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宝珠主动跟她说:“储秀宫娘娘身体不适,本宫已经通知敬事房了。”顿了一下,又说:“安排了宜嫔,皇上已经应了。”
    容嬷嬷没带什么情绪地接话:“太皇太后得知后,或许会斥责。娘娘提前想好怎么应对。”停顿了片刻,又说:“娘娘莫要轻视了太皇太后在万岁爷那里的影响力。”
    这个时候,慈宁宫里的太皇太后,也在想着皇帝的事。
    她担心康熙又寻理由不去后宫。于是对苏嬷嬷说:“苏麻,你亲自跑一趟,把补药送到乾清宫去。对皇帝说,这是哀家亲手熬的。”
    慈宁宫与乾清宫隔着两条夹道,还有一处占地庞大的养心殿。苏嬷嬷小心地提着装药碗的食盒,到了乾清宫,天近傍晚了。
    康熙刚净了手,准备用晚膳。
    “老祖宗每日都惦记着皇上。”
    苏嬷嬷只说了这一句。落在康熙耳中,仿佛有千斤重。
    详细询问了太皇太后今日的饮食情况后,说:“苏嬷嬷帮朕转告皇祖母,孙儿会谨慎行事,请皇祖母放心。”
    苏嬷嬷原话不动的说给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问:“皇帝当时什么表情啊?”
    苏嬷嬷:“神色凝重。”
    “没笑吗?”太皇太后又问。
    “没。”
    太皇太后寻思了一会儿,问:“苏麻,你说皇上是不是不打算听哀家的话啊?”
    苏嬷嬷没有接话。
    太皇太后:“算了,由他去。孙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只要不是太离谱,哀家也懒得过问。”
    苏嬷嬷知道,太皇太后说的轻松,其实一直揪着心呢。便差了两个小太监去乾清宫守着,随时禀报那边的情况。
    与此同时,有不少的眼睛都在盯着乾清宫。
    天落黑了,没动静;天黑透了,依旧没动静。
    当凤鸾春恩车的铃声响在通往后宫的沉闷甬道里,观望的人们,大多都笑了。
    入宫便是妃,如何?出身钮祜禄氏,又如何?还不是跟大家一样,被皇上翻了牌子,接过去;洗净了扔在床上。
    您有身份有脸面,让皇上亲自上门啊。
    钮祜禄氏在宫中也有很多眼线。春恩车刚入后宫,便有人飞跑去储秀宫禀报。
    小钮祜禄氏把手里正看的书,狠狠砸在了地上。
    “佟佳氏别欺人太甚。压着本宫不让承宠,她私自安排人。把皇上当什么了?她用来拉拢人的工具吗?”
    秋嬷嬷赶紧开导:“娘娘息怒,莫要跟小人一般见识。上报娘娘身体有恙是贵妃的主意,但皇上翻谁的牌子,定是皇上自个的心意。等明日,奴婢去敬事房销了娘娘的假。娘娘承宠,也就是这两三日之内的事。”
    不久之后,秋嬷嬷收回了她说的话。
    “宜嫔被春恩车接走了。”这个意外的消息惊炸了后宫。
    后宫里,除了佟宝珠和宜嫔所在的翊坤宫之外,几乎都是咬牙切齿暗骂的。骂过之后,大多数嫔妃又后悔自己没有像宜嫔那样对贵妃言听计从。
    能多得皇上的宠幸,巴结巴结贵妃又如何?等怀了龙胎诞下龙子,以后谁巴结谁还不知道呢。
    苏嬷嬷得到这个消息后,犹豫了半天,还是告诉了太皇太后。
    “贵妃今下午去了乾清宫?”太皇太后问。
    “奴婢听说是。”
    “着人把贵妃请过来。”
    “老祖宗,要不……等明天?快到关门的时候了。”
    太皇太后把乌木拐杖往地上敲,“立刻去请!再找人跟黄忠说,让他安排人留宫门。”
    外面的纷纷纭纭,承乾宫里的佟宝珠一概不知。自从听到宜嫔被春恩车接走,她就开心极了。
    如果她想的没错,现在景阳宫里的乌雅答应怀的是四阿哥。
    接下来,就是五阿哥。
    五阿哥的生母就是宜妃,真是一举成功啊!
    还好今天她去争取了。
    同时暗赞康熙是个男人,敢做敢当。顶着钮祜禄氏的压力,也答应了她的请求。
    放到现代来说,是个好上级,值得她为他卖力的管理好后宫。至于太皇太后的责怪,她老实听着。
    以后好好表现,弥补这次的过错就是了。
    当佟宝珠听着太皇太后的训斥,她才意识到她把问题想的简单了。
    “你知道这五年以来的每一天,皇帝是怎么过来的吗?知道他每天休息几个时辰吗?”
    “你知道皇帝为了朝臣们齐心协力,做了多少努力,费了多少心血吗?”
    “一场选秀,各位小主们都以为自己是凭着才艺留下来的。你可知道,在这背后,是哀家和太后费了多少心思,四面衡量,八方斟酌,一个一个认真仔细的挑选出来呈给皇上的。”
    “皇上在留牌子的时候,还要给她们一个一个的安上能留下来的理由。”
    “现在皇帝要平叛,就需要指望钮祜禄氏,指望马佳氏,指望赫舍里氏,指望叶赫那拉氏,指望佟佳氏。指望着他们的家将们,去给皇帝卖命,为这大清的江山卖命。”
    “你是贵妃,是这后宫之首,你阿玛居高位,又是国舅。皇帝遇到困难的时候,他都退缩不前。皇帝不拿出些诚意来,那些人凭什么去为他卖命?”
    “继后的崩逝,钮祜禄氏对皇帝有意见,暗怨皇帝慢待了继后,才致使继后久病不愈,郁郁而终。是哀家提议,让他们另选一女子入宫。还再三向他们保证,入宫就是妃位;哀家会护她,不会让她在宫中受气。”
    “你自个儿瞧瞧,小钮祜禄氏入宫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哀家知道,你小小年纪掌管后宫,也不容易。大体上,做的还是不错的。所以,哀家从未说过你什么。”
    “现在呢?皇帝半年不翻牌子,第一次去后宫,宿在承乾宫,这就不提了。你是后宫之首,也说得过去。哀家仍是不过问。可你竟敢把宜嫔推了出去!”
    “郭络罗氏算什么,最大的官也就是个佐领,还在不当紧的位置。现在最当紧的是平叛,为了快速的平叛。皇帝都要下令斩杀建宁公主的儿女,以震君威了……”
    “你以为他愿意?他是想要做仁君,要让天下人心悦臣服,而不是残忍暴君……”
    “你自己来说,皇帝刚恢复后宫,就临幸宜嫔。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会怎么揣测他的心思?”
    慷慨激昂的斥责声,犹如一道道惊雷,在佟宝珠脑海里轰轰而过。把她现代人的优越感轰炸得荡然无存。
    她以为看穿了这个年代。其实,她看到的只是一点皮毛,看到的只是表面的东西,看到的只是结果。
    她没有看到那个漫长的过程,不知道置身于那个过程中的人,是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和努力。
    她知道康熙年轻的时候比较艰难,但没想到会艰难到如此地步。就连后宫的嫔妃都要成为他制衡前朝的手段。
    整个夜里,佟宝珠都在想着康熙面临的难事。
    提到吴三桂的地方,就会提到康熙平了三藩之乱。但肯定不是亲征,吴三桂举旗造反后,除了另外两个藩王响应之外,各地“反清复明”势力也纷纷而起。
    北方的蒙古部落也趁机南下,一时间烽火四起,皇帝根本不能离京。
    究竟都是那些人领兵灭了反叛势力呢?
    第9章 喜欢
    佟宝珠唤来容嬷嬷问询前朝的事。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佟家的厉害之处。后来佟佳氏能权倾朝野,让皇帝忌惮,不是偶然的运气,那是厚积薄发。
    听了容嬷嬷讲解的朝中局势,佟宝珠又独自思索了半天。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写在纸上,折叠了个信封装后,又用火漆封口。
    “早朝之前递给皇上。不管有用与否,也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容嬷嬷犹豫了片刻道:“这样的事……”
    佟宝珠郑重地说:“皇上是圣明之君,用不着他人指手画脚。本宫是借此信向皇上表明,本宫知错了,本宫想弥补自己的错。”
    这个晚上,康熙几乎没合眼,翻来覆去的思索自己决定的可行性。
    还好前一晚休息足了。即便一晚没睡,次日仍然精神很好。穿戴整齐之后,黄忠轻声说:“主子,贵妃娘娘差人递了封信给您。”
    “嗯?”
    “贵妃娘娘昨晚被慈宁宫的人唤去了,落锁之后才回。方才承乾宫的人说,昨晚娘娘一夜没睡。将近三点,写了这封信。”
    “拿来。”
    佟宝珠得到黄忠那边的回话,说康熙收了她的信,她才放心。但仍旧是没有困意。
    躺在床上,瞪着眼熬到了天蒙蒙亮,起床漱洗。用了早膳,便带着四名宫女去翊坤宫。
    “娘娘,宜主子刚睡着。”檀云小声道,“需要奴婢叫醒她吗?”
    “才从前面回来?”佟宝珠很意外。
    “昨夜便回来了。”檀云沉声道,“主子伤得太重,疼得睡不着。”
    佟宝珠:“……”
    佟宝珠原是妇科大夫,谈论夫妻之事对她来说,那是家常便饭,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一时间无语,是“伤得太重”把她惊住了。
    康熙抛却皇帝这个身份,单从外表看,那是一位温良的君子。不会是有不良癖好吧?
    不过,也难说。
    每个人的感情之路都需要一个出口。日常活得压抑的人,通常会从某个隐秘的地方发泄出来。
    有不少温文尔雅的人,其实就是衣冠禽.兽。她又不是没遇到过。
    佟宝珠缓过神后,急问:“有没有让太……”说了一半,想到太医都是男的,伤到隐密处,无法看。随即转了话,“上药了吗?”
    “奴婢劝说主子用热水泡泡身子,淤青或许能好一些,主子担心影响受孕,不愿泡澡。”
    佟宝珠:“……”深吸了口气后,问道,“都伤到哪里了?有流血吗?”
    “没流血。”檀云红着脸说, “宜主子的肉皮细薄,稍一碰就容易淤血。”
    佟宝珠:“……”她有些明白了,大约是康熙很久没同房,碰到女人原始欲.望大爆发,太急了,手下失了轻重。
    “本宫进去看看。”
    檀云想说宜主子好不容易才睡着,看到佟宝珠蹑手蹑脚的往里走,便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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