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于平静,也无甚大事发生,用过晚膳后散了会儿步就回来就寝。
    与往常不同的长公主不让明姝练下腰,反而将人扣在怀中。
    锦帐内静悄悄的,明姝更是睁大了眼睛,贪婪地嗅着殿下身上的气息,感觉到了一股子舒服。
    但她没有随便开口说话。
    殿下的手在她身上一阵游走后,留在了腰间。
    她紧张地神经都崩紧了。
    要圆房了吗?
    她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角,一双眼睛恨不得贴在殿下身上。
    但殿下忽而就停住了,不再前进。
    秦棠溪淡漠的目光落在小姑娘灼灼艳丽的面容上,唇角微抿,却没有亲吻她,只道:你紧张?
    要圆房了、紧张
    小姑娘坦率得过了头。
    秦棠溪笑出了声,心中更想将她搂入怀中亲一亲,但她没有,只道:不圆房。
    小姑娘的脸立即变了,为何不圆房呢?
    没有为什么。秦棠溪的手贴着腰间,探入衣襟内。
    小姑娘浑身一颤,咬紧了牙关,哼了一声,背过身子不理她。
    秦棠溪觉得好笑,伸手将人按在身..下,轻声道:生气了?
    嗯,生气了。明姝不隐瞒,一双眼睛染了水色,尤为晶莹,在昏暗的光色下,就像是带着光的露珠,
    秦棠溪对上她的眼眸里,心中微微动容,你就这么想圆房?
    不圆房,你买我做甚?明姝气恨,可话说出口后又觉得自己太廉价了,不值一文,忙改口道:你说你、喜欢我,为何就不圆房呢?
    喜欢是将人放在心口上,为何非要圆房呢?秦棠溪故作叹息,小姑娘脑海里的情爱怕是被玉楼春里的想法所影响了,她捏了捏小姑娘腰间上的嫩肉,喜欢与圆房是不等同的。
    不,喜欢与圆房是一样的,喜欢是放在心口上,圆房是要占有的。明姝据理力争。
    秦棠溪微微摇首,为何要占有呢?
    因为明姝顿住了,苦于言辞,认真想了想,咬牙道:喜欢简单,难道就不怕喜欢的人被旁人占有吗?
    秦棠溪语塞了,凝望她认真的模样后心中极为苦涩,我只喜欢你,不想占有你,你是活生生的姑娘,为何要打上秦棠溪的烙印呢?
    嗯?明姝说不出话来了,觉得殿下的想法匪夷所思,实在说不过后就只好败下阵来。
    一辈子不圆房吗?殿下的想法太过奇怪了。
    明姝糊里糊涂地睡着了,天亮去户部当值后还是没有想明白,脑袋里止不住胡思乱想。
    康平手中抱着一堆陈年旧账,早就查不清楚了,皇帝偏要户部查明白,无非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她正欲唤陈郸,却见小姑娘迷糊糊地走过来,她下意识就喊住她:对账本吗?
    明姝抬头,却见页面泛黄,她朝后退了退,陈年老账,我脑壳子疼,你找陈侍郎,他速度很快的。
    就你了,我们一道,横竖你整日无所事事。康平不有分说就将人拉走,顺道又点了几位主事,几人一道速度快些。
    明姝垂头丧气的坐在案牍后面,面前一堆数字,自己却一个都想碰。
    康平手中抱着的账簿不过是沧海一粟,真正的大头还在屋里,几张桌子堆积成山,几位主簿看得是眼前发晕,明姝在后面就磨磨蹭蹭,人家看了两本,她才翻了两页。
    消极怠工。
    最后,康平看过不去了,揪住她的耳朵就将人骂了:清晨就魂不守舍,是不是想挨板子?别以为有殿下挡着,我就不敢揍你。你且老实些,不然我让人揍你。
    明姝愁眉苦脸,抱着算盘欲言又止,被康平眼睛一看,又心慌下来,不敢言语。
    账簿就像是无止境的河流,算了一整日都没有结束,黄昏后,几人都不敢离开,依旧留了下来。
    公主府里的长公主在等着小姑娘回府,一面同秦淮密探说着话。
    你的意思是皇帝在秦淮两岸藏了兵?
    确实,臣去之际,发现船只上兵器,一路跟过去,便找到了藏匿兵器的地方。想来,时间不久,过了不久后,兵器运放山里,那里有不少人,臣不敢进山。
    长公主素来从容,闻言后也未曾惊讶失慌,甚至眼皮都不眨一下,淡然道:你找个机会进山。
    皇帝的人在秦淮游走半年有余,想要招兵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个皇帝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了。她想到今年秦淮消失的一船银子,看来是内有乾坤的。
    明姝是去不得了,白兔入虎穴,只怕咬得毛都不剩一根了。
    密探回道:殿下,秦淮大有名头。臣有一计策,引逆党去山中,到时就不需我们出面了。
    嗯,甚是不错,你去安排。秦棠溪颔首答应,秦淮一地本就是错综复杂,皇帝想来也是小心又谨慎,约莫想着先除了我再去剿灭逆党。可她忘了先攘外而后安内。
    殿下所言甚是。
    秦棠溪摆摆手,你先下去休息,莫要出府,免得为人察觉。
    是。
    待人退下后,婢女进内禀道:殿下,姑娘来信说今夜留在户部查账,怕是要晚些回来。
    又晚归?秦棠溪心里敲着鼓,小姑娘心思简单,只怕又被诓进花楼里去了。
    她吩咐道:你去安排些甜汤送去户部,要亲眼见到她才可。
    奴婢明白了,殿下放心。婢女领了吩咐就退出去了。
    秦棠溪照旧一人坐在屋里,回身望着秦淮两岸的舆图,目光紧紧落在那座山上。
    皇帝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除她了。
    半年来,她将大多政务都放下了,看来,君心难测,除非她死了,才会安心。
    ****
    明姝脑袋疼,借故去一侧休息,抿了一口户部里的茶叶子泡出来的水后整个人清醒许多。
    康平从外间走了进来,你又偷懒。
    明姝没有理会,又喝了一口茶,往一侧挪了挪,康平就坐了下来,一日间心不在焉,可是殿下又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明姝难以启齿。
    康平也倒了一盏茶,户部里的茶都是这种大茶叶子,喝了就苦,不喝就渴着。
    就是什么?来,告诉姑母,我可以给你解答。
    明姝心中愁闷不得解,对康平也没有隐瞒,就老实说了出来:您说,喜欢为何不圆房呢?
    什么?康平耳朵没有听清楚,反复又问了一遍,小姑娘神色坦然,就像是遇到难题一般,她这才信了。
    你同殿下没有圆房?
    明姝耷拉着脑袋:没有。
    当真是坐怀不乱。康平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的情绪,将人买回来这么久竟然碰都没有碰。
    她猛地喝了一大口茶,道:喜欢就可以圆房,你计较的是什么呢?
    殿下说喜欢是喜欢,不等同要圆房,县主,您说对吗?明姝悄咪咪地问了一句,还不忘朝前后左右看了一眼,唯恐被旁人听去了。
    这个康平不知该说什么,对上小姑娘澄澈又迷惑的眼睛后,她选择将那些规矩抛开,单单从感情一方面问话:殿下说喜欢你吗?
    明姝点头:嗯。
    那你喜欢她吗?
    明姝点头。
    那直接圆房不就好了。康平叹息,户部不易,还操心大侄女的房事,她托腮想了一阵,可是她对你不是喜欢,而是只喜欢你的影子?
    明姝这个时候聪明了一回,明白她问的是不是殿下将她当作替身,她明确地表示:不是,她做梦都喊我的名字,不会是影子。
    啧啧,康平嗤笑,那她就是身体有问题,你说、喜欢你、不和你圆房,那不就是身体有问题。
    明姝懵了,殿下好好的,不会身体有问题。
    那就是心里有问题。康平坚持道,秦棠溪性子瞧着淡泊,可骨子里比谁都较真,嘴上说喜欢,肯定也早就圆房了。
    既然梦里都喊着明姝的名字,就是真心喜欢,怎么可能会放着不吃呢。
    或许太妃没有教她。
    明姝不信,小脸涨得通红:殿下什么都会。殿下博学,博览群书,这些必然是懂的。
    这样的话就只能是心里有问题,要不你回去找大夫给她看看身子。康平无奈道,这个问题着实棘手,显然高于她的知识范围。
    明姝不懂,但将话听进去了,自己复又认真想了一遍,道:我试试。
    两人说过话后就回屋继续做事,刚坐下来就有人来送东西。
    是找明姝的。
    明姝出去迎,是公主的婢女,她接过婢女的食盒。
    婢女笑道:殿下让奴婢送来的。
    好,辛苦你了。明姝提着食盒回去,打开一缝隙,是三色汤圆。
    她高兴得不觉得累了,心里甜蜜蜜的。
    婢女回府后也如实禀报给长公主。
    秦棠溪手旁放着几封密信,上面还有蜡封,显然还没有打开,她也在吃着汤圆,闻言后屏退婢女。
    皇帝升了康平是没有办法的事,近日来给户部安插不少人,更想将康平取而代之。
    皇帝行事愈发有决断了,长进了不少。
    一一打开密信后,汤圆就跟着凉了下来,秦棠溪也不在意,自己暗自沉思良久,最后,将密信付之一炬。
    小姑娘到亥时才回来的,累得倒床就睡。
    一夜醒过来后饥肠辘辘,接连吃了两碗参粥,话都说不得几句就回了户部。
    秦棠溪想说几句话都没有时间。
    半个时辰后,信安王府来传话,皇帝召了郡主入宫,王妃担心,想让长公主入宫搭救。
    秦棠溪未曾推拒,换了宫装就往宫里去了。
    *****
    秋日里算不得酷热,午时还有几分温暖,皇帝在太液池畔玩乐。
    池畔乃至池水中都可见女子。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女子都是各方送来伺候皇帝的,脱下秋日里的小袄,换上了齐胸百褶裙,或者更加露体的裙裳。
    平儿一身小袄,显然尤其格格不入。
    美人如玉,云鬓酥腰,尤如一副春景图。
    平儿觉得眼睛疼,尤为是皇帝堂姐看得眼睛都不眨,还有边上坐着的贵妃娘娘脸色阴沉,分明就想这些女子都打出去。
    她啧啧两声,大胆道:贵妃娘娘,您是不是眼睛疼?
    秦见晗脸色憔悴,就算用胭脂掩盖也失去了几分颜色,比起这些腰肢酥软的女子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听到平儿的话后,也没有改颜,反而冷嘲热讽:郡主不觉得这些人姿色平庸吗?
    是不好看。平儿附和一声,左看右看一阵后笑道:虽说平庸,可陛下喜欢。陛下喜欢的女子再是平庸也要说好看,贵妃娘娘,您说呢?
    郡主嘴巴伶俐。秦见晗恹恹不快,显然没有听懂平儿的话意。
    平儿心里嗤笑,真够笨的,话说得这么明白,还不晓得在骂她。
    蠢猪,不对,玷污猪了。
    平儿摇摇头,远远地就见内侍引着一女子走来,她立即兴奋地起身,殿下来了。
    皇帝的目光终于舍得从这些女子的酥腰上挪了出来,淡淡地落在远处蹁跹而来的长公主身上,她的目光带了几分阴狠,但随着人影走近后,眸色就黯淡下来。
    阿姐怎地也来了。
    听闻陛下在观舞,臣特来看看。秦棠溪漫不经心。
    皇帝勾了勾唇角,目光在长公主与郡主身上梭巡一阵,朕欲赏几人服侍郡主,阿姐想要吗?
    秦棠溪眸色微颤,口中谨慎道:臣就不要了,陛下自己喜好就成,臣方才看了一眼,不喜欢。
    两人数日未见,皇帝不知公主府内的动向,但长公主知悉皇帝所为。
    就像明姝所言,户部内来了不少陌生的面孔,见微知著,朝堂内注入不少新鲜的血液。
    那、阿姐喜好什么?皇帝托腮凝望着徐徐落座的长公主,数日不见,长公主清减些许,但容色愈发好看。
    秦棠溪侧身朝外,凝望着姿色不凡的女子,陛下若是喜欢,可以从良家女中去择选,何必糟蹋自己的名声。
    阿姐或许不知,良家女矜持,不如她们有意思。且你该懂,良家女背后都是有家世,朕宠起来还有些害怕,就像阿姐喜欢明姝,她就会乖巧听话。再看朕的贵妃,吹鼻子瞪眼,可就失去了韵味了。皇帝目光在长公主脸上流连不去。
    长公主的美可不能用清秀来形容,美若入骨,骨皮酥麻,染了三分娇艳,可独独又添了五分清冷。
    加之高位,让人想起雪山顶端的雪莲,美丽不可方物。
    皇帝看得入迷,回过神来再看那些女子,就觉得几分庸俗。
    她身侧的秦见晗气得红了眼眶,朝着长工公主就委屈:长公主听听陛下的话,拿我与这些女子做比较,分明是在侮辱我。
    平儿眨了眨眼睛,哪里是侮辱,分明是陛下让你安分守己些,出嫁就不一样的,你以为还在公主府吗?
    你、本宫同长公主说话,你插什么话秦见晗捏紧了袖口。
    平儿故作一笑,嘟嘴就道:我好心提醒娘娘,陛下是明君,不会纵你胡来,不像赵家姑娘傻乎乎,你让她往东,她就往东。
    蓦地提及赵澜,气氛陡然一滞,秦见晗再也不敢开口了。
    皇帝则是一副沉迷美色的模样,指着几人就近前,不忘同长公主推荐:每日盯着一张脸看也看厌倦了,不如换些新面孔,阿姐觉得如何?
    平儿听得耳朵轰隆作响,幸亏是皇帝,不然这等朝三暮四沾花惹草的性子迟早会被打死。
    长公主素来平静,眼前的人与物难以让她上心,但她说出口的话就像一把刀插进了秦见晗的心口里: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贵妃娘娘比陛下年长,厌倦也是情理之中,不若臣替陛下择些貌美的良家女进宫伺候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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