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乐骤停,女主播俏丽的脸庞再次出现。
    “下面播报一条紧急新闻,本月10日,市区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嫌犯冯沛林,男,37周岁,警方提醒,此人极度危险,如您见到此人,请及时报警。”
    女主播嗓音肃然,冯沛林的照片,出现在屏幕左上方,他嘴角噙笑,好像在嘲讽什么。
    这个短片,自然就是林辰用来诱捕冯沛林的陷阱。
    对此,林辰的解释是,任何犯人都有他的“心理归属点”,就像人们去买东西,都下意识选择最便捷的地方,嫌犯作案,也会围绕着能让他们心安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地点。
    冯沛林的作案地,都是在以市实小为圆心、半径1.5公里的区域内,太千桥恰好就在这个区域内。
    更美妙的是,桥下江水充沛,水代表了生命最初的涌动,同样也与沙盘的意向有关。
    为了满足对数字七有强迫症嫌犯,短片中共出现了7只小鸭子、数字七,这些无一例外会让冯沛林觉得舒适。
    而太千桥又是七笔,在冯沛林潜意识中,他会认为这个地方很心。
    如果说,安宁祥和的短片是为了勾起冯沛林的美好回忆,那么,紧接着播放追缉令则是让冯沛林得知警方正在通缉他,这会迫使他加快行动速度。
    在无意识记忆和外部压力的双重魔法下,他一定会选择太千桥。
    凝视着冯沛林苍白俊逸的脸庞,有人抬起遥控器,关闭了电视。
    屏幕变得漆黑,桌上的台灯还散发着温暖的光,当然,还有一处地方也很亮。
    那是头顶的反光。
    “黄督查啊,您怎么突然想到,要找我老头子来喝茶了啊?”警队局长办公室里,老局长端着茶缸,喝了一大口,只口不提方才新闻里的宣传片。
    黄泽坐在老局长对面,笑着斟了碗茶,又轻轻推到老局长面前:“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来见见您。”
    老局长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他闭着眼,像是在享受黑夜里宁静悠远的茶香,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但黄泽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无视而生气,他在等待,这样的等待,代表了恭敬。
    时间又过了很久,久到屋里的茶香都淡了,久到桌前的老人都绷不住了:“黄少啊,太客气,太客气了啊。”
    老局长捞过茶盏,一饮而尽,他动作随意,看上去,好像和在路边喝一块钱一杯的茶水,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应该的。”黄泽再次满上茶盏,“别家的朋友们想问问您,世叔,您究竟是什么意思?”黄泽没有给老人打哈哈的时间,他很直截了当:“没有您的默许,林辰不可能参与这次案件调查,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黄泽问了两遍“什么意思”,这本身就很有意思。
    像黄泽这样的身份的人,已经很少需要通过强调语句,来表达情绪和立场,但他却连问了两遍。
    这说明,老人确实真的惹恼了他,纠其原因,当然还是林辰。
    林辰是个小人物,他没有背景以及靠山,他们翻过手,就可以像拍死蚂蚁那样轻易拍死他。
    他之所以现在还活着的原因,只是因为如果你恨一个人,那么看着他梦想尽碎跪地求饶如蝼蚁般苟且偷生,才是最美好的事情。
    前两年,林辰也一直活得很苦。
    直到数日前,林辰再次出现在他们视线中,并且以毫不屈服的态度坚持介入案件,如果没有老人的默许,无论那位刑警队长是多么信任林辰,像他这样的小宿管,是不可能在案件侦破中发表关键性意见,更不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话,就让电视台在三个小时之内,制作出精美的电视广告,诱捕冯沛林。
    因此,黄泽此行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想问问这位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老人: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能阻止陈董出手,又让他屈尊前来的老人,当然还是有些身份的,老人姓吴,周吴陈黄的吴。
    “你之前和小林,不是还挺好的吗?”吴老局长挤了挤眼,很轻易就化解了她的质问。
    “世叔,这并不好笑,那一夜死的人里,有我的亲妹妹,无论怎样,我和林辰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黄泽面色阴沉,认真且固执地回答着老人的问题。
    “不做好朋友,也可以做朋友嘛。”
    “我不会和一个杀人凶手成为朋友。”
    “武断、武断了啊……”
    “我说得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他的口供和现场勘查情况一直有出入,他至今没有洗脱自己的嫌疑。”
    听他这么说,吴老局长只是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世叔,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黄泽依旧锲而不舍地问道。
    “小林跟我说,这是一起非常危险的案件。”
    “所以您同意了,您就不怕他害死更多人?”
    “他说,这个案子结束,他一定会离开。”
    ……
    9月14号,星期日。
    台风刚刚过去,硕大的云团尚未消散干净。
    天蒙蒙亮,零星灯火点缀着尚在晨雾中的街道。
    太千桥下卖早点的摊位,比往常足足多了一倍。
    一座紧邻太千桥大楼的第六层被临时征用,刑从连和付郝在屋子里面,通过粗犷的黑色望远镜,密切观察太千桥的行人。
    经过一夜守候,所有警员都到了最困倦的时候。
    林辰在一旁靠背椅中和衣而睡,仿佛对抓捕冯沛林这件事并不在意。
    “头,我们都守了整整一晚了,冯沛林也没出现,您找的心理学家真管用吗?”
    将近6:30分,依旧没有可疑人员出现,刑从连按住对耳麦,不想让里面的声音传出。
    但林辰还是听见了,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缓缓坐起,说:“让我去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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