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学徒小心地捧着匣子走过来:“您的东西。”
    看盒子大小,林云起突然有了某种猜想:“凤冠?”
    白辞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自带流光溢彩的能力,阳光下比店里还要璀璨。
    林云起惊讶:“老板送的?”
    白辞摇头:“一码归一码,这笔是正常买卖。”
    “我还以为你没爱好来着,”林云起笑眯眯道,“原来喜欢搞收藏。”
    “这个另有用处,”白辞说,“回去摆在你家里,镇宅。”
    凤冠镇宅?
    林云起当即拒绝:“太贵重了,而且我也不信这些。”
    白辞:“近来你麻烦不少,按照民间的说法,阴气重招灾,刚巧用这个负负得正。”
    说罢特意强调说:“负负得正是数学领域的知识。”
    “……”
    无论林云起如何拒绝,白辞的意思很简单,东西先在他家里摆着,过后再归还。这场论战一直持续到车子进小区,白辞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摸了摸口袋,皱起眉头。
    林云起:“怎么了?”
    “忘带钥匙了。”白辞苦笑。
    口袋里,正和钥匙躺在一个兜的骸骨狗:“……”
    白辞叫了开锁公司,林云起见他没地方去,只能请到自己家里先休息一会儿。
    门一开,白辞执着地把凤冠摆在电视机柜上。
    这件物品和客厅的装修格格不入,林云起嘴角一抽,勉强赞美说:“……怪有特色的。”
    说完,忍不住一阵低咳。
    他没有过多招待,强撑着眼皮说:“我去休息会儿,冰箱里有吃的,你随意。”
    几乎是闭着眼回卧房,一沾枕头,林云起瞬间睡去。
    白辞在沙发上坐了稍顷,走到卧房门口,看着平躺在床上的林云起,不由叹了口气。抖开一旁的被子,帮他盖好。
    林云起的戒备心很强,隐约感觉多出一道气息,睡梦中也在不安地皱眉。
    隔着空气,白辞用手在他眉峰上轻轻拉了一下,仿佛这样就能抚平眉宇间的沟壑。凝视片刻,白辞坐在床边,渐渐的,林云起像是习惯了这股气息,眉头舒展沉沉睡去。
    时间在无声无息间流逝,白辞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忽然间耳朵尖动了动,下一秒人出现在玄关处,直接打开屋门。
    门外,正拿着碗准备出行的饿死鬼,听到声音回过头。
    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白辞意有所指:“有些事太计较,容易短命。”
    对于饿死鬼这个层次的,第六感的判断基本和事实无出入,白辞毫无疑问是他见过最有威胁的存在。
    破碗的裂缝比以往要宽出几厘,源源不断的黑气从里面渗出。
    知道对手强大是一回事,但在几次虚无的对峙后,饿死鬼显然是要动手一试。
    白辞瞬间被包围住,千丝万缕的黑气像是绷紧的风筝线,要将他扯入深渊。饿死鬼也不恋战,仅仅定住对方片刻,便转身朝楼外边飘去。
    气温异常,低温再一次出现在小区周围。
    白辞指尖蹿出一小簇幽蓝的火苗,他随意打了个响指,黑气便被火苗吞噬了个干净。他并未立刻追上去,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
    办公室,聂言看到来电,本能性地有些头疼,以为又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
    不等他发问,那边先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道歉。”
    聂言皱眉。
    “去道歉。”白辞说得很简略:“时间过了。”
    聂言反应了一下,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他用座机打给罗盘七:“上次你见到饿死鬼,他有没有给你破案时限?”
    罗盘七呼吸都凝固了:“有、有说三天。”
    “……”
    聂言放下电话,立刻开车赶往林云起的小区,这段时间同样的路走了太多遍,继续这么下去,他闭着眼睛估计都能找到林云起家在哪里。
    白辞口中道歉对象指得是谁,如今已然明了。
    三天又三天,饿死鬼被鸽了。
    先前在电话里,聂言没有过多斥责罗盘七,一件重要的事情,却接连被忽视,想必另有蹊跷。
    红灯时,聂言打给白辞:“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
    白辞望着窗外边,空气中弥漫着肉眼难以看见的冰冷结晶,有的被风吹进楼道内,他伸手接住,淡淡道:“饿死鬼开始了第二次游行示威。”
    “……”
    第40章 抓捕
    聂言庆幸白辞日常是较为寡言的人,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张嘴,真挺毒的。
    “你在现场?”
    白辞看着天边还未走远的乌云, 答非所问:“公民有集会、游行和示威的权利,你该予以保障。”
    聂言一脚油门加快车速,面不改色道:“前提是他提前申请,承诺绝对不使用暴力。”
    担心激怒饿死鬼,这次聂言没有带罗盘七。
    离小区还有几公里的时候,聂言拍了下方向盘, 越是赶时间,就越容易遇上红绿灯。
    红灯刚好卡在他这里,前方老人拄着拐杖蹒跚前行,而就在老人身后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饿死鬼捧着碗正朝另一个方向飘去。
    聂言按了好几下喇叭,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有病吗?”后面车主伸出脑袋骂:“一直按喇叭。”
    这地方不能变道,聂言在组里的小群问:【谁在新河路附近?】
    很快有人第一个响应:
    【罗盘七:头儿!我在这边街道办事处取材料!】
    聂言沉默了:【还有吗?】
    有的成员说在南山,有的成员在露营地处理灵异事件……除了罗盘七,离这边最近的人赶过来也要大概一小时。
    聂言叹了口气,打下文字:【饿死鬼正在朝那个方向走, 想办法拖延时间。】
    【罗盘七:???】
    街道办事处外, 罗盘七夹着文件袋, 就差没仰天长啸。
    手上疯狂转动的罗盘指针提醒他, 饿死鬼和自己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正当罗盘七绞尽脑汁思考苟活的办法时,一切好像又平静了下来。
    罗盘七轻轻拨拉了一下罗盘指针, 周围的空气中瞬间漂浮着几十根细针。
    他深吸一口气, 确定寒气的蔓延延缓了, 小心地往那边走。最后在垃圾桶边, 罗盘七看到一个狗头正在和饿死鬼对峙。
    是白辞的狗。
    罗盘七曾经见识过对方的本事,当下都顾不上害怕饿死鬼,一脸古怪:“你的身体呢?”
    “暂时拆了。”骸骨狗面对饿死鬼,也不敢放松,头也不回道:“担心有行人看到,被吓死。”
    “……”明明这样才更加惊悚。
    不理会罗盘七,骸骨狗向来见鬼说鬼话:“强大的饿死鬼大人,我尊贵的主人想约你谈一谈。”
    饿死鬼不为所动。
    骸骨狗:“你被放鸽子另有原因,作出审判前,至少也该留下辩白的机会。”
    饿死鬼从不给食物机会,但这两个一个没血肉,一个阳气重,不属于食物。他思考了一秒,决定最后给一次机会。
    ……
    林云起家。
    主人在睡觉,客厅里,白辞坐一边,聂言和罗盘七坐一边,饿死鬼盘腿坐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正如白辞所说,负负得正起了作用,有凤冠放在那里,这栋楼虽然阴气依旧很重,但饿死鬼一靠近,总有种不自在感,不禁把碗稍微往花盆旁移了一点。
    “异物越强大,气息越难以遮掩,这是最浅显的理论。”白辞直接切入主题:“实际上,越强大的异物越容易被遗忘。”
    骸骨狗探出头凑热闹。
    “眼前就是个例子,”白辞看了眼饿死鬼,毫不客气道,“他是个巨大隐患,但你们能想起他的次数,随时间流逝寥寥无几。”
    罗盘七仔细回忆,自从饿死鬼出现后,正儿八经地开与之有关的会议,仅仅一次。
    除非是来林云起家,或者偶尔看林云起吃东西,才会忍不住有些唏嘘,其他时候,确实少了应有的警惕。
    “妖魔鬼怪因为破坏力大,寿命长,到底为天不喜,”白辞,“这一纪元,人类才是天地间的主角。”
    聂言:“自我保护意识?”
    “算是一种修炼激发的特殊能力。”白辞:“他们自己也在无意识的这么做,譬如吊死鬼不愿意离开死亡地,饿死鬼一族总喜欢和猎物比命长。”
    说白了,这是在减少和世界的因果联系。
    罗盘七用手机备忘录及时记录,好让组里的专家针对性研究一下。
    白辞今天已经说了够多的话,闭眼轻轻按了按眉心,摆出一副慢走不送的姿态。
    罗盘七和聂言差不多同时站起身,罗盘七习惯性跟饿死鬼保证:“三天,三天之内一定……”
    话没说完,房间里的气温骤然降低一度。
    卧房里,林云起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些凉,把被子往胸口拉了拉。
    饿死鬼不善地摸了摸碗边,下了逐客令。
    不敢再继续胡乱设破案时限,罗盘七皮笑肉不笑道:“我下去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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