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每天拘在小黑屋里流眼泪,正常人都得憋出毛病来。更别提受了这许多年委屈的杨氏,这么躺下去,整个人就得躺废了。
    杨氏似乎非常抗拒出房间,余水月想带她出来,她走到门口就不动了,站在门口向外望。
    余水月是很没有耐心的一个人,但见到杨氏的这个样子,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上辈子卧病在床的自己,透过门缝往外看时的心境。
    又或许因为杨氏是柳白昭的生母,所以余水月天然就对她多了一份宽容。
    她不愿意出屋子,余水月就找了个借口:“娘,你那屋要开窗户,尘土飞扬的,我给你找个椅子,你坐门口可好?白昭也要温书,你陪他一起坐门口。”
    杨氏犹豫了半晌,才终于迈出了房门,和柳白昭一起坐在房檐下的阴影里,陪柳白昭一起看书。
    她望着湛蓝的天空,又转头看了看认真读书的柳白昭,不知在想些什么。
    余水月白日里打着买菜的名头出去办事,回来就陪他们娘俩说话。
    京城的女眷们似乎很喜欢装扮,脸要涂得白白的,还要把自己的眉毛剃了,画成长长的柳叶眉。
    余水月从来不在乎自己的相貌,更不耐烦这些东西。但杨氏每天早上都会在她的小黑屋里画眉,她甚至不用照镜子,就能画出一个差不多的样子。
    有一天,坐在房檐下吹风的杨氏忽然对余水月道:“水月,娘给你画眉吧。”
    余水月:“……”
    她十分想说她不用,那是女人家事情。但看杨氏一脸期待的表情,余水月舔了舔牙龈,行吧,娘嘛,就得顺着点。
    她认命般的点点头:“画吧!”
    柳白昭从屋中取出了笔墨,还给她俩画了一幅画。
    画中杨氏一脸认真的给余水月画眉,余水月斜眼打量旁边枝头上的鸟儿,心不在焉的表情跃然纸上。
    又过了一些日子,杨氏可以在院子里面慢慢的走了,不再像蜗牛一样,只敢坐在屋檐下,生怕自己的壳掉了。
    “娘,过来看。”
    余水月在墙边唤她,杨氏走了过去,发现余水月手里捧着一只翅膀受伤的鸟。
    余水月刚想说,咱们烤了吃了吧。
    就见杨氏又开始了默默无语两眼泪。
    余水月:“……”
    杨氏哭着道:“一定很疼吧,水月,你给它包扎一下。”
    余水月张了张嘴,行吧,日行一善!
    杨氏似乎很关心这只断臂鸟。
    关注这只鸟的时间明显超过了柳白昭,就连吃饭的时候,她都要喂这只鸟吃几口大米粒。
    余水月看了眼鸟,越来越肥了,肚子都要垂到爪子上了。
    那胖鸟的生命力十分顽强,不到一个月,翅膀就能重新扑腾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杨氏打开笼子把它放了。
    看着天空中展翅飞翔的胖鸟,杨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潮湿了眼眶。
    余水月以为她是舍不得那只鸟,差点用轻功飞上去,把那只胖鸟逮回来。
    她仔细观察杨氏的表情,她好像不止是为了那只鸟。
    余水月无奈,只能给她递上手帕,说道:“娘,你喝点水补充补充?”
    眼眶不会哭干吗?
    杨氏听到她的话,“噗嗤”一声笑了。
    自这鸟儿飞走,杨氏哭了一场之后,余水月才觉得,杨氏像是真正从那个小黑屋里走了出来。
    她看了看杨氏的废指和不太好使的眼睛,心想,时候差不多了,可以让钱融来了。
    日子总得过下去。
    先医心,再医身。
    作者有话要说:  水月是另类的华国好媳妇,哈哈哈
    第51章 18、秋日试
    柳家人就像把柳白昭和杨氏忘了一样。
    从余水月和柳白昭回来那天到现在,连过来挑刺的人都没有,单纯而毫不做作的忽视了他们。
    余水月乐得清闲。
    杨氏的精神面貌刚好一点,她可不想杨氏再受什么刺激,重新钻回小黑屋就麻烦了。
    柳白昭和杨氏娘俩身体都不好,前些年亏了身子,无论怎么吃,人都不见胖。
    柳白昭年轻,还能稍微长点肉,但真的就是一点点。杨氏更别提,瘦的就如秋风里的破布条,看得余水月连连叹气。
    杨氏下午通常会在院子里晒太阳,余水月看她望着天空怪寂寞的,就给她找了个好活,浇花。
    眼睛不好使没事,浇个大概就行。至于杨氏的废指,余水月选择忽略它,有些东西别人越在意,当事人就会越不自在。
    刚成亲的时候,她就说要带着柳白昭练拳,这下好了,顺便带着杨氏也一块练,全家一起强身健体。
    “明天早上开始,我带着白昭练拳,他天天看书,一坐一天腰都坐软了。”余水月抓了一把炒瓜子,左右手同时一握,双手的瓜子皮“啪啪啪”的裂开。她再一晃,轻飘飘的瓜子皮就都掉进了筐里。
    听余水月说他的腰,柳白昭不自觉的挺了挺身板。
    回来之后余水月见他看书挺辛苦,晚上就没闹他,柳白昭几次欲言又止,余水月都没发现,只当他在大喘气。
    “娘,吃点瓜子,先别浇了。”再浇那花都要在水里游泳了。
    扶着杨氏在柳白昭旁边坐下,余水月给柳白昭也塞了一把瓜子,对杨氏道:“娘你也起来跟着一起练,活动一下筋骨。”
    杨氏慢悠悠的吃着瓜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会。”
    余水月:“简单,交给我。”
    涂欢教里三岁孩子怎么教,就怎么教这娘俩。
    ……就三岁,不能再高了。
    京城的房价与西城没法比,余水月想要的规模,在这里的价钱至少要西城的五倍以上。余水月让百雀慢慢找,毕竟要住很久,不能凑合了。
    没找到之前,她们就先住在这个小庄子。
    余水月来的第二天,就把庄子上的几个屋子都开了窗,手动开窗……好悬没把房子一拳击倒。
    他和柳白昭住的小屋就在杨氏小屋的侧面。
    柳白昭夜里常常看书,防止他把眼睛看坏,余水月买了几盏灯罩,将屋子里弄得灯火通明。
    这天夜里,余水月闲来无事也拿了一本柳白昭的书来看,没看到两页,眼睑就开始呈现缓慢下降的趋势。
    身边床铺一沉,余水月反射性的睁开眼睛,就见柳白昭直溜溜的盯着她看。
    “看完了?”余水月往里蹿了蹿,给他让出位置。
    柳白昭把头发解了,长长的头发垂在腰间,走起路来发尾一荡一荡。
    他下床把烛火吹灭,借着月光摸黑往床的方向走。
    钻进了被子后,手掌非常自然的放到了余水月的小腹上。
    余水月:“……白昭?”
    怪不得直勾勾的盯着她瞧,原来是这么回事。
    柳白昭的眼睛在夜里非常亮,长长的睫毛缓慢的睁阖,很像外表矜持的猫科动物。
    柳白昭别有深意的道:“今日躺下的有些早。”
    就没了下半句话。
    余水月拉起他的手,转身就压倒了他的身上,撩起他额前的碎发,亲了亲他高挺的鼻梁,小声道:“一会你可别出声,娘能听到。”
    柳白昭:“……”
    青年抿紧了嘴唇,绷着一张俊容,看得余水月心痒痒。
    不怪余水月说这个,柳白昭累了的时候,时常会发出干体力活的声音。
    就像一个腰不怎么好的老者弯腰捡东西,蹲下身的时候,嘴里会不由自主的发出“哎呦”,起身的时候对应来一声“啊”……
    柳白昭倒不至于那么明显,他通常像猫呛毛了一样,发出几声鼻音,闷闷的,沉沉的。
    余水月挺喜欢听他累死累活的鼻音,还总是鼓励似的亲他,可当住在一个不隔音的泥土房中时,就不太好了。
    余水月心中再次感叹,一个三进院子是多么的重要。
    所幸,余水月的叮嘱起了作用,也有可能是柳白昭的大男子心作祟,今日真的一点声音都没出,就是憋红了一张脸。
    余水月捧着他的脸亲了亲,柳白昭低下头,就像乖顺的长颈鹿,让余水月亲的方便一点。
    第二天一清早,柳白昭和杨氏都想着要练拳,早早的就起床,梳洗了一番。
    余水月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最基础的启蒙拳,以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结尾。
    “不用都记下来,能记住两三个招式就好。”余水月对他们娘俩的要求真的不高。
    柳白昭娘俩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记住是记住了,但是身体明显不太听大脑的指挥。
    就算知道这个动作要扎稳下盘,右臂挥出,拳变掌,柳白昭做出来的感觉就是和余水月相差悬殊。
    下盘虚浮,由于臂力不够,柳白昭的右臂不是挥,只是单纯的甩了出去,拳变掌更像是在划醉拳,还是喝了相当多的醉拳。
    经过武学造诣登峰造极的余教主一刻钟的教导,柳白昭和杨氏只学会了最后的那个结束动作,金鸡独立……俗称单脚站。
    余水月长呼一口气,行吧,对一个读书人也不能要求太多不是。
    “今天就学马步和金鸡独立。”余水月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一年之内教会这娘俩一套拳法。
    ……还是两年为期限吧。
    柳白昭还有十多日就要考试,余水月不能让他累到,所以带他们娘俩只练了两刻钟就散了。
    杨氏光是练金鸡独立都能出一脑门子汗,让余水月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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