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来电,他抱歉地笑了笑,走到一边接听。
    “刚收到消息,祥骆酒店阴气指数异常。”聂言:“去那里的高架桥出了灵车漂移事件,从其他地方走需要绕路,你要是不忙,先去看看。”
    罗盘七住处和这里离得不算远,只需要一辆摩托车,二十分钟内就能赶到。
    “是鬼娇娘。”
    原本他下一句就要开口提到煞,然而女主人那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朝这边望过来。
    罗盘七咽下了未说出口的话。
    “你在现场?”
    罗盘七:“林云起喊我来做职业伴郎,哈哈哈……”他干笑几声:“没想到就是这么巧,给赶上冥婚了。”
    隔着电话,聂言都能听出他内心的崩溃。
    “情况如何?”聂言公式公办问。
    “稳定!”罗盘七描述:“新娘和白辞对林云起有意思,新郎疯狂痴恋白辞,林云起一直关注新郎,似乎想要挽救他的生命,新郎和新娘间彼此还有爱。”
    综合下来,很稳定!
    “你先……”滋啦滋啦的声音盖过了聂言的声音,罗盘七皱了皱眉,把手机往高举了些,眼睁睁看着信号一格格降下去,最后彻底化为两个红色小叉。
    乐团中间位置的人突然站起来,用力敲响手中的锣,随后前排涂着花脸蛋的几人欢欢喜喜吹奏起唢呐。
    唢呐的感染力很强,场上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
    一男一女走在前侧,女童静悄悄踩在地毯上撒红纸。
    今日无司仪,一位脸上涂着很重脂粉,穿长马褂的男人代为主持,念着奇怪的祝词。
    “生同衾,死同穴,今日礼成,夫妻双还家——”
    腔调拉得老长,男人先问新娘:“可愿让新郎归家?”
    新娘喉头一动。
    林云起的灵魂实在太过诱人,鬼娇娘迷恋那种类似橙子般的香甜气息。如果能把他做成古尸,禁锢灵魂,就能永远留存这种味道。
    “我……”鬼娇娘脑海中浮现出天哥在家人面前自残的画面,终究心软了:“我愿意。”
    男人又问新郎:“可愿与新娘归家?”
    “我……”愿意两个字说出口前,新郎对白辞的爱意前所未有的激烈,情感这一刹那战胜了理智,他猛地冲到白辞面前:“我爱的是你!跟我走吧!”
    台下宾客,确切说是男方这边的来宾一片哗然。
    新郎的父母气得捂心脏,虽然他们一向讨厌让儿子抛妻弃子的狐狸精,但这会儿很是惭愧。
    然而——
    鬼娇娘一把扯掉面纱,望见男人眼中的痴迷,柳眉倒竖:“贱人!我为了你,甚至忍住不去要他?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涂着红指甲的手指赫然指着林云起。
    林云起:“……”
    鬼娇娘发怒,三位‘伴娘’拧断了怀里公鸡的脑袋,鲜血溅湿了礼服,有来宾吓得尖叫起来,慌不择路想要离开。
    然而无论多用力,大门纹丝不动。
    罗盘七摇了摇头,鬼娇娘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她的纸活极好,且擅长利用这点制造虚幻的景象。
    理智点的人开始拨打求救电话,无奈信号也断了。
    酒店内一片混乱,外面行人好像听到了尖叫声,抬头朝上方看去,随后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不受控制地主动走进酒店。
    每个片区都有特殊小组的巡逻人,他们通常体质特殊,实力一般。
    情况上报之后,聂言让巡逻人封锁酒店外围,找个理由尽快疏散附近群众。
    他甚至特意交待巡逻人不要贸然闯入酒店,以他们的实力,很有可能是去送人头。
    ……
    林云起不在家,女鬼自由自在看着电视,不时心虚地飘到窗边看一眼,确保人没有回来。
    “今天上午十一点左右,祥骆酒店一婚礼现场有歹徒闯入,据说歹徒背有自制弹药,目前警方……”
    女鬼喜欢看谈情说爱的片子,对新闻没兴趣,正准备换台,听到媒体报道是婚宴出事,她又停住了。
    酒店周围不让媒体靠近,画面是从很远的地方拍到,只能看到建筑的一角。
    媒体的速度永远快得惊奇。
    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很快就有记者去医院采访,原本要当伴郎的人如今正住在那里。
    “我算是因祸得福,婚前突发心绞痛没去成,我的好兄弟可一定不能出事啊……”
    “伴郎。”女鬼喃喃道:“好熟悉的一张脸。”
    她抱着脑袋痛苦地蹲下身,脑海里走马观花闪过了很多,女鬼看不清故事里的面容,但自己好像也曾穿着婚纱,接受众人的祝福。
    某一个片段里,伴郎高声烘托着气氛:“美丽的黄月满女士。从大学到穿婚纱,和我们老许真是天赐良缘。”
    无视针扎似的痛苦,女鬼不顾一切地去接近那张面容。
    看清了!
    没错,自己结过婚,这个人曾是那天的伴郎。
    女鬼直觉不是巧合。
    媒体公布了酒店的具体地址,嘱咐目前车辆尽量绕行。女鬼找准方向,飘了过去。
    ……
    酒店。
    面目狰狞的鬼娇娘恨不得冲上去咬断新郎的血管,女方请来的男宾客,从桌子底下抽出长刀,正不善地向台上走去。
    有宾客痛哭流涕,质问着新郎父母,是不是娶了黑帮的女儿?
    娶就娶了,为什么非要在婚礼上出轨,这不是害人吗?
    新郎颤抖地退后,惨兮兮躲在白辞身后:“救,救我。”
    林云起‘嚯’了一声:“刚不还在说爱他?”
    用来挡刀的真爱?
    八个提刀男宾客,磨刀霍霍向白辞,林云起:“不要冲动,有警察参加婚礼,你们这是袭警,是重罪!”
    然后问罗盘七:“你有配枪吗?”
    罗盘七:“……”
    他有配符。
    林云起叹气:“看来你没有。”这一声叹息尚未散开,他目光一凛:“那我行我上吧。”
    鬼娇娘最恨负心汉,也离他们最近,拔下头上金钗猛地刺过来。金钗遇血便会瞬间变长变尖,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将白辞和负心汉一起被刺破心脏,串成一串的画面。
    现实是林云起先一步挡在白辞身前,用手肘去击打鬼娇娘的手腕。
    金钗被打飞在半空中。
    鬼娇娘和林云起同时一惊。
    林云起感觉打空了,触碰到的是空气,鬼娇娘震惊于自己居然差点被林云起伤到。
    “你是谁?”她警惕地盯着林云起。
    白辞站在林云起身后,给出一个成熟的建议:“别搭理,她想日后出狱后来报复你。”
    林云起深以为然。
    鬼娇娘的身上正冒着旁人无法看见的黑气,她看林云起的目光爱恨交织:“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他打我?”
    无法抑制的怒气像是火花一样点燃,她泣血地控诉着林云起和新郎:“你们两个,为了同一个人背叛我!”
    林云起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肯定自己的眼光,学好心理学,市场前景足够广阔。
    小男孩想要撕扯下鬼新娘的面皮,被女主人温柔地拉住:“万一吓到老师,就不好了。”
    “那我该怎么办?”
    “像小孩子打架一样。”
    小男孩明白过来,他弹跳力惊人,抱住鬼娇娘,像是灵巧的猴子一路窜到对方肩头。手指绞着鬼娇娘的长发,迫使她低头。
    小男孩力气奇大,新娘的脸竟是被抓花了。
    林云起看得心惊,这孩子打起架来完全有种不要命的气势。
    身高差距放在那里,尽管受伤的是鬼新娘,但小男孩总显出一股子弱势。
    林云起赶忙去拉架。
    眼看过长的假指甲朝男孩耳朵叉过去,林云起激动下叫道:“放过他!他还是个孩子!”
    鬼娇娘:“……”
    最忙的当属罗盘七,暂时打飞了几个提刀男宾客后,他先是朝鬼娇娘那边跑了两步,又觉得该看住女主人,煞的潜在威胁不比鬼低。
    混乱中,宾客大喊大叫,一个劲朝门口冲,好几次险些发生踩踏事件,罗盘七忍不住开始维持起秩序。
    扶起一名摔倒的老人,罗盘七看了眼台子,那里依旧正打得不可开交。
    “该死。”他绝望地自嘲说:“我这该死的假期。”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迎来震动,罗盘七眼前一亮,连忙接通。
    信号很微弱。
    聂言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打了进来,直接说重点:“我已经到了,救援肯定以下方的工作人员为先。”
    楼下是鬼娇娘的薄弱领域,他们要先把这部分人清走。防止和楼上的鬼娇娘交手时,原本该性命无虞的,也陷入危险的境地。
    “你再坚持三分钟。”
    自己人到了门口,罗盘七瞬间斗志昂扬:“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酒店外,通话期间,一只女鬼从聂言身边飘过,幽幽道:“我讨往日债,你不阻我,我便不伤及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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