色发白,朝着外面院子声嘶力竭地大吼:“龙小爷,别杀姜四!”
    不会变老的人
    院子里面落了一地残枝碎叶。姜四踉跄倒在地上,身上已有多处瘀伤,这还仅仅是看得到的地方,而看不到的地方恐怕早断了几根骨头。
    他脸色发青,龇牙咧嘴,几次想起来却办不到。
    焚香炉慢慢朝他走过去,拎起他一条胳臂,动作轻巧得就像在把玩一个假人。
    我心悬到嗓子眼,只觉焚香炉动了杀意,就不似一个活人。张睿嘶吼一声:“龙小爷,别!”
    焚香炉脸向我们转过来,眼底漆黑一片,泛起一丝冷光,定在我身上。
    刚才对战的惨烈画面太过骇人,形势一面倒,姜四要不是身骨硬朗,这会儿恐怕已支离破碎。我被他那种目光盯着,不禁后怕,半天才缓过气来,道:“香炉……停手!”
    他脚下的人已浸透了血色,身体下面很快汇聚成一滩血池。可是姜四还扬起一边嘴角,咯咯咯地在那儿笑:“不醉公子……好身手……怪不得警方留了你的底,却一样抓不到你……”
    我一愣。
    想不到焚香炉曾经还和警方有牵扯,通常倒斗的人极少会让警方发现自己,一旦发现,倒斗的生涯也就意味着结束了,往往后半生就是在牢狱中度过。
    张睿喃喃道:“听说龙小爷以前参与过考古队活动,曾经在黄羊川一带很活跃,后来警方查到他是倒斗的,一直想抓他。阿四也是这样才知道不醉公子的名号。如此说来,阿四那时候还请龙小爷在警局里潜伏过一阵子,用的名字好像是……”
    张睿的话没说完,姜四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如盛夏阳光一般耀眼的笑意:“我服了,不醉公子,你要怎么对我随你高兴,但我还是想求你一件事。”
    焚香炉的动作停在那里,姜四接着说:“张睿六岁那年我认识了他,直到现在,我从没见他真正开心地笑过,直到那天我们一起在狮子园湖边喝茶……我希望你们不要就这么夺走他的笑容,他这一生开心的时光实在太少。”
    我们站在远处,都听见了姜四的话,焚香炉肯定比我们听得更清楚。我见他眼神暗了下去,慢慢松开姜四的手臂,但是那一瞬间,他瞳孔收缩,忽然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我们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姜四推开压在身上的焚香炉,七荤八素地从地上爬起来,再蹲到焚香炉身边探了探:“哼,幸好我时间算得准。”
    我急忙跑过去:“香炉?!”
    姜四横出手臂拦下我:“他只是因为迷药药效发作,昏过去了。”接着,他大嚷:“来人,拿绳子来!”
    我大惊:“你要对他做什么?!”
    姜四自己也只剩下半口气,瘫坐在地上苦笑:“用绳子捆住,才不怕他逃了。不然以他的本事,一眨眼就飞屋檐外去了,我上哪儿去找人?”
    姜四表情里多了一分诡诈,原来刚才那些煽情的话都是他拖延时间的诡计,交手过招看来也只是噱头。
    我怒道:“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张慈和老爷子的死跟香炉没有关系!”
    姜四冷笑:“你傻了吧,我要抓他,还怕没有罪名?就他盗过的那些墓,一一列出来,够他坐一辈子的牢。”
    “你!”
    张睿拉住我:“别急,阿四不是要抓他坐牢。我们只是觉得他知道蛊虫的内情,不这样做,他不会说出来。”
    张睿的手抖得厉害,我转头看见他额上涔涔汗水,面色蜡黄,跟死人差不多。
    我不明白他和姜四到底在谋划什么,但是以我一个人的力量,反抗不了他们两个。
    姜四招来人,利索地把焚香炉捆了,他自己还不放心,踩着焚香炉腰背再把绳子打了几个牢固的登山结,也不管自己正在流血。然后,一群人商量了半天把人搁哪里,最后张睿说:“搁我床上吧。”
    姜四诧异地看了眼张睿,再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张睿说:“放你这里可以,不过你别因为你家瓶子向你讨人情,就把人放了。”
    我抽抽嘴角,心说,姜四,你够了。
    张睿道:“我不会让你白忙一场。”
    人抬进了张睿卧房,我跟着一道进屋。张睿遣走姜四和若干下手,进屋把门关上,扶着桌脚坐下来,满脸汗水,顺着一张冰脸往下淌。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两个人,一个病着一个晕着,老子真是两难。
    我和张睿隔着一张桌子,坐了半天,我冷道:“你干什么要和姜四这样对香炉?他哪里得罪了你们?”
    要不是边上有被五花大绑的焚香炉,我还真不想板着脸和张睿说话。他活生生一个人,面色却跟死人一样惨白,看起来了无生气,比焚香炉还惨淡。
    说实话,我看着这样的张睿,心里一揪一揪的疼。想当初明王墓里俊俏神气的帅小哥,看人时眉宇间淌着一股英气,倨傲而潇洒,来去如风。现在在眼前的人,早没了当初十分之一的锐气。
    此时的张睿眼底含着一段情伤,一想到那是我造成的,我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想了想,觉得刚才语气太强硬了,便缓一缓说:“你们要抓人,也不先跟我商量商量。现在他不待见你,你又容不下他,我夹在你们中间多为难,干脆把老子一劈为二,分给你俩得了。”
    张睿轻轻的笑了:“你想太多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已经想通了。”
    我愣了愣,看着张睿那双眯起来水雾蒙蒙妖气万分的眼:“你真的通了?”
    张睿笑笑,接着正色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跟姐姐住在胡同里,就在你家隔壁。”
    那段往事前文提到过,我那时候给张睿起了个如今难以启齿的绰号,弄得我一直不敢在张睿面前再提起小时候那些破事。现在被张睿先提起来,我面子有些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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