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刀划过的声音在夜的寂静中“唰唰”、“唰唰”。
    没有恢宏婉转的配乐,也没有比赛专用的华服,宁馥在寂静的空白中完成着她的舞。
    和白天,在屏幕中看到的那一支,一样美,一样顺畅,一样优雅。
    沈一城很熟悉那套动作。
    他在心中默数着乐曲的节拍,看着宁馥在每一个节点起跳,落冰,旋转,换脚。
    沈一城的脑海中,已然自动配上了那支《今夜无人入眠》。
    一样的美,一样的顺畅,一样的优雅。
    严丝合缝。
    最后一套动作是燕式巡场。这是在现在几乎很少见到的动作编排了。
    很漂亮,绝对灵动飘逸的视觉享受,但是会消耗大量的体力。
    脑海中的音乐已到最宏大的华章,交响轰鸣,沈一城紧紧望着场中宁馥的身影。
    他无暇去想,为什么宁馥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明明不够努力,放弃职业生涯的宁馥,会重新拥有这样强悍的,对身体的掌控,对动作的理解。
    他只是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咔哒——”
    场中的唯一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是有人在外面关掉了电闸。
    一时间,整个场馆陷入了一片漆黑,沈一城猛地站起身,朝前方冲出几步。
    然后——
    斜斜的月光,从场馆上方经过特殊设计的窗户内洒进来,投在原本晦暗的冰面上。
    看不清脸,看不到神色,只能看到她如同精灵的动作。
    燕式巡场,像奔赴一场没有结局的热恋,在黑暗中优雅地完成最后的谢幕。
    完美。
    完美无缺。
    甚至最后熄灯的一刻,那黑暗中剪影般的轮廓,成就了动人心魄、无与伦比的惊艳。
    而这一场表演,观众只有一万个空荡荡的座椅。
    甚至表演者不知道,在黑暗中还有人,在为她沉默的独舞感到不可置信的震撼。
    不论有没有人在观赏,她都要完成属于她的热爱,和骄傲。
    但沈一城知道了一个事实——
    谁也不能将月亮的电源关掉。
    第190章 赤子之心(20)
    那天晚上关灯的是在场馆外巡逻的保安。对方发现场馆里亮着灯,还以为是自己忘记了关闭。
    正好和经纪人赵晓春是前后脚。
    赵晓春摸着黑进来,就看到了正在冰场上的宁馥,又撞上正从观众席上走下来的沈一城,这一晚上备受煎熬的心脏一惊一乍差点罢了工。
    在黑暗里沈一城拉住他,阻止了赵晓春立刻冲到冰面上去。
    国家队的正印主教练低声对他说:“让她完成。”
    赵晓春仿佛被吓住,到底没敢挣脱沈一城的手。
    说句老实话,他从来没仔细看过宁馥过往的比赛录像,哪怕他签下她,冲着的就是她退役“天才花滑少女”的噱头。
    他也从来没有真正欣赏过宁馥在冰上的模样。
    他已经习惯了一切都从“价值”的角度出发,审视一个人,一件事,有没有运作和盈利的可能。
    以至于在幽幽的月光之中,看到那个化身精灵的女孩时,赵晓春一时无言。
    有些美的确是无法标价售卖的。
    他沉默下来,最后对沈一城简单道:“我去和节目组解释一下。”
    广告也可以谈。
    如果拍摄场地可以转到国内,甚至录制地来,宁馥也可以继续训练。
    赵晓春说完,仿佛深怕自己后悔一样,飞也似地走了。
    ***
    就在宁馥的经纪人和教练各有所思的晚上,广大网友和观众们也没闲着。
    《冰上之梦》第二期(下)播出了。
    上一集中,宁馥和罗思雨的冰上节目获得了最高评分。
    导演组给出的评语是这样的:
    在演绎中完美地融入了花滑动作的优雅与灵动,对人物心理感情有着充分的把握,甚至进行了令人惊叹的升华。这是花样滑冰的魅力,也是表演艺术的魅力。当这二者完美地结合起来时,我们唯有惊叹。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
    评价一出,就在罗思雨的粉丝中间又掀起了一波新的高潮。
    ——显然,作为骄傲的“新晋电影圈小花”的粉丝,这些对演技的评价,就是对一名演员最高的褒奖了。
    更别提导演组拍板的人还是著名的大导演许正帆。
    不知有多少前辈演员为了能入许正帆的青眼争先恐后、费尽心思。如果她们的思雨宝贝能得到许正帆的认可,出演他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那前途几乎可以用“不可限量”来形容了。
    在正片中,宁馥和罗思雨都有了优先选择搭档和下一个表演剧本的权力。
    节目组当然不会让流程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进行下去——
    搞事才是他们的本色和风格好吗?!
    节目组临时通知——两位获得优胜的女选手,要先选择自己接下来演绎的剧本,然后才能确定她们的搭档。
    节目组提供的五个剧本早已经被放到了网络上,甚至还进行了投票,哪怕在这些天的风波里,都吸引了大量观众的注意力。
    罗思雨选了观众呼声最高的那一段设定,敌国将军与亡国公主。
    这一段性张力拉满,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影帝顾泽章的上一部电影中的情节桥段。当时几个剧情梗概一放出,社交媒体上的评论就爆炸式地增长起来,不管是影帝的粉丝还是看过电影的路人,都在翘首以盼地期待着能在综艺中看到这段经典的复刻。
    当初和顾泽章演演对手的女演员,凭着这段戏,是直接拿到了最佳女主角奖的。
    “其实我觉得你也特别适合这场戏。”罗思雨一脸惭愧地道:“如果不是我不小心……”
    五个本子中,只有这个本子中的公主角色肢体活动要少一些。
    宁馥微笑了一下。
    “谢谢。”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我刚好也想要一个新鲜的角色。”
    她拿了另一个剧本。
    弹幕在此刻爆炸式激增——
    [卧槽卧槽卧槽,我们馥宝笑起来真的好美啊呜呜呜]
    [说实话,馥宝这样的浓颜真的很适合演公主的!]
    [亡国公主?算什么,没听馥宝说早就演过了吗?推荐你去看馥宝的资源站~]
    这几天折腾下来,宁馥那一撮成分复杂的粉丝(冰迷、颜粉、以及刚刚看了综艺以后对她好感的路人)终于在一个叫@小玫瑰妈粉联盟的账号组织下团结了起来。
    他们人虽然还不算多,但却非常勤快,新开的资讯站已经收集了许多宁馥以前比赛的视频。
    自然有感到好奇的人去看科普——
    宁馥小朋友,十五岁的时候就在冰上献上过《海伦》。
    希腊神话中最为美丽的传说,人间最漂亮的女人,引发特洛伊战争的红颜祸水。
    她的比赛服以大面积的黑色为底,上面点缀的却是纯白色的羽毛。海伦象征着欲望和暴力,而海伦的美却是无辜而纯洁的。
    哪怕十五岁的小朋友脸颊上还有一点婴儿肥,透过成熟的妆容,她却完美地展现出了“海伦”所具有的魅力。复杂的欲望,纯粹的心灵。
    哦,怪不得说想要试试新角色。
    亡国公主这个角色人设,对宁馥来说,或许真的有点乏味?
    ***
    宁馥挑的本子是运动系,是一段篮球少女和她的教练的对手戏。
    她挑这个本子当然有她的目的。
    有时候,打动一个人的诚意包括两部分。
    一、让他知道你在努力。
    二、让他知道你的心理。
    特别是你还拿的是“浪子回头”的剧本的时候。
    宁馥就是要让教练沈一城知道,她还是“金不换”——
    各个方面、各种意义上的。
    一打眼,她就锁定了这个本子。
    ***
    接下来,就该罗思雨和宁馥挑选她们的对手戏演员了。
    按照节目组公布的规则,第二期(下)中,只有她们两个优胜代表的小组作品可以在正片中完整播出,而宁馥和罗思雨二人,也具备了优先选择权。当她们俩的搭档确定后,其他人才可以再进行自由组队,去争取剩下的剧本。
    但节目组的幺蛾子可不止于此。
    在两个女生挑选完剧本之后,她们被分别带到了两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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