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望着眼前一切,只觉得这好像是荒诞戏剧里才会有的桥段。
    郑冬冬居然跑到他们住的酒店房间,偷放大麻栽赃陷害他们,刑从连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点,所以从头到位都气定神闲?
    可是,大麻而已,这种层次的毒品,也值得国际刑警组织出动?
    然而就算是大麻也是违禁品,郑冬冬又是从哪搞来这玩意,他又是从哪来的想法,认为光靠一小袋大麻,就可以令他们锒铛入狱?
    问题实在太多,可这所有所有的问题,都比不上其中一个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我们的房间里会有监控摄像和监听器?”
    酒店客房这样的私密场所,当然不会安装摄像头,这段几乎无死角的监控视频,显然是王朝或者刑从连的杰作,他忽然想起不久前在会议室里响个不停的古怪警报声,那个门锁上的警报装置,恐怕也不是酒店门禁自带的玩意?
    这两个人到底给他们住的地方添加了多少种保全措施?
    刑从连听到这个问题,反应很快,他拎起少年的后颈肉,把人拉到林辰面前,严肃问道:“问你呢,在我们住的地方搞这么多花样是干什么?”
    少年人转过头,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自己的老大,仿佛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时,刑从连笑了起来,王朝的头恰好挡住了他的脸,所以,他笑容中威胁意味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因为我从小外出打工,特别缺乏安全感啊……呵呵。”少年人迅速回头,看着林辰,一字一句说道。
    第64章 傻逼
    林辰怀疑自己的听力和记忆系统都出现问题。
    如果他没有记错,昨天晚上,王朝明明一直坐在电脑前做一个忧郁少年,直到很深的夜里,他才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一样睡去,唯一有机会安装那些小设备的,也只有刑从连一个人而已。
    可现在,刑从连坐在阳光底下,眼眸中带着讨好般的笑意,他睫毛长得过分,轻轻眨眼的瞬间,周围的阳光都像蜜糖一样甜。
    林辰叹了口气,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被欺瞒后的愤懑情绪,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各种奇怪的理由。
    比如政府突然更换的房屋,又或者是明明据说被某人买下然后突然修缮一新的街道,所以,比起某些人永远将好人好事推在政府身上的行为,“外出打工缺乏安全感”这种见鬼的解释,似乎也还算走心?
    午后阳光很好,窗外有学生追逐打闹的声音。
    那些被老同学背叛陷害的阴霾,也随着两人明显的打岔,而消失不见了,林辰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你总不可能让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你。
    只是郑冬冬,却明显没有这样轻松。
    会议室里很安静,不知谁带着机械手表,指针走动的滴答声音响得吓人。
    微胖的酒店经理仿佛等待凌迟猪仔,他的脸色白的吓人,他在等待最后的裁决,可刑从连,却偏偏只是用略带笑意的眼神凝望着他,不说任何的话。
    只有最老辣的猎人,才可以从头到位,完美控制狩猎的节奏,他有时给出一点希望,然后又残忍地掐灭这种希望,他一点一点,将郑冬冬的驱赶到悬崖边缘,折磨这他脆弱的神经,只有他再向前进一步,郑冬冬大概就离精神病院不远了。
    果不其然,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启动声,那突如其来的声响,让郑冬冬猛地颤抖了下。
    刑从连敲了三下桌,这才缓缓开口:“郑经理,您真的不能解释下吗?”
    在绝对强有力的证据面前,郑冬冬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
    可刑从连,哪会这么容易放过他:“我真得不能理解,为什么您要在我的床上,撒上大麻呢,柯恩五月洲际酒店,现在提供这种特殊服务了吗?”他还是在笑,忽然间,他的唇微微挑起,问:“这么棒的主意,是您想出来的?”
    或许是刑从连的问题太有诱导性,好像在茫茫黑夜,撕出了一片奇特的光亮,郑冬冬猛然抬头,他环顾四周,目光终于定在长桌尽头那位管家大人身上。
    像疯了一样,他站起身,撞开面前挡着的所有物体,椅子、手臂、甚至是坚硬的枪,他猛地扑倒到家大人腿边,用一种哭嚎道:“陈管家,陈管家您要救救我啊!您不是说不会出问题的吗,不就是大麻吗,可为什么国际刑警组织的人会来,求求你啊,救救我!”
    在那一瞬间,林辰很清晰地看见,陈管家那张总是古板而刻薄的面孔现出了裂纹,他仿佛听见那种矜贵的瓷器崩裂的声音。
    陈管家永远向后梳理得整整齐齐变得凌乱,虽然仍在强装镇定,可眼神里的慌乱和恐慌,却出卖了他,他嘴唇翕动,像是强忍着,想要将腿边发出怪叫的生物一脚踢开的欲望。
    只是,他的对手是刑从连,那位富有经验的猎人,是不会给予他任何翻盘的机会。
    刑从连微微一笑,像是终于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回答,但脸上没有太多震惊或者意外的情绪,他故意无视了角落中上演背叛戏码的两人,很果断地转向长桌另一面,对一直假装空气的重案C组组长说:“任组长,现在是否能确认,所谓的藏毒案,只纯粹是一起栽赃案件呢?”
    “当然。”任闲看着刑从连的面孔,心想这种小事您就别找我确认了吧!
    刑从连点了点头,转而面对从头到尾都目瞪口呆的江副队长,说:“那就麻烦江队长,将嫌疑人羁押,以防串供。”
    他最后的两个字咬得有些重,像是故意说给什么人听。
    江潮闻言站起身,林辰看见,就在江潮站起来的时候,他随身携带的手机似乎震动了一下,王朝冲二局的副队长笑了笑,露出可爱的虎牙。
    江潮低头,看着手机上刚接收到的短信,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好歹是经验丰富的刑警,他瞬间控制好表情,走出房间叫人。于是,他带来的那些“门卫”们起了作用,两位警员跟着他回到房间里,很干脆利落地,将痛哭流涕的郑冬冬,拖出了屋子。
    林辰算了算,郑冬冬是第三批被清除出场的人。
    虽然只少了一个人,可会议室里,却仿佛空了一大半,云层遮住日光,房间阴沉得可怕,手表走针滴滴答答响起,陈管家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刑队长,真是好手腕。”黯哑的声音从管家大人嗓子里传出,仿佛石子擦过玻璃的那种轻微又刺耳的声响,“您也要把我抓起来吗?”他任然假装高傲,可他颤抖的嘴唇和手指却出卖了他。
    “当然不会。”刑从连又靠回椅背,用很漫不经心地语气说,“既然嫌疑人指认是您指使他,用毒品栽赃陷害我们,那么您还是有自陈的机会的,就像您刚才给我的机会一样。”
    他略带笑意的语气,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嘲讽。
    陈平咽了口口水,并不准备接受这样的好意:“我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是被栽赃的,那我为什么我就不能是被栽赃的?”
    望着陈平微抬下巴,听着他至今还在狡辩的话语,林辰忽然觉得很失望,甚至连郑冬冬都知道害怕或者畏惧,他痛哭流涕,那或许是因为害怕法律的制裁,可在崩溃的刹那,他必然全身心地后悔着,他希望时间能够倒流,祈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才是一个人在做错事情以后,应该具有的情绪反应。
    可是陈平呢,那位严肃刻板的管家大人,那位三年内每每出现在他门口,将他往给黑暗生活中驱赶的人,在被揭穿肮脏的手段后,却仍旧不知悔意是什么玩意。看着管家大人的眼睛,他知道他不是在强装,而是从头到尾,都认为自己并没有错。
    其实很久以来,他都没有怨恨过这位一直执行着陈家家主旨意的中年人,因为忠诚,并不是一种黑暗的品德,可是现在,他忽然发觉原来那些被驱赶的夜晚或者被辞退的日子,都变得毫无意义起来。
    “陈平,我想你一直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终于,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听见被自己一直以来所打压的人直呼大名,管家大人的脸上,有种被冒犯和羞辱的红晕。
    “林辰,你根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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